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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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大勇打來電話,他報告給我一個好消息,星醒了,她真正地醒了過來。
儘管在我的預料之中,可這一消息還是沖淡了我此刻的落寞,我顧不上眼前發生的一切,直奔醫院而去。
當我剛剛步入醫院搶救室門外的走廊上時,一種聲音,一種我似乎悉的聲音立刻撞擊著我的耳膜,那是一種哭聲,那分明是失聲痛哭,有些悽慘,有些悲涼…
一輛運送屍體的醫用平板車,在幾個年輕人的護送下,從走廊的一頭朝著我的方向走來。平板車越來越近,哭聲越來越大,我的眼睛卻越來越模糊,像是一層磨砂玻璃遮擋著我的視線。我明白那分明是恐懼爬進了我的心裡,我已經淚眼模糊。我分明看到了推車的那個年輕人,正是我的哥哥,我一同胞的哥哥。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怎麼會如此悲傷?
難道躺在上的那個人會是我的親人?
剎那間,恐懼、絕望,還有茫,同時向我心頭襲來。我快步走上前去,還沒有來得及多問,已經從哥哥的臉上找到了答案,一個我不想得到的答案──我的媽媽已經與我陰陽兩隔。
不論我怎樣疾呼,不論我怎樣吶喊,她都永遠是同一種表情了。那表情是那樣地木然。
我把白布重新蓋在了媽媽的臉上,對著哥哥大吼著“這是為什麼?這是為什麼呀?”我的吼聲,似乎開啟了哥哥淚水的閘門,他淚水縱橫,他哽咽著。他哽咽著告訴我,媽媽是被開發商強行趕出祖宅時,心臟病發作,搶救無效而離開人世的。
我號啕大哭。天啊,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是這樣?為什麼會是這樣啊?
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內心的痛苦,任悲傷奔湧,任淚水縱橫。
人生自古傷別離,這是我生命中第一次面對死別。
此刻,我才真正地體會出別離是怎樣一種沉重。
3星並沒有瞬間從我生命的夜空中劃過。
她彷彿放不下這份牽掛,沉重地睜開了雙眼,身子卻無法移動。她木偶一樣的呆板,眸子卻是那樣地靈動。靈動得讓我分明覺著她的渴望,
覺著她的深情,
覺著我之於她,同樣是那樣地舉足輕重。
我站在她的身邊,她還未來得及開口,淚水已經成行。她的淚水奔著,彷彿不是
淌在她美麗的臉上,分明是
在我的心裡,那是順著我們心靈的隧道傾瀉的。我深情地接納著她情
的奔湧,我伸出雙手,將她的那張我注視過無數次的
美而又別緻的臉擎在眼前。
她與我同樣受著痛苦與幸福。
她活了過來,她真正地活了過來。
“我不能為你生孩子了。”這是她平靜之後說出的第一句話,也是她醒來之後,命運對她最致命的一擊。
我迅速地捂住了她的嘴,卻更加傷。
“我們早就說好了的,我們會做丁克族。”我多麼想融化她內心世界的斷冰殘雪呀。
“你媽媽是不會同意的,她原本就不同意。”她並沒有讓我更加傷的故意,因為她並不知道眼下發生的一切。
我無法承受她的提醒,我終於失聲痛哭。
星
覺到了什麼,她不斷地發問。我終於不得已告訴了她,我的媽媽已經遠我而去了。而且走得是那樣地匆匆。
她哭了。這次不是為了她自己,也不是為了我,而是為我媽媽哭泣。我已經覺到了這一點。
我從她的哭泣中,彷彿覺到她似乎知道一些什麼秘密。
醫生走了進來,他告訴我,星已經走出了死亡的陰霾。我站在他的面前,深情而又真誠地向他鞠了一躬。我
謝他們把
星還給了我。
其實星並不叫
星,她的真名叫劉星。那是我認識她時她使用過的名字。如今那個劉星不僅已被別人忘記,就連她自己也幾乎不再過多地使用。我已經默許了這一切,因為只有在書面上才能看到
星與劉星的區別。我不喜歡
星這個名字,那是緣於我的自私,我害怕有一天她真的會像
星一樣從我的身邊劃過,我不希望那樣的事情發生,永遠都不希望。
可她卻非要以星之名稱呼自己,那還是她回國做了記者之後,她就在報紙上以這個名字刊載她採寫的新聞,告訴讀者今天和未來。她曾經告訴過我,
星即便是真的會瞬間劃過,它也會把光亮留在夜空。我知道那僅僅是一種
漫的玩笑。
我坦然而折服地記住了星,我後來漸漸地明白了,如果我真的愛她,即便是在一場
星雨劃過之後,我也會在那場
烈的空戰中,
覺到她的安寧,我也會在星空中尋找到她的痕跡。
因為她是我甜的火種。
我認識星,是在三年前那個秋天的晚上,是在異國的土地上。
那天晚上,我行走在德國北部的重要港口城市漢堡,我徘徊在大海邊。其實,沒有人知道我是徘徊在生死之間。我似乎已經沒有了面對生活的勇氣,我已經漸漸地下定了決心,與生命決絕。
當我毅然決然地跳進冰冷的大海時,我一下子覺到我已經擺脫了所有的困惑。我的身子向下沉去。我忍受痛苦,不想讓心靈爬上岸來。那一刻,我才
覺到一個人面對死亡,需要勇氣。一個人選擇死亡,更需要勇氣。其實,那何嘗不是一種果敢,不是一種堅毅,不是一種另樣的果敢與堅毅呢。
那一刻,我覺到了自己的堅強,一種卓爾不群的堅強。我無法堅強地面對生活,我卻能夠堅強地選擇死亡。
早就有人發現了我的意圖,就在我向下沉去的時候,我被一個小夥子死死地揪住了衣服的一角,他拼盡全力向上拉扯著我。我掙扎著,結果還是被他慢慢拖到了岸上。
那一刻,我百集,但我依然沒有對死亡的懼怕。我掙扎著,又一次向大海深處跑去,那個德國小夥子,橫在了我的面前。我有幾分尷尬,還有幾分懊惱…
幾個二十幾歲的女孩兒走了過來,利的漢語,昭示著她們的中國血統。其中的一個女孩兒走到了我的面前,她的目光灼烤著我,她伸出右手重重地朝我打來,我下意識地觸摸著自己的臉,
覺到臉上已經凹凸不平。那是她留下的重重的手印。
“放開他,讓他去死!”她幾乎吼叫著“一個男人,沒有一點兒面對困難的勇氣,本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那個德國小夥子彷彿聽不懂她的漢語,卻能
覺到她的聲嘶力竭。
我彷彿一下子清醒過來,我愣愣地注視著她,她卻給了我一個背影,我一直注視著她背影的遠去。
那一刻,我的內心世界充滿了內疚。
瞬間,我明白了,我應該真誠地面對生活,善待生命。
我一個人繼續徘徊在海邊,像是天涯,像是海角,像是天之盡頭,但已不再想選擇死亡。
那個女孩兒又走了回來。原來她並未走遠,站在遠處默默地注視著我,她懷疑那記耳光是否會讓我拒絕死神的邀約。
她給了我正視她的機會。一米六七左右的個頭,一頭黑黑齊耳短髮。她的身材是勻稱的,那明顯的三維特徵,強調著一個女的美麗。那雙眼睛讓我
覺到震驚,總是忽閃忽閃的,是那樣的靈動,彷彿能把萬物
穿。那一對睫
,像是汽車擋風玻璃前那一對深情的雨刷,不時地閃動著。她那心靈的窗口,彷彿是一架攝像機,可以透視出我的內心世界。
眉清目秀,齒白紅,彷彿一下子吹皺了我一池
水,讓我記住了她。
她的身上沒有世俗的野豔,沒有嬌柔的媚態。
她就是星,她當時說什麼也不會想到,她留住了我的生命,還把我留在了她的生命裡。
秋光更好,菊黃蟹肥。
正是因為這樣的原因,那天,星走出了她所在的城市──德國的慕尼黑,與幾個中國女孩兒在漢堡會合,再去北歐遊玩。
當她的形象融化進我的血裡時,我才
覺到,她彷彿不是要去旅遊,而分明是要與我在漢堡約會──與我約會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