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章小說網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說 阅读记录

第530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皇帝登上龍椅,群臣議事,金殿之上爭論不休,看看就到了近午時分才漸漸止歇。今的議題大都集中在燕國正調兵遣將,有意南下。

盛國境內國泰民安了許久,多年未曾見過這種陣仗。這一回燕國籌備充足,不再似被盛國突襲時的混亂不堪。雖有葬天江天險橫在邊界,燕國縱橫天下無敵的鐵騎還是讓朝臣們心中壓了一塊大石頭。

大部分朝臣都未經歷過壽昌城的那場慘烈血戰,只光想想都覺心驚跳。對毫無防備的燕國僅是險險慘勝,對有備而來的燕國又會如何?

戰事近在眼前,蒼涼的鼓點,淒厲的號角聲都似在耳邊震響,戰爭的殘酷光是想象都令人不寒而慄,即使是這些重臣也難免患得患失。

軍國大事朝臣們未必懂,但要說出一套鎮國家,撫百姓,給糧餉,乃至政通內外,遠近攻,大殿裡誰都能說出一番道理來。國家大事的當口兒,猶如懸絲行步,無論官職尊卑俱各抒己見,唯恐漏了什麼叫戰事敗績。陛下也問得鉅細靡遺,同樣不想遺漏了什麼。

有了陛下的態度,朝臣們也都放下忌憚一展驥足。朝堂上雖常有人爭得面紅耳赤,但陛下不會怪罪於誰,朝臣們也不必擔憂言語中得罪了誰惹來禍事。

朝堂時常爭吵得面紅耳赤之下,至少尚未明著互相生出怨懟之意。三番五次下來,朝堂上很快就形成股就事論事的風氣。一些位卑者也敢當廷指出大員的疏忽,連費國師,花丞相兩位都常常被直斥其非。群臣上下還能獨善其身,不與人爭執者,唯有角落裡那位安安靜靜,嫻雅出塵的祝雅瞳。

朝議轉入時下最重要之事,大臣們紛紛神一振。爭吵頻起,爭得聲振屋瓦,各持己見說個不休,往往要等陛下做了裁斷才得中止。但下一項又得再爭論一通,如此循環。

的議題大多有了結論,爭論聲漸止,皇帝卻沒有下朝的意思。看看頭漸午,腦力的急速消耗讓群臣也頗見倦。張聖傑凡事都有計較,看他龍眉深鎖,顯然盛國戰事即使已以繼夜地籌備,進度仍不能令他滿意。陛下的心情比之任何一位大臣還要迫切。

群臣正議間,一名太監急匆匆地奔至大殿門口,撲騰一聲跪在地上,顧不得擦去滿頭汗水整理儀容,便尖聲道:『陛下,有八百里加急文書送到。』宋公公趕忙將加急文書取過就要呈給皇帝。張聖傑揮了揮手道:『念!』八百里加急文書直達聖駕面前,皇帝甚至等不得繁文縟節直接要宋公公拆了密封。宋公公額頭見汗,拆火漆密封時甚至手上略見不穩。群臣心中悚然,忙抱拳俯首,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廿二,成都調周邊大軍十五萬,建寧,永昌,巴中等郡兵馬齊出。成都城裡斥前太子梁玉宇,共陳十罪,遣驃騎大將軍向無極為帥,掌六路大軍共二十五萬,兵鋒直指江州。兵行極速,旬之內必達……』『唔……』金鑾殿裡響起低沉的嗡鳴驚呼聲。

大秦一國二主已有好些年頭,高高的龍椅上,張聖傑並未怪罪群臣的頭接耳,他眼角上翻仰望殿頂,出片刻『果然如此』的笑容,旋即便斂容,閃爍的目光裡又有深深的憂慮。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三國之間糾纏在一起,牽一髮而動全身。即使是皇帝,一樣緊張得口擂鼓。

大秦國的皇宮裡一定不會像表面上的風平靜。向無極敢離開中樞之地,也是大秦國的風暴中心成都城,只有一個緣由——成都城局勢已定!皇宮內廷不知道掀起多少腥風血雨,加急文書裡連聖旨誰下的都語焉不詳,無法確認,也不知道那位做過白大夢的梁俊賢,現下是身陷囹圄呢,還是乾脆已身首異處?

無論是哪一種,吳徵知道了想必都會很開心。讓他切齒痛恨的不僅僅是寧家人,梁家,一樣誓不兩立。能看見這兩家人互相殘殺,吳徵恨不得大聲鼓掌,要他們加把勁,還要啐口唾沫,咒罵怎地打得輕了,再催促快些。

但是個人與家族恩怨,終究要置於國與國利益糾葛之下。吳徵要報仇,要斬草除,就不能之過急,大局有變,報仇就遙遙無期。寧梁兩家在大秦的爭奪,一家覆滅也意味著另一家徹底掌控這片土地,紛亂的大秦無論有多少隱患,接下來一段時總是能穩定下來,大秦的變故在這個時節著實有些微妙。張聖傑心底替吳徵高興的同時,也在著眼全局,做通盤的打算。

群臣驚異未定,又有太監飛也似地奔至大殿口高聲道:『陛下,啟奏陛下,八百里加急文書,兩封八百里加急文書!』『廿,江州城皇宮大亂,嘈雜如市井,後沖天火光共七處,至深夜未熄……』『廿一,江州城宵,菜市口斬二百餘人,皆稱叛國之賊!江州及左近十三城偵騎四處,嚴陣以待,大軍約十五萬扼守水陸各處要道,擅近者斬立決,有生死存亡之勢。』一次奏報,兩封不同的加急文書同時送到。可見廿的大亂變生肘腋,令人措手不及。潛伏在江州的盛國斥候也沒能搞清楚狀況,才導致兩的兩封奏報一同送到。大秦國內亂,成都與江州即將刀兵相見,接下來的一段時想要再傳出消息難上加難。

大事當前,皇帝正在沉思,群臣皆不敢多言。盞茶時分後,張聖傑道:『遣偵騎遠遠哨探,半一報。韓將軍。』『臣在。』『令西路各軍嚴守邊界,秦國一兵一卒,一舟一艦都不許放入大盛國土。』『遵旨。』皇帝鎮定如常,但仍不足以安撫群臣。

燕盛之戰迫在眉睫,秦國內亂更增添了數不盡的變數。朝堂上一時又鴉雀無聲,彷彿金碧輝煌的殿堂頂上有一大片烏雲蓋頂,壓抑得人都透不過氣來。

『諸位愛卿可有高論?』張聖傑沉默片刻,彷彿出了會神才又振作起來,板問道。

皇帝心中有許多疑惑,也是諸臣心中的疑惑。

花向笛率先出班道:『陛下,秦國內亂遲早之事,選在當前雖出乎意料,也在情理之中。』他早對當今天下有諸多預測研判,任何一種可能都在心中模擬推演過無數次,也都備下應對之方。

『大秦裂土為二,無論成都還是江州都寢食難安。內懼對方坐大,外憂鄰國干涉。成都城裡梁霍相爭不定,才讓梁玉宇安坐江州。江州雖有時機積聚錢糧兵馬,但作為東面屏障以拒他國,不失為雙方俱可接受的局面。陛下明鑑,若無大秦國的這段自顧不暇,壽昌城一戰便無發生的可能。』花向笛侃侃而談,張聖傑聽他提起壽昌城之戰也頻頻點頭。壽昌一戰改變盛國的命運,盛國有機會發動這場戰爭並保住勝果,前提便是大秦內亂無力往東,否則燕盛兩國打得頭破血,大秦隨手撿便宜,羸弱的盛國絕不能大賺特賺,如今萬象更新。

『但再這麼下去必然一分為二,久後不戰而亡。梁俊賢想保他的帝位,霍永寧一心篡位,梁玉宇想坐山觀虎鬥。三家各打各的算盤,偏偏形勢又不允許。燕賊近來蠢蠢動,犯我大盛國境,兩國無暇他顧,對秦國而言,眼下就是最好的統一良機。無論——他們做足了準備沒有。』『花丞相所言有理。』得到皇帝的肯定,花向笛繼續洪聲道:『成都城裡情況不明,江州城裡的情況也不明,據臣推斷,調兵遣將的混亂只是其中一面,內裡更有無數枝節橫生。成都江州就算再怎麼掩蓋,一月之內也必將出端倪,倒不必著急。陛下,秦國因時機選擇這一場明刀明槍,快刀斬亂麻,畢其功於一役。於我大盛而言也是好事,燕賊南下犯境,當是此時,唯立足本國,強健自身,方能巍然不動,任他雨打風吹。』花向笛要避忌諱,不敢說得太明。譬如成都城裡梁俊賢與霍永寧之間一定發生過劇烈的衝突,無論誰勝誰敗,都是一場謀朝篡位之舉,花向笛是絕不敢在大殿裡提及此事。但他的意思大體已說得清楚,三國紛亂,命懸一線,不可受到太多幹擾,以免自亂陣腳。

『正是。』皇帝雖贊同,但自這三封加急文書送到之後,他的面一直沒能舒緩下來。花向笛所言可為盛國一系列應對的總綱,但內裡尚有無數細節需得完善。立足自身,不是悶頭捂腦,不管不問。

『花丞相說得在理,但臣以為有些要事同樣刻不容緩。』皇帝若有所思,做臣子的此時通常不會打擾,眾人看去,見是黃門侍郎安樂水出班啟奏。此人是從前林博士的門生,林博士雖已被摘了官帽貶為庶民,安樂水仍憑著多才多藝,才能不俗,依舊擔任黃門侍郎的要職。

『愛卿且說。』『陛下,臣以為,秦國內亂,江州與我大盛比鄰界,不宜僅僅嚴守邊境。』安樂水清了清嗓子,跪倒匍匐在地道:『臣斗膽!霍永寧久有不臣之心,此人鷹視狼顧絕非善類。為秦國重臣時思慮周祥,所圖極大,秦國內亂與他休慼相關。江州雖聚兵馬小有氣候,不足以與成都相持。成都起大軍二十五萬,對江州勢在必得。霍永寧取江州之後,大軍不會輕還成都,必聚於江州以待時機。燕盛戰事一開,秦軍若順江而下,我大盛兩面受敵必陷苦戰,不可不防。』『依愛卿之言,該當如何?』這話說得在理,不僅是諸臣,張聖傑也覺心有慼慼。霍永寧雖被牽絆了數年進退兩難,動彈不得,終究是位了不起的人傑。他敢在此刻發動戰事,不僅僅是天時有利,更因已理順了成都內外,具備基本的條件。燕盛之爭是他一統大秦的時節,更是開疆擴土的良機。

霍永寧既然已下決心,手段必然雷厲風行。成者為王敗者為寇,他既已掌控了成都,便會一往無前,將敢於阻擋他的一切勢力消滅。兵貴神速,江州之戰必然慘烈至極,也會在最短的時間內結束。霍永寧會不惜一切代價,用屍山血海達到目的。

安樂水所言正是盛國的擔憂,若燕秦二國聯手,盛國便危如累卵。

『臣以為,霍永寧必然進犯我大盛。外當遣一員能征善戰之將,增兵駐守江州國境一帶,北拒燕賊,西防秦國。內當整肅吏治,不可任用別有二心之人。此危急存亡之秋,若不能上下一心,有人乘勢作亂,大盛危矣。』朝堂一時又陷入寂靜,人人都知安樂水所言有理,此刻又是陛下心情最為之時。輕易發表見解若萬一惡了陛下的心意,只是惹禍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