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天光放亮之後,已嚴陣以待的壽昌城頭,守將項景山終於看清了城外的模樣。
這一夜不得安寧,人聲嘈雜,盛軍已立好了延綿十餘里的寨柵,看人數有五六萬之多。同所有燕軍一樣,他也不敢相信盛軍居然渡過了葬天江突襲壽昌城。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盛軍也不敢這麼做。可是眼前的一切就算在天明的晨霧中,也一樣地真實。
盛軍並未攻城,只駐守在壽昌城旁。不時還有探馬與信使從東北兩面前來,項景山看著雪片一樣飛來的奏報,越發覺得不可思議。
除夕夜,盛國像是鬼一樣冒出來的五路大軍齊齊渡江。除了壽昌城這一軍外,俱是從江面狹窄處驟然突襲。諸如潼農,新都,召南等郡猝不及防,敵眾我寡之下相繼失陷。盛軍預估有二十餘萬,千里江岸,除了壽昌,陸江,大宛等幾處大城之外,居然全是盛軍的烽火。
不是燕軍弱小,而是人數相差實在太大,且盛軍的裝備之強,之豐足,全然出乎燕軍的意料之外。大秦投誠之將韓歸雁率軍三萬進攻新都之時,圍而不攻,新都守將俞俊出城戰。兩軍對壘,俞俊一敗塗地……
退入城池之後俞俊不忿,重整兵馬五之後又戰,再敗又塗地……韓歸雁藉兵力之優,指揮若定,其後俞俊堅守不出,韓歸雁便順勢攻城。
一戰俞俊全軍覆沒,除聊聊百餘軍拼死殺出重圍之外俱已淪為亡魂或是階下囚。九死一生的燕軍哭道:『盛賊箭下如雨……』『箭下如雨是什麼個意思?去他孃的箭下如雨。』項景山一頭霧水地甩開邸報罵道:『一幫子蠢貨廢物,連盛賊宵小都打不過!』他不像俞俊,他是燕國大將軍丘元煥的心腹將領,深明『獅子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他絕不會輕敵,即使是羸弱的盛軍,他也會瞄準機會對著要害全力一擊。盛軍兵力佔優,韓鐵衣幾次搦戰他都堅守城池。現在還不是決戰的時候,項景山居高臨下殘忍地一笑,來吧,來攻城吧,等壽昌城下屍身堆積如山的時候,老子會把你們全部趕到葬天江裡餵魚!
然後,他就看見了一員大將銀鎧白袍,舉著長槍朝壽昌城一指,箭下如雨…
********************
『盛賊哪裡來的箭枝,哪裡來的箭枝?』項景山沙啞著嗓子躲在大盾背後嘶吼。足有五千人的手,藉著葬天江送來的江風,一蓬又一蓬地
出狼牙銳箭,彷彿無休無止……
城壕上已全是倒的利箭,密密麻麻,無立錐之地。項景山計算過,從早至今,五千名
手一人至少發了一百支箭,城頭上便是五十萬支箭!
不算不知道,一算下來足以讓人手腳發軟。盛軍的箭雨還在繼續,覆蓋著整座城壕。項景山無比地後悔,在城中已退無可退,若是早些出城還可衝過弓手的擊距離貼身近戰,以燕軍的
悍,即使兵力不足,定也能殺得兩敗俱傷……
可他知道沒有機會了,在箭雨的掩護下,燕軍守城時已傷亡慘重,現下被壓制得徹底抬不起頭來,誰上了城壕都得死!而盛軍已在登城,城牆的優勢不復存在,白刃兵的巷戰,燕軍自相擁堵,互相踐踏,又能活下多少來……
柴郡的陷陣營自戰火燃起便沒有動,申屠神輝依然帶著噁心的嘴臉每演。
戰報每都傳來,他樂不可支。盛國為了此戰籌備了足有二十年,臨陣又得了自己的強援,眼下的戰果可謂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燕軍的驕兵悍將,只怕到此刻都沒把盛軍當一回事。
除夕進軍,元宵已得勝果。短短十五時光拿下了燕國近十座城池,尤其還有壽昌這樣的大城,這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到現下才如夢方醒吧?
紫陵城裡那位皇弟一定目瞪口呆,他最希望發生的事情發生了,只是走向全然不如他所預料,還不知道他現下是誠惶誠恐呢,還是夜祈禱盛軍大敗。
申屠神輝彈了彈邸報給倪妙筠道:『鐵衣拿下了壽昌城,不過損失也很慘重,正在城中整軍。這是意料之中,雁兒奪了新都之後,預計再過半月要往壽昌與鐵衣匯合。到時候咱們出柴郡,把將士們往雁兒手上一
……』他話音尚未落下,就聽營外於右崢喊道:『大人,十萬火急。』『嗯?』申屠神輝的笑容立時隱去,喊道:『快拿來。』火漆的信封,通紅得像鮮血。申屠神輝拆開之後一目十行,眉頭立時鎖了起來——這臉上連眉
都沒有,尤其顯得猙獰。
『傳令,整軍,放船,即刻出徵!』將令如火,突如其來的出征令讓陷陣營裡一片忙碌。雖已準備了許久,也在等待隨時下達的軍令,但真到了這一時刻,軍中仍是震撼無比。
五萬大軍開到了江邊,這一處江水湍急,江面卻不過五里寬。與柴郡隔江相對的燕國梅岡郡如今已暫歸了盛國,此去一路坦途。
兩艘的大船順著江面兩岸放下,成群的縴夫拖著被大鐵鏈子連接的兩船船身,下錨落定將船身在兩岸固定好。數十艘大船又放了下來紛紛卡在鐵鏈上,在江面搭了座寬大的浮橋。五萬大軍立刻動身渡江,踏入燕國境內。
『鐵衣打下了壽昌城,這一處最為重要。現下接應也好,今後撤軍也罷,壽昌城丟不得。原本的計劃是半個月後雁兒從新都城動身,接替鐵衣守衛壽昌城,咱們陷陣營也去壽昌城匯合,十來萬的大軍拱衛城池,還可馳援左右,可保萬無一失。』一路上申屠神輝向倪妙筠訴說著邸報中的軍情:『這些是此前料定了的,不想燕軍的反應遠比想象中的快。鐵衣這便剛拿下了壽昌城沒幾,便有燕軍自淮遠南下,看樣子目標正是壽昌城。這一隊燕軍勢大,鐵衣已急令雁兒趕往壽昌,雁兒如今已在半途,兩
後和我們在河陽左近匯合,一同趕往壽昌。』『燕軍來得這麼快?』倪妙筠愕然道:『他們剛與草馬黑胡大戰一場,為何反應如此迅速?軍資籌備也能跟得上麼?』『可能是有所察覺盛國的動向吧。嘖,梁玉宇把消息洩
了出去,可能就從這點隻言片語的消息裡猜出來的。』申屠神輝不住舉目遠眺道:『他們定然是組了一支
兵迅速南下,一應供給優先保證這批
兵。領軍的將領還不知是誰,想來也非同小可。目的也很簡單,趁著咱們立足未穩,先把這一帶攪亂,讓我們難以站穩腳跟,待盛軍後續大軍掩至,我們就難咯……』『韓將軍還有別的對策麼?』『不知道。我們先往河陽匯合雁兒再說,戰局瞬息萬變,需得隨機應變才是。來人!傳我將令:諸軍小心在意,哨探遠放五十里,時時輪轉十二時辰無休,違令者斬!』想不到戰局的變化這麼快,申屠神輝心中有強烈的不安。盛國雖旗開得勝佔據了幾座城池,可這裡是燕國經營了百餘年的地盤,想站穩腳跟哪有那麼容易?
且燕國這一次反應神速,且大軍急速南下,顯然已提早做了準備。他曾親眼見識過燕軍的悍勇與驍騎的可怖,思之令人不寒而慄。這支新近南下的燕軍,不是駐守在葬天江邊麻痺大意,當做度假休養的燕軍可比的……
更可怕的是,燕軍從哪兒來?擊敗草馬黑胡之後,燕軍便徐徐南向,分批駐紮在中原一線。往壽昌城的料想是兗州駐軍,那麼其他地方有沒有燕軍南下?徐州和冀州的駐軍呢?
申屠神輝見散出了哨探才略略安心,這些獵鷹都是武林高手,就算遇到戰場上的老獵鷹,保下命來總是沒有問題的。
陷陣營渡江之後先向北行出一約百里便掉頭向西,韓歸雁領著五千兵俱是騎軍,可河陽左近多山巒,騎軍長途行軍各類補給想要跟上本就不易,再算上路程的話,比陷陣營抵達的時辰還要慢上一些。
陷陣營練雖
,可要與燕軍驍騎對陣還是太
。燕軍南下之後,這一帶危機四伏,誰也說不準會不會遭遇敵軍,和韓歸雁的騎軍提早匯合是上上之策。
一路疾行,再有半就能抵達河陽。申屠神輝焦躁的心也安定了許多,他實在算不得統兵大將之材,這支陷陣營原本就是要
給韓歸雁的。匯合了她之後,陷陣營才算真正完整,也有了最大的底氣!
『大人,有敵軍。』遠處綠的焰火筆直升上高空再炸出朵絢爛煙花,一連三朵,傳令官指著信號大喊起來。陷陣營短暫地騷動起來,初上戰場,這麼快就遇敵,還是曠野中的遭遇戰,怎能不緊張萬分?
申屠神輝抬臂打了個手勢,將令很快就通過身旁的侍從們傳了下去。齊寒山笑著在自己這隊人馬裡穿行,拍著軍士們的肩膀道:『打起神來,別怕!燕賊來了正好和老子一起幹他孃的!』威望甚高的百夫長們鎮定自若,很快就讓軍心安定下來。雖仍十分緊張,包括這些身負絕技的百夫長在內,但是不再十分慌亂。
申屠神輝對此十分滿意,他打著手勢不斷傳下軍令。越是危險,越不能亂,這一戰無論打不打,陣勢列好了錯不了,便是退軍也可徐徐而退,不至有失。
陷陣營有條不紊,平裡嚴格的
演在此時完全發揮了出來。大軍就地散開,列陣,盾軍在前,槍兵夾雜其間,讓長槍與大盾合為一體,攻守兼備,也將大批的糧草輜重與醫官等隨軍人員保護在了後方。
獵鷹滿身大汗,死命地打著馬,將消息一個個地傳遞到了主將面前:『來者三萬軍,距此五十里,兩萬步軍,一萬騎軍!騎軍與馬匹皆著白輕甲,輕快若……鷂鷹……』申屠神輝聞言駭然回望,向隨從中一名賬房掌櫃般的男子
出求證的目光。
那掌櫃滿面發苦,咬牙道:『白鷂騎……主將譚敬之,為人兇殘狠辣……』『行了。』申屠神輝的頭上滴下冷汗。白鷂騎名震當世,是銳中的
銳輕騎,騎
無所不
,來去如風,猶如戰場上的死神。陷陣營突遭強敵,雖說人數二倍於敵,申屠神輝仍沒有絲毫把握。現在唯一慶幸的,便是早早下達了結陣的軍令。——與白鷂騎賽跑,那是自尋死路。
『大人,大人,敵軍加速了……』不知是怎麼撞上的,也許就是瞄著陷陣營而來,也許是偶遇,但是燕國的驕兵悍將沒有絲毫猶豫。相比起盛國這些連血腥都沒見過多少的新兵蛋子,燕軍有絕對的自信!白鷂騎開始加速,擺明了完全無視盛軍的陣勢要直接衝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