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莊查鬼血無言心中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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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立索將事情複述一次。
他的記憶力很好,三年前重陽所發生的事情,一些也沒有忘掉。
沈勝衣一面聽一面問。
他聽得很仔細,問得很詳細。然後他沉默了下去。
龍婉兒等於一會,看見沈勝衣仍然保持沉默,便道:“龍立的父親原就是我家的老僕人,他是在我家長大,與他的父親一樣忠心,沈大俠不必懷疑他的說話。”沈勝衣道:“我並沒有懷疑,不過在將整件事由頭至尾想一遍。”他沉接道:“這件事實在奇怪。”龍婉兒道:“什麼地方奇怪?”沈勝衣道:“那個無面法師的出沒,說話,與令尊對這件事採取的態度,無一不奇怪。”他連隨問道:“姑娘這一次找我,莫非是要我設法找出令尊的下落?”龍婉兒道:“這是最主要的原因。”沈勝衣道:“事情發生之後,你們當然會派人到附近找尋。”龍婉兒道:“當
中午仍不見家父回來,我們便派人出去找尋的了,但是一連幾天,找遍了周圍百里,一些線索也沒有,甚至沒有人見過家父與及那個無面法師走過。”她顫聲接道:“那條橫巷,簡直就像是…”話說到一半,她忽然住口。
沈勝衣知道她要說什麼,便替她接下去道:“簡直就像是幽靈的入口,一進去,便會從人間消失?”龍婉兒苦笑道:“很多人都是這樣說,那條橫巷竟因此變成了一條鬼巷,再沒有人敢走進那裡去。”沈勝衣道:“人就是這樣,他們大概忘記了那之前不少人曾經走進那條橫巷,現在仍然生存在人間。”龍婉兒道:“我們一而再,再而三,繼續找尋了半年,那附近一帶,幾乎連老鼠的都翻轉了,始終是一無所獲,才死心罷手。”沈勝衣道:“你們這樣找都找不出什麼,我也未必能夠有所發現,況且事隔三年,即使當時真的有線索留下來,又未被你們發現,亦沒有可能存在的了。”龍婉兒道:“我們既然已死心,又豈會在三年後的今
再如此勞駕沈大俠。”沈勝衣目光一閃,道:“然則今
之所以找我,莫非近
發生了什麼事情,與令尊的失蹤很有關係。”龍婉兒點頭,說話卻尚未出口,沈勝衣已自脫口叫道:“鬼血,是不是鬼血出現了?”龍婉兒點頭道:“正是!”沈勝衣道:“那個無面法師的預言竟然實現了?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龍婉兒道:“前此一個月夜裡。”沈勝衣道:“鬼血怎樣出現?”龍婉兒道:“那天夜裡突然打雷閃電,狂風暴雨,到第二天早上我們醒來,就發覺莊院的內外到處都是血。”她的面
已青了。
沈勝衣道:“你們怎知道,那些是鬼血?”龍婉兒顫聲道:“因為那些血與那個無面法師所說的鬼血完全一樣。”沈勝衣道:“這件事,有沒有驚動官府?”龍婉兒道:“事情一傳出去,官府就派人到來調查,還來了兩個經驗豐富的老仵工,他們檢查之下,都肯定那些紅的鬼血事實是人血,死人的血!”沈勝衣道:“死人的血?”龍婉兒道:“那些血雖然顏
鮮明,並沒有鮮血的血腥,從血上散發出來的是腐屍的氣味。”沈勝衣道:“紫
的又如何?”龍婉兒道:“腐屍的氣味更濃。”沈勝衣道:“人死若是變鬼,死人的血也就是鬼血了。”龍婉兒道:“官府中人亦因此認定那些的確是鬼血,勸我們暫時遷出去。”沈勝衣道:“你們有沒有遷出去?”龍婉兒道:“沒有,家母不肯。”沈勝衣道:“原因何在?”龍婉兒道:“家母其實是遵從家父的吩咐。”沈勝衣道:“哦?”龍婉兒道:“家父對於那幢莊院顯然非常喜歡,搬入去之後曾經一再表示,五年之內無論如何也不遷出去,所以出現了鬼血之後,附近的幾個有錢人雖然立即就著人前來遊說,甚至出到很高的價錢,家母亦一一拒絕,不肯將那幢莊院出賣。”沈勝衣道:“你們是否知道那幾個有錢人為什麼明知道有幽靈作祟,也要買那幢莊院?”龍婉兒道:“這件事後來我們已調查清楚,他們所以這樣做,其實在鬥氣,亦有意藉此一出風頭。”沈勝衣淡笑道:“這種有錢人我見過不少,他們閒著無聊,就是喜歡這樣,一來出風頭,一來找刺
。”他又問道:“令尊何以一再強調五年這個時間?”龍婉兒想想,搖頭道:“家父並沒有加以解釋。”沈勝衣轉顧龍立。
龍立亦搖頭,道:“主母也許會知道其中原因。”沈勝衣目光回顧,道:“鬼血的出現,與令尊的失蹤也許真的有關係。”龍婉兒道:“家母也是這個意思,可是,我們卻找不到絲毫線索,每一就只有懷著恐懼的心情,在莊院之內等候那些幽靈出現。”沈勝衣道:“那些幽靈,是否相繼出現?”龍婉兒道:“它們沒有。”她苦笑接道:“也許它們已經在莊院之內徘徊,只是我們看不見,幽靈本來就是一種很虛幻的東西。”沈勝衣道:“這個與無面法師的預言並不符合。”龍婉兒道:“也許它們已改變了主意,也許它們現在已出現,不過我沒有看見,我離家已經七天。”沈勝衣道:“已經七天?”龍婉兒道:“七天前龍立從一個行商的人口中知道了沈大俠在這附近,告訴我,我立即就趕來了。”沈勝衣道:“令堂是否也知道了這件事。”龍婉兒點頭道:“她也主張我找沈大俠,二叔也同意。”沈勝衣道:“令尊有幾多個兄弟?”龍婉兒道:“本來兩個,一個卻已在多年前病逝。”沈勝衣道:“親生兄弟?”龍婉兒搖頭道:“結拜兄弟。”沈勝衣道:“也就是當年陪同令尊出海的那兩位?”龍婉兒道:“不錯。”沈勝衣道:“你那位二叔是否也住在莊院之內?”龍婉兒道:“一直都是。”沈勝衣道:“那幢莊院之內現在一共住了多少人?”龍婉兒毫不隱瞞,道:“我,家母西門碧,舅父西門鶴,二叔傅青竹,二嬸於媚,表哥司馬不群——他是我三舅司馬斬的兒子,此外管家龍立夫婦,
梅秋菊兩個丫環。”她一頓又道:“
梅侍候家母,秋菊一直追隨我左右。”她的目光斜落在身旁那女孩子身上,道:“就是她。”那個女孩子連忙一福。
龍婉兒接道:“還有張旺夫婦,與及他們的一個兒子,負責燒飯破柴之類的工作。”沈勝衣忽問道:“令堂姐弟不用說都是洋人?”龍婉兒道:“西門碧西門鶴是家父替他們起的名字。”沈勝衣沉著道:“你們這家庭倒也複雜,父母雙方都有親戚住在裡頭。”龍婉兒道:“不過彼此之間相處的也算融洽。”沈勝衣道:“如此複雜的家庭相信多少總難免有些爭執,其間不難有幽靈出沒的餘地。”龍婉兒道:“沈大俠的意思是說,那些鬼血有可能是我們家中的人
出來?”沈勝衣道:“我是這樣懷疑。”他一笑接道:“我這個人的疑心向來就大得很。”龍婉兒道:“可是…”沈勝衣道:“這件事如果是人為,這個人必然對莊院的環境非常
悉,否則不可能在一夜之間在黑暗之中,將那些鬼血灑遍整個莊院。”龍婉兒道:“可是…”沈勝衣道:“如果有幽靈,這件事在幽靈而言,當然也簡單得很。”他一笑接道:“我不相信有所謂幽冥幽靈,因為我
本沒有到過幽冥,見過幽靈,但,一個人未到過,未見過的地方的東西,並非就等於沒有,所以我也不能夠否定幽冥幽靈的存在。”龍婉兒道:“我也是這樣說。”沈勝衣道:“也所以,在未到那莊院之前,對於任何事情我只是存疑,絕不下任何斷定,一切都留待到那幢莊院之後再說。”龍婉兒聽說喜動形
,道:“你是答應了?”沈勝衣頷首,道:“我從來都沒有遇到過這麼奇怪的事情,也從來沒有跟幽冥和幽靈打
道,難得有這個機會。”龍婉兒笑道:“多謝你。”沈勝衣連忙搖手,道:“這件事,我未必能夠替你解決!”龍婉兒道:“你肯去,我已經
得很。”她滿懷信心的接著又道:“何況你一到,事情一定有一個水落石出。”沈勝衣失笑道:“有一件事你似乎還未知道。”龍婉兒道:“是什麼事?”沈勝衣笑道:“我與捉鬼的那個鍾馗並沒有任何的親戚關係,甚至一點關係也沒有,所以如果真有幽靈在搗鬼,莫怪我袖手旁觀。”龍婉兒亦自笑道:“你既從來沒有這樣經驗,又怎知自己沒有捉鬼的本領?”沈勝衣道:“我不知道。”龍婉兒接道:“也許你捉起鬼來,比鍾馗還要厲害。”沈勝衣笑道:“如此非要嘗試一下不可了。”他的目光不由落在周圍那些不是鬼血的“鬼血”之上!夜幕已低垂,本來已經陰森的寺院更加陰森!燈光卻相應更加明亮!明亮的燈光照耀之下,那些“鬼血”也更加觸目!這是假鬼血!真鬼血又是怎樣?血!
一入莊院沈勝衣就看見血!紫紅的鬼血!這不是古寺之中那種油漆鬼血,是真的鬼血。
古寺之中他嗅到的是油漆的氣味,現在他嗅到的,是一種妖異的惡臭。
他將鼻子移近去,一個胃幾乎倒轉過來——這到底是什麼東西?難道真的是鬼血?他皺起眉頭,道:“這麼多天了,怎麼仍然這麼臭?”龍婉兒道:“比開始的時候,已經淡了很多。”沈勝衣道:“這樣臭,當夜你們怎麼完全沒有覺?”龍婉兒道:“我幾乎忘記了告訴你,這些鬼血在幹了之後才開始發出惡臭。”沈勝衣目光一閃,道:“哦?”他突然拔劍。
劍光一閃,閃後薄薄的一塊染滿了鬼血的木片便被他用劍削下來。
他接在手中,著太陽拿起來,然後眯起了眼睛加以細看。
時當正午,天睛朗,太陽高照。
木片的鬼血在太陽下泛起了一抹妖異的光芒。
龍婉兒、秋菊、龍立的目光不由都集中在沈勝衣手中的木片上。
沈勝衣細看了一會,忽然將木片放入口中。
龍婉兒三人大吃一驚,卻哪裡還來得及阻止。
沈勝衣也只是以舌輕舐,便將木片取出,神卻變得古怪起來!
龍婉兒鑑貌辨,道:“沈大俠是否有所發現?”沈勝衣將木片放入袖中,以袖一擦舌頭,道:“尚有待證明。”他連隨問道:“莊院的大門與及兩邊圍牆之外,鬼血還在什麼地方出現?”龍立道:“除了房間之外,整個莊院沒有一處地方不是鬼血淋漓。”沈勝衣目光一轉,道:“門那邊是不是大廳?”龍婉兒道:“是,沈大俠請先進大廳奉茶,然後再到其他的地方看看。”沈勝衣道:“也好。”他舉起腳步。
龍立忙上前引路。
沈勝衣腳步起落非常緩慢,雙眉已鎖在一起,彷彿在思索什麼。
大廳內外也鬼血淋漓。
非獨牆壁、柱子,連承塵,連地磚,以至桌椅都鬼血斑駁。
一個人正坐在大廳當中那張八仙桌旁邊喝酒。
那個人碧眼金髮。
看見沈勝衣進來,他一怔,緩緩站起身子。
這一站起來,比沈勝衣還高出半個頭。
高而瘦,他站在那裡,簡直就像是一隻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