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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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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加快腳步穿過馬路,阿剛推著助動車往新村深處走:“我們走開幾步再說話。”我默默地跟著他走。直到穿出堂到了街區的另一面,阿剛四下望了幾眼:“這裡說話沒事吧?”我耐著子說:“本來就沒事。你又不是逃犯。”

“那個…”他有點不好意思,紅了一下臉“那個,是泰安的事情。昨天不知出了什麼事,今天有警察到百幫公司來找他,不僅詳細詢問他昨天上午在哪裡,幹了什麼,最近在幹什麼工作。而且要馬上找到他。”他頓了一下,目光尋求著我的回應。我簡單地說:“沒事的,說下去。”

“說什麼?”阿剛急得眉一揚,額頭的汗珠沿著臉頰滾落下來。

“告訴我你說了些什麼。”

“我只說他是我們的員工,我們是送快遞、做裝潢後清洗這種工作的。他昨天在外面工作。今天也在外面,一時聯繫不上。只能這麼說。”我看著他的眼睛。我離開大學工作的這些年來,聽到的謊言不知有多少,漸漸已經練就了看別人的眼睛來判斷語言真實度的本領,雖然我從來不誇耀這種本事。

不過,也沒有什麼可誇耀的。我既不是偵查辦案的警官,也不是勘查現場的法醫。我需要面對的只是實驗室的標本和設備。然而在我的注視下,阿剛的身體似乎漸漸縮小下去。

“那個…我們…”他捋了捋額前汗溼的頭髮“其實這裡面有很多事情不方便說出來啦!”***我默不作聲地看著他。他無奈地拍了助動車的坐墊一下:“唉!既然要找你幫忙,我還是全部告訴你吧!我們生意不好,經常給大公司做勞務,這個我對你說過吧?”我點點頭:“是為了稅費什麼的吧?”

“也不全是。稅還算可以。但是照道理高空作業的人員要體檢合格才可以上崗。

籤正式的轉包合同時還要附工作人員的體檢合格證複印件。這種東西每年要重新登記一次,每次都要花不少錢。我們的合同附的體檢合格證早就過期了,查出來要罰很多錢。不僅要罰我們,申申公司也要被罰。

被查到是我們不小心,以後就不要想在申申接到項目了。現在不景氣,大公司接下項目的時候收費就不高,給我們的勞務費更低。這麼小的項目,還要這個檢查那個證件,我們就沒什麼錢可賺了。”我說:“所以你怕他們來查,要罰款”阿剛的手抓撓著助動車的坐墊:“啊呀!光是罰款就算了!他們現在突然來查,我就怕是泰安在做分包的項目的時候出什麼事情來。按照協議書的附加條款,如果查到,被罰款,那麼申申公司的罰款全部由我們付。”我雙手抱在前,深深地出了一口氣,心想:簡直是不平等條約呀!我問:“那麼泰安究竟幹了什麼呢?”

“昨天到現在泰安好象什麼事情也沒有的樣子。可是你知道他這個人子直,容易和別人衝突,但是出了什麼事又不願意連累朋友,我怕就怕這個呀!

你知道,現在那種大公司的人眼珠子都是往天花板上長的,本不把我們這種吃力討生活的人放在眼裡。連那些大樓保安也是一副白眼珠多黑眼珠少的樣子。每次他出去做我就想千萬不要出事。”

“他掛在半空中還能有什麼事情?”聽到我的話,阿剛愣了一下,臉上又泛起紅暈來:“你…你已經知道這件事?”我點頭:“隆盛大樓的清洗,一個人不可能做的吧?肯定有人在樓頂接應他,為他綁安全帶什麼的。

大樓有好幾個面,當時一起工作的至少得有7、8個人吧?有這麼多人看著,又是掛在半空中,只要他沒有跌下去,還能出什麼事情呢?”阿剛尷尬地笑了出來:“所以…我在想還能有什麼事情…”我把剛才聽到的小道消息大致對他說了一遍,越聽到後來,阿剛臉上的笑容就越鬆弛。

“原來是這樣!”他舒心地笑著“我還以為…咳咳,看到警察的時候我也嚇昏頭了。”我問:“你覺得那對男女看到的工人是泰安嗎?”阿剛思索了一下:“昨天一共有6個人,申申公司的人在樓頂上做接應,傳送東西。我們這邊除了泰安,還有工人老王和小王叔侄兩個,他們三個是直接做清洗的人。

這個項目做了整個週末,一直到星期天下午才收工。那個時候10層樓窗外的人到底是誰,還得找到泰安問了才知道。不過聽那人說的樣子,我想大致是泰安沒錯。”

“泰安呢?”我問“他現在在哪裡?”

“聽說有警察上門,他躲起來了,沒有回公司。你看這件事情怎麼辦才好呢?”我聳聳肩:“他這樣沒事還到處逃,警察不把他當逃犯才怪!事情很好辦的,讓他出來指認一下嫌疑犯就行了。”阿剛急急地說:“那麼看到警察應該怎樣應對呢?他‘進去’過好幾次。

我就怕他到時候那副愣脾氣又出來,白白吃虧。如果他沒有注意到那對男女的事情怎麼辦?警察會不會覺得他故意抵賴?”我不解地說:“有什麼可抵賴的?反正他又不是嫌疑犯。看到了就說看到,沒看到就說沒看到。沒有人給他任務讓他一定要象蜘蛛俠一樣掛在人家窗外窺探人家的動靜,即使沒看到什麼,也無所謂。”

“這個就好。”阿剛很淳厚地笑了“謝謝你!晚上有空嗎?上次吃了你的東西,還沒有回請你。”

“無所謂啦!”我說“以後再說吧。”他和我客氣了一番,最後說:“泰安說的不錯,你果然是個好人。”我以為這件事情就這麼辦妥了。然而事情的發展總是出乎我的意料。

下午快下班的時候,劉俊偉來我們實驗室拿報告。我看了一眼坐在桌前明目張膽地看漫畫書的實習生白安安,料想她也不會挪動尊駕去找,於是我自己動手。

“你不是說要公事公辦了嗎?”我說“怎麼又急著要來拿報告呢?”

“呵呵,”他晃了晃手裡的自行車鑰匙“我對上頭說今天有點事情要辦,辦完了就不回辦公室了。我就可以早點下班。”他神秘地拿鑰匙指了指上方“頭兒今天心情極度不,跟他說要早點走很快就答應了。他的心思全在那個證人身上。”

“哪個證人?”

“喇叭”已經聽見,從玻璃櫃後出臉來,興沖沖地問“就是中午說的那個老胡要去抓的證人嗎?”

“對!就是他!”劉警官似乎忘記了要早點下班的事情“搞笑啊!這小子能跑,到底還是給捉住了押回局裡來。最後這場面就象審問嫌疑犯一樣,老胡差點就要火山爆發了。”

“哈哈哈哈!怎麼有這種事情?”

“喇叭”問“說不定是個潛逃多年的慣犯呢!”劉警官說:“那倒不會。年紀輕的一個人。就是極端不合作。問他什麼都說沒看見。給他看被害人的照片,他故意裝得認不出她。問他為什麼不合作,他說他討厭女。這算是他媽的什麼理由!”

“啊!同戀!”

“喇叭”尖笑起來。

“什麼?同戀?!”一直以看漫畫為己任的女孩子好象突然發現了新大陸“在哪裡?”看到她做夢醒來一般茫然而熱切的樣子“喇叭”笑得更起勁了。

“對了,”劉警官說“朱夜,據說你認識他,你們還是中學校友。”

“啊!朱夜認識同戀的人?”兩個女的尖叫鑽進我耳朵。我突然到非常厭煩,急於想離開。

“報告在這裡!”我把東西朝劉警官面前一放“我要早點下班。”

“別急著走啊,”

“喇叭”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聽小劉講完,真得是很好笑呀。”劉警官接著說:“是呀。老胡最後被氣得沒辦法,只好宣傳一番公民的義務,先放他回去,讓他好好考慮考慮,明天再來。”

“我要走了。”我關上屜去更衣室換衣服,聽見“喇叭”在後面說:“現在還是不要招大學生進來好。高學歷人才不安心工作呀!”我毫不遲疑地向前走著,裝作完全沒有聽見。我騎車回到崇德里,沒有回家,抬頭看到16號二樓亭子間的窗關著,窗簾也同以往一樣垂著,就直接往新康坊那裡去。

西偏的頭照在頭上,汗水沿著背脊往下。襯衫汗溼了貼在背上,悶得難受。我停下車,拎著包,推開百幫公司的門。只見地上堆滿了衛生巾和包裝紙盒。

老王和小王正在一盒一盒地裝配著作為廣告禮品的衛生巾,在印刷美、用過就丟的紙盒表面貼上背後有不乾膠的小蝴蝶做固定用。他們看了看象一塊燜土豆一樣汗的我,眼神中既沒有慌張,也沒有好奇,隨即低頭繼續工作。

“季泰安在不在?”我問。他們兩個以相同的動作、不同的節奏搖著頭,手裡的活計一刻也沒有停。

“老闆呢?”

“兜生意去了。”年輕的工人說。

我低聲咕噥了一句“謝”轉身往外騎上車沿著堂、超市、小吃店,地鐵站,一路找過去,目光不放過沒一個穿黑t恤的身影,可是目標一一落空。

眼看光淡去,夜風吹來一樣的悶熱,沒有一絲涼意。我把自行車停在自己家樓下,再次望了望16號二樓亭子間緊閉的窗。

也許,這傢伙正開著電扇在裡頭睡大覺呢!害得我滿世界找他!從一開始,尋找他的下落就不是我的任務,我只不過是偶爾發現他剛從警察局回來卻又沒在家。

在我開始順路尋找他的時候我就開始無緣無故地耗費自己得力。找不到他就意味著更多的努力的白耗。耳邊似乎傳來“喇叭”一陣陣刻薄的尖笑。想到這裡我就開始窩火。當我擦著不斷滴落的汗水時,怒火從胃裡開始往上衝。我推開16號的後門“噔噔噔”地跑上木樓梯“嗵嗵”地敲門。

“找什麼人吶?”蒼老的女聲從樓梯下發問。

“那個…阿婆,”我一時想不起來這老太太姓什麼,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水,直接問道“季家有人嗎?”樓梯的拐角裡探出穿著圍兜的半個身影:“是對過三樓的阿二啊!你擰擰門把手看。這個鎖早就壞了。我看到季家那個人有時侯用自己的鑰匙也打不開,這樣擰擰就擰開進去了。”

“什麼?”我狐疑地握住了門把手“他不怕東西被偷走嗎?”

“他那屋裡廂(家)呀,也沒什麼可偷。”隨著油鍋的聲音的變化,老太太轉回廚房。

門鎖“咔”地一聲便鬆了。我拎住門把手輕輕晃動,鎖頭從老舊的門框裡半脫了出來,再稍微用點力,門就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