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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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務員推開門,他走進來,猛然的瞬間,他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他愣愣地站了幾秒,目光環視著我們,張開大的嘴巴乾澀地說:“啊…你們好…”於海說:“哎?不是老朋友嗎?坐啊,坐!小姐,添個杯子來!方舟,給我介紹一下啊!金先生唱得真不錯,還真的是賽孫楠蓋劉歡呢!榮幸。我還沒認識過歌星呢,榮幸榮幸!”何方舟便嘆了一口氣,說:“老朋友啊,真有緣。來,坐吧,咱們得喝一杯!”劉大偉湊到了桌子邊上,拘謹地坐到了我身邊,他看我,我也看他,互相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於海覺到了氣氛的異樣,卻不明真相,便遞了滿滿一杯啤酒給劉大偉,沒再說什麼。
劉大偉接過杯子,兩隻手在玻璃杯上反覆地摩挲著,如坐針氈。這真是無比尷尬的時刻,他的出現擊中了我心裡如同機關閘門般的複雜鬱結,往事現實不斷在我眼前更迭著,我覺象是在做夢。
終於劉大偉舉起了杯,敬向他對面坐著的劉梅,艱難地說:“劉…我敬你一杯…沒想到又見面了,我謝謝你…沒有把我送進去…”說著他一仰頭,先把杯裡的酒乾掉了。
“去你媽的!”劉梅叫了一聲,又把大家嚇了一跳,她叫:“要是放在現在你再試試看?!我早就…我也沒想到又看見你了呢,真是冤家路窄啊!媽的喝酒!”她端起酒杯來“咕咚咕咚”幹了一杯,我從未見過她如此豪放地喝過酒,溢出的酒打溼了她的衣服領子,她一邊用手擦著,又一邊哈哈大笑了起來。
何方舟便也舉起杯來,說:“劉大偉,咱們也乾一杯?我以為你小子退出江湖了呢!沒想到混得改了個名字又竄回來啦!怎麼樣?還想捱揍不?”劉大偉訕訕地笑著,又幹了一杯酒,說:“…換名字那是天上人間的主意,你知道,幹我們這行的…”於海這才又活躍了起來,盲目地敬了幾杯酒,然後突然發現了什麼似的叫:“哎?!肖,你們不認識嗎?怎麼沒幹杯啊?”劉大偉立即倒了滿滿一杯酒,舉到了我面前,說了句:“肖,對不起。”我望著他,望著自己甦醒了的往事,望著那翻滾著泡沫的啤酒在杯子裡面盪來盪去,驚疑著遲遲沒有端杯子。
他先幹了一杯,又倒了一杯,仍是敬到我面前說對不起。樓下的光從玻璃窗外掃了進來,掃過他的眼角,我清晰地看到了他眼角已經有了皺紋,那雙曾經滿是
褻的眼睛裡分明掛著血絲和隱隱的淚痕了。
我端起了杯,什麼也沒有說,一飲而盡。數不清喝了多少杯酒,地上好象堆滿了酒瓶子了,大家都醉了,醉得一塌糊塗,開始胡話連篇起來。
劉梅斜躺在沙發上,不停地打著酒嗝,滿臉通紅。劉大偉在沙發邊上半蹲著,劉梅便不停地去打他的耳光,他也不躲避,還“嘿嘿”地傻笑著。劉梅叫:“你他媽的王八蛋!你他媽的…不過,我還是要謝你呢!
要不是因為你,我也沒機會跟肖在一起,哈哈,改天請你喝酒?
…
哈,去你媽的!我請你喝狗酒啊!你看看,你他媽的留給我的疤瘌還在呢!”何方舟又一把把劉大偉從地上拎了起來,晃著拳頭,咬著牙叫:“你信不信我一拳打死你?!臭小子,我看你還欺負人不?!”絹子拼力地上來拉他,被他一把又一把地推開。劉大偉閉著眼睛一遍遍不停地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何方舟又把劉大偉往我身邊推,叫:“你他媽地跟我說對不起有
用?你得跟肖說,媽的,快去呀!”劉大偉被推著趔趄著撲到了我的面前,抬起那張被酒
充脹的臉…這張臉我是無比的
悉,它擴張著,撲過來、蓋著我、蓋成了藝校的夜
,蓋成了我那簡陋宿舍木板
鋪的折騰和漆黑幽暗的走廊裡,那一串串清脆的皮鞋敲打地面的腳步聲…
***曲終人散,天上人間開始打烊了,服務員在包廂門口焦急地轉來轉去。於海擠在沙發的一角鼾聲如雷地睡了,何方舟躺在了地毯上,劉梅與絹子兩個人抱在一起縮在沙發上。
劉大偉從桌子底下爬了起來,搖搖晃晃地往外走,我從窗臺上勉強撐起了身子,歪歪斜斜地跟出了門外。劉大偉深一腳淺一腳地往衛生間的方向走,不時地扶著牆壁,我磕磕絆絆地追上了他,和他一起擠進了衛生間裡。
他把撒到了小便池外,然後褲子也不提,用頭頂著牆壁,開始
泣。他一邊哭一邊不停地說:“肖,對不起。肖啊,對不起…”我對著馬桶嘔吐了一氣,腦子清醒了一下又開始混沌。他哭得我心煩意亂,我狂躁地叫:“滾你媽的
你媽!你哭個
啊,你哭我還想哭呢!但是我哭不出來,你媽的,哭不出來呀!”他一
股坐到了地上,閉著眼睛叫:“你知道嗎?我是真的喜歡你啊!從一開始我就喜歡你,我喜歡你的樣子,喜歡看你跳舞,可你就是不理我,為什麼?!為什麼啊?!我知道我沒有阿輝有錢,也沒有小飛漂亮,可是我喜歡你啊!我那時候每天晚上睡覺之前都想你,就是後來跑到外地去了,我還是想著你呢,我…”
“滾!滾啊!”我用腳去踢他,腳下一滑,人重重摔倒在冰冷的地上,覺舌頭都短了一截兒。
他爬過來拉我,我頭昏沉著,眼前發暗,象一灘泥一樣不願起來。我仍然叫著:“你喜歡我?你媽的吧!你喜歡我你還用刀子來捅我?你喜歡我你就可以強迫我?你怎麼不去死呢?!你還跟我說對不起?滾!有多遠滾多遠!你…你還跟黃老師勾搭在一起呢,你…你還欺負小飛,小飛,小飛!”
“沒有!沒有啊!你怎麼知道?!”劉大偉說:“你怎麼知道呢?我…我沒跟黃小秋怎麼樣啊,真的,我知道她對我有意思,我也喜歡她的,可是…可是沒有啊!她比我大十幾歲呢,我怎麼可能呢?一定是小飛告訴你的!小飛跟你說過話?!他會說話?
…
”
“小飛,你還提小飛?!”我觸電了一樣渾身顫抖了起來,一下子坐了起來,瘋狂地扯住了劉大偉的衣襟“小飛在哪裡啊?為什麼我找不到他?他去哪兒了?你知道嗎?我一直想問你,你一定知道的!你告訴我,小飛在哪兒?你告訴我!”他耷拉著腦袋昏沉地說:“你還問他幹什麼呢?你害得他還不夠慘麼?”
“你什麼意思?你放什麼狗!”我怔怔地看他“你在說什麼?!”劉大偉說:“唉,都過去了,我這一張臭嘴,還提這個幹什麼。”他打自己的耳光,喉嚨裡咕噥著象是要吐出來。
“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小飛呢?在哪裡啊!”我火了。劉大偉在我急切憤怒又瘋狂的視下有些慌了,也懵住了“啊…你真的不知道啊…我以為…”黎明時分,清醒後的於海開車把我們一一送回了家。回家的一路上,我如同死去了一般,雙目無神地望著窗外,眼裡卻空無一物,劉梅喊我,我沒有聽見,她把
到我懷裡,我卻沒有抱她。
躺在上,我也不敢閉上眼睛,我醉著,也清醒著,這是怎樣的一個黎明啊?!空氣都死了,我卻活著,每一個瞬間都在裂變,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苦痛掙扎。
我不斷地看見了小飛,看見他被黃小秋拖著登上出租車而後哭喊著拍打車窗玻璃的往事,他那滿是稚氣的美麗臉孔扭曲著,雙眼中爆裂著悽絕與悲涼。
我知道我有多麼愛他,因為他是我的夢,他等於忠誠等於純淨等於一個最純粹的理想,可是這理想毀了,太純淨的東西連上蒼都會嫉妒的。
我愛他是我的罪,他原本就應該是個不明白愛和依戀是什麼東西的人吧,他應該永遠保留成為一片空白。在他的智商裡不應該有愛的概念,一旦有了,就會苦,就會痛,就會嗟傷,甚至厄運。
劉大偉告訴我,在那個清晨裡,小飛被媽媽拖進上出租車絕塵而去的清晨裡,小飛一直哭個不停,拼命地拍打著車窗。
汽車停在十字路口的紅綠燈下,小飛突然打開了車門撲了出去,瘋狂地往回跑,結果被飛馳而來的載貨卡車撞飛在地,又狠狠地碾壓在車輪底下了…他一定是想找我,他不懂得通規則,他不懂得保護自己,他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找我。
他被送進了醫院,搶救,在死亡線上掙扎,手術,又搶救,又在死亡線上掙扎,又手術…盆骨裂縫、手臂折斷、腿骨粉碎、皮撕爛…他已經殘了,不能舞蹈,甚至不能走路。
我靜靜地躺著,被無邊無際的痛楚淹沒。我一會兒站在凜冽的風口,一會兒墜入無底的深淵,在漫天蓋地的光影裡,小飛散成了無數的碎片,切割我身體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寸皮膚和肌,然後撕開,把碎片生硬地
進去、釘進去、釘進骨骼、釘進魂魄,那麼殘酷,那麼無情…
***整整躺了一天,我的意識與身體分離了一天,我就當自己死了,可就是死了我也無法贖回小飛所受的磨難。
劉梅在黃昏的時候煮好了稀飯端給我,說:“起來吧?真沒用!不能喝酒就不要喝那麼多,看你的臉啊,快吃點兒東西吧。”她怎能知道我心中的
受呢?這麼多年來,她
本不知道小飛這個人的存在,也不知道小飛在我心裡佔據了怎樣的位置。
爬到了我的身上來,用胖乎乎的小手抓我的耳朵,叫:“爸爸起
,爸爸懶蟲!”我抱住了女兒,那小小的柔軟的身體在我懷裡縮成一團兒,無
地搖動著。劉梅說:“怎麼啦?不至於吧!劉大偉不是說對不起了嗎?我都不介意了,你心裡還放不下?”我說:“你讓我清淨一下好麼?”她把稀飯放下,抱起了
,說:“瞧你的出息!行!我們娘倆兒不煩你了,你發你的呆吧!餓了別找我。”說著她抱著
去店子裡了,房間裡又安靜了下來。
我伸手拿自己的手機,上面的時鐘顯示已經是黃昏時分了。我打電話給劉大偉,劉大偉的聲音啞啞的,顯然也是剛剛起的樣子,他說:“對不起,昨天醉了。”我沒有和他寒暄,徑直地問:“小飛呢?”他說:“回來了,已經。”我說:“在哪裡?”他說:“可能在學校…我不清楚…你問曼麗好了。”
“曼麗?”我說:“她也回來了?她跟小飛他們在一起的麼?為什麼?
…
你們原來早有聯繫!竟然瞞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