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章小説網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説 阅读记录

沙漏街的卜語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小川沒有提問,也沒嘆什麼,呆呆地又站立了大約一分鐘,彷彿在專注地傾聽老冷的手指在杯子上的敲擊聲。他在心裏暗暗盤算,那貌似悠閒的敲擊聲肯定是用來掩飾他內心裏需要隱藏的什麼的,他的鼻子已經出賣了他。

小川目光躲開老冷的鼻子,仰起頭望了望天花板,噓了一口氣,然後就掉身走開了。

老冷覺得蹊蹺。待小川的皮鞋聲再一次消失在右側那一扇屋門裏邊時,老冷迅速放下手裏的茶杯,疑慮地在自己鼻子上摸了一下。

資料員小花將近中午十一點半才幽靈般鑽進辦公樓。各個辦公室的人這時已經稀稀落落地敲着飯盒向飯廳移動。儘管史刑警隊長囑咐暫時不要在單位裏大面積公開郎內的消息,但顯然這消息已經不脛而走。

在樓道里,小花神情頗為抑鬱,卻一路喧譁着訴説自己夜間忽然得了腸胃炎,這會兒才剛從醫院回來。但是,她沒有得到如往常一般熱情的回應與安,大家只是神情異樣地朝她點點頭,丟過來一兩聲“啊來了,來了”的短句子,就匆匆側身走過去。小花扭過身去看,發現走過去的人也在扭轉身看她。小花心中不免生出些許忐忑。

若是往常,小花可是單位裏的一位既熱鬧又神秘的人物。她時或歡天喜地,時或默然不語。另一個重要原因就是,誰都知道郎內局長特別“關懷”小花,除了她本人聲稱不知道(小花到底清楚不清楚這其中的微妙,還有待後面查清)。尤其是當小花不在場的時候,郎內對小花的照顧就越發突出。有一次調級,整個單位只有一個指標,會上大家當然都紛紛推舉這個名額應該是郎內局長的。郎內斷然而堅定地拒絕了。接着,他做出心事重重頗為為難的樣子,提議把這個名額留給小花,他的神情是似乎透出他虧欠過小花什麼,但是他嘴裏説出的是一串甘為人僕之類的句子。有心人全都把這些看在眼裏,閉在嘴中。而小花總是一片清清亮亮,毫無察覺,彷彿全然不知的樣子。有時,她背地裏議論郎局長這個那個不是,別人就全當作她是故作姿態,誰也不敢呼應什麼。

這會兒,小花到有點沒趣。她蔫蔫地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資料員小花從皮包裏摸出鑰匙,一抬頭髮現資料室的房門已被打開了,鉛的鐵門虛掩着。小花疑惑地推開門,一眼望見她的辦公桌上擺着一雙大腳,確切地説,是一雙滿是土灰,皴裂地綻開許許多多縫隙的皮鞋。

小花定睛一看原來是秘書小川,就很不高興地説,你站在我桌上做什麼?

小川急忙陪笑臉,説我等了你一個上午,急着查找一份資料,就先從總務長那裏拿了鑰匙。

怎麼是一個上午?小花依然為自己桌上的那一雙髒皮鞋不高興着,就説,好像我是下午才來似的。

不是不是,你吃飯前到的,算上午嘛。小川説。

小花彆扭了一會兒,問,你到底要找什麼?

小川説,我在找十五年前的那一份情報事故的材料,那上邊有冷副局長的批示和建議。我想看一下。

小花有些不耐煩:你有什麼不清楚,問一聲老冷不就得了,還至於大中午的飯不吃,悄悄摸到這兒來查。

小花平時就對川秘書看不上眼,覺得他總是那麼探頭探腦、鬼鬼祟祟。昨天,他提了一筆大款,準備和郎內局長外出辦事,見小花正在郎內的辦公室裏説話,就吭吭哧哧説你們先談你們先談,退了出去,滿臉的詭秘,好像她小花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小花覺得,這種人滿肚子雞零狗碎的小算盤,加上給局長當秘書這一身份,每天點頭哈,顯得忠心耿耿的樣子。因而她背地裏就常常叫他“本村裏的”小川很是壓抑。

這時,川秘書從桌上跳下來,一隻手拿着那一份材料,另一隻手摸進上衣兜裏,從皮夾中捏出一株半枝蓮鮮的標本。

小川説,上午在院子裏等你等得心焦,陽光正好絢爛耀人,我就採了一株半枝蓮,回房間成了標本,給你吧!

資料員小花不屑一顧地接過來,順手把它丟在桌子上。

小川正離開,忽然,小花大喊一聲:站住!

小川轉回來,看着小花。

小花目不轉睛地盯住小川的皮鞋:你這雙皮鞋到什麼地方去逛了?看看看,小花敲着桌子,指着那一片污濁的鞋跡,説,多麼豐富,土灰石頭子草末,還有——還有一塊亮晶晶的玻璃碴。

小川的臉一下子脹得通紅,他的腳在地板上躲躲閃閃挪動着,發出嗑嗑的咳嗽聲,不知道放哪兒才好。慌張了一陣,他沒頭沒腦地説了一句:我會讓它水落石出的。然後就猛地轉身離開了。

川秘書今天尤其詭秘得不可思議。半枝蓮也值得送人嗎!

今天的一切似乎都不大對勁。所有的人彷彿都坐立不安,做出外鬆內緊的樣子。

小花的哭聲老冷整整一個上午都焦躁不安地引頸等待一個人,一個他此時最想見到的人,這個人就是資料員小花。

他想親眼目睹當他把郎內的消息第一個告訴她時,她的第一個表情和反應。這將是一個動人心的時刻,那一瞬間老冷幾乎可以揭開一個長久以來糾纏着他的謎底。

儘管單位裏都在私下裏悄悄傳説郎內與花資料員的微妙關係,但老冷對此一直持有疑慮。憑他郎內在官場的身經百戰、足智多謀,他會讓自己出現這種問題嗎?憑他郎內在仕途的奮不顧身、專心不二的進取神,他還會有這個愛好嗎?如果有,他還算是個男人;如果有,他也會秘密地地下進行,何以如此暴得沸沸揚揚?這似乎有點不合邏輯。

老冷被急於要見到小花這個慾望煎熬得格外煩躁,神情亢奮地在屋裏來來回回踱着,雙手緊緊背在身後。

他一邊浮想聯翩地暢想,一邊向窗外瞭望,看一看將近午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