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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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胡說。”她改而跪坐，面對住他，手仍拉著掌。

“十三哥，我知道你的，你總是看著芝雲，從你躍入湖中救她出來的那一開始，就一直看著她。十三哥…你心裡喜愛人家，卻悶著不說，那姑娘怎能知你情意？你不說，我替你急啊！我、我我…”

“桂圓…”稜角分明的面龐罩著一層古怪神氣。

“啊？”她微愣，怔怔地瞧著他舉起臂膀，糙指腹拂過她眼下。

“你在哭？”他似到不可思議，但已抹落一片溼潤，證明她真在落淚。

“什麼事不開心？怎麼哭了？”

“嗄？啊？！我、我我…我在哭？呃…嗯…呵呵呵…哈哈哈…哭什麼哭？我到底哭啥兒呀我？”掙開他的五指，她兩隻手背猛往兩腮胡拭，又眼睛，把好不識時務的水霧用力掉。

韓寶魁眉間的摺痕更深。

他甚少見她落淚的，圓潤臉容還拚命要擠出笑，瞧得他…心驚。然而這番驚愕，也有幾分心裡秘密被揭穿的狼狽。

她說，他總是看著那病姑娘…他確實如此，不腦撲制地去瞧著趙芝雲，原因他不很明白，他也努力在想，至今尚無解答。難道真如她所說，是喜愛人家，對那姑娘傾心，才一直、一直看著嗎？

你能光明衛大娶芝云為。

娶趙芝云為？

他沒想過。這念頭不曾落在他思緒裡，即便他不斷凝注她。

你心裡喜愛人家，卻悶著不說，那姑娘怎能知你情意？

要他說什麼？

那是情意嗎？

當真是情意，又該是如何的風貌？

不住自問，他心房空空的，在孤獨的滋味坐大前，他如溺水者急要攀住唯一的浮木，探出鐵掌抓下她胡、胡蹭的手，掌心分別包裹住兩團溼溼的柔荑。

“桂圓…”低喚，卻不知說什麼，只覺這麼喚著她，很好。

“桂圓…”別元芳邊哭邊笑，淚珠串串地掉，笑得卻很響。

“都是你啦十三哥！瞧，我都替你急哭了！真怕你蹉跎再蹉跎，把自個兒和好姑娘的青都給蹉跎掉啦！唉唉唉，咱們江湖兒女火裡來、裡去，瀟灑豪邁，就算遇上情的事，也該快刀斬亂麻…呃，是手起手落一條命…呃，呵呵，我是說，得速戰速決呀！瞧你這麼悶著，你不病，我都快得病了！”她早病了，要不，不會糊里糊塗掉這場淚。她病得不輕，簡直病入膏盲，尋不到病灶所在，眼見是沒得醫了。

男人不語，紫抿得好緊，眼底黑幽幽。

她突然害怕起他的眼神。那樣的凝視不狂不躁，卻有著濃濃的深究意味，他在深究著她，想清她詭異的舉止。

心音咚咚急奏，震如擂鼓，口熱疼難當，額背倒是泛涼。她桂元芳原來也是瞻小的姑娘，好怕被看穿嗎？

忽地，她“哎呀”一呼，一骨碌爬起，連帶拉著他起身，小嘴仍脆音連連。

“別窩在這兒，咱們也下去同孩子玩。我打陀螺的功夫你是清楚的，敖靈兒可是我手下敗將呢！我把靈兒和那群孩子們引開，把芝雲留給你，要好好把握呀！再晚一些，靈兒又會撐船送芝雲回住處，你再要同芝雲私下相處，都不知得等到何時啊！快走、快走…”

“桂圓…”他仍是低喚，可惜拖著他跨大步走的姑娘頭回也未回。

似乎該說些話，但，他到底想說什麼？

懵了。

他一時間也不明白，卻十分清楚，他得握住她的手，讓左空的錯暫且消退。至於其他…慢慢再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