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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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能看穿這些小心思明瞭人家的心意……哎,盼能如此罷。』瞿羽湘自言自語地描眉畫目。她容顏雖稱不上絕風姿,也可稱極美,
常甚至不需妝容也能令人眼前一亮。今
刻意打扮起來,幾抹淡淡的粉黛便讓平
裡嚴肅冷漠的捕快大增柔媚。
穿束停當,瞿羽湘展臂輕靈地旋了個圈兒,嫣然一笑。鏡中的女子比之往昔更加俏麗,就連威嚴的捕快服飾亦不曾減去半分豔,反在其上更增一股風姿。
『來呀,雁兒,來征服人家呀!』瞿羽湘並非不諳世事的少女,她深知這一身裝扮足以讓大多數男人生起征服的慾念。只可惜韓歸雁同為女子,怕又是場一廂情願。所言所想所為,不過是已習慣了的自我安與奢望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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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府的朱漆大門處張燈結綵,自寅時中鼓樂之聲更未有稍停,只待卯時。
『韓大人來了,閒人退避!』老管家韓峰大聲嘶吼,嗓音都有些喑啞。韓鐵甲與韓鐵衣尚未啟征程,韓家小女兒韓歸雁反倒成了新到任的第一人,這一聲頭炮是萬萬出不得紕漏的。
韓歸雁身著赤紅曲裾禪衣官袍,一雙長臂背在
後,美腿翩飛跨過門檻,立於高高的府門前媚目一掃,將門世家的英武之風與達官顯貴的威風赫赫在她身上糅合得天衣無縫。世間女子雖可出仕,卻大多為吏,為官者鳳
麟角,如她一般坐上四品高位還能身居要職的,大秦國上下獨此一人。這一亮相正如烈陽耀目,熠熠生輝,其四散的美豔之
猶如銳利的刀鋒,竟令人不敢直視多看。
『韓大人,吉時已至,還請上轎到任!』韓歸雁平裡總是披甲執鞭騎乘健馬,如今換了文官的轎子極不適應。她輕點螓首時微不可查撇了撇嘴,大踏步地下了韓府前的階梯,也不等跪在地上的僕人服侍,自行一掀轎簾躬身入內。
韓家備下的轎子自然足夠寬大舒適,韓歸雁抬彎折聲吵得心煩。於她聽來,吱呀吱呀的聲響遠不及咯嗒咯嗒的馬蹄聲動聽,幽閉的轎子又怎比在馬上一路前行的風景心曠神怡?煩悶之中,只得閉目暗忖:若不是吳郎費心費力取來的,這京都守備爭如不做。哎,在府中無聊還可研讀兵法,去了守備府想是
來送往都不得閒。早間吏部苗侍郎需得宣讀吏部文書,諸官還不敢當著他的面擅離職守,只怕也就這半
裡清靜。嘻嘻,吳郎今
須在北城府衙來不得,不知又會遣什麼人來?待到了午間,守備府裡可就熱鬧了,人家正巧去北城府衙躲一躲。
京都守備雖亦屬軍中,卻是個文職,韓歸雁心中不喜,卻也知這一職位來之不易,更是吳徵一手策劃。即便不喜,此前的準備也已十分細心,守備府裡上上下下官吏瞭然於心。女兒家再如何英武,心思終究變不得,其胡思亂想之處總讓男子覺得匪夷所思。
轎子正行間忽然放緩,引路的家丁大喝道:『韓大人正至京都守備府到任,何人敢阻?』『屬下奉北城令吳大人之命來此向韓大人道賀,還請通傳。』悉的語聲雖不凌厲卻足夠大聲,像是刻意發出來讓韓歸雁聽見的。果然韓歸雁心中一喜,當即起身
掀開嬌簾,美滋滋想到:果然吳郎細心,深明人家的心意遣了瞿姐姐來此。
『大膽!誤了韓大人的時辰……』家丁得了韓峰的囑咐,惡行惡相地喝斥,卻被韓歸雁打斷道:『瞿姐姐?來來來,到這裡來坐。』韓歸雁見瞿羽湘來此喜不自勝,且她雖是半道攔轎,以吳徵行事之天馬行空,只怕多半是得了他的囑咐要搶這一份『頭彩』。女將一貫豪氣,心思卻並不疏,料得今
雖新官上任,賀客大都午間才會上門,至於吏部侍郎苗弘毅也不會自貶身份早早在守備府門口
迓,多半會提早些許在府堂裡等候。如此一來與瞿羽湘轎內同行又有甚大礙?
『雁兒,啊喲,現下要叫韓大人了。屬下見過韓大人!』韓歸雁一身官袍威風凜凜,且新官上任自然是喜氣洋洋,更顯人比花嬌。瞿羽湘飽受相思之苦,剛至轎內一時忘形竟愣了神,回過神來自知失態,忙像平裡姐妹淘相處時一般打趣問安。
『瞿姐姐要羞人麼?』韓歸雁不依地伸出手去撓向閨的胳肢窩,瞿羽湘抵抗兩下便自不敵,壓抑著聲音嬌笑著順勢軟倒在韓歸雁懷裡。
二女在轎中打鬧,轎子倒沒半分不穩。轎伕皆自『血衣寒』裡選而出,身強力壯武藝出眾,亦是現下身份已大為不同的韓歸雁貼身護衛。
已不知經年未曾與心儀之人親密如此,瞿羽湘嬌吁吁久久不願起身,只覺韓歸雁的身軀有力又柔軟,淡淡的水仙花香更是宜人心脾,恍惚之中只願這條路能一直走下去,沒有盡頭。
『吳大人遣姐姐來的?可有什麼賀禮?』韓歸雁欣喜的聲音讓瞿羽湘心頭一沉,心神亦回到現實。她心中黯然,曾經雁兒對世間任何男子都不假辭,如今卻是對那個惡人念念不忘。
『是!見了雁兒萬分欣喜,險些都忘記了。』瞿羽湘一衣袖,取出件火漆封印的小禮盒。
『嘻嘻,有勞姐姐,人家先看一看。』韓歸雁急不可耐地接過,又小心翼翼地拆去封印,唯恐將小盒壞。打開時只見並非名貴珠玉,而是一盒子五光十
的星星。
以紙摺疊而成,每一顆不過小指上一個指節大小,要堆了滿盒著實費了許多功夫。韓歸雁又驚又喜,手掌掬起一捧小星,才發現其下還埋著一張信箋。開封取出書信,只見著實不美觀的字跡出自吳徵親筆手書,『幸運星』三個大字已將祝福之願表得明明白白,其下的兩行四句小詩更不
讓韓歸雁掃了一眼便輕聲
哦起來:『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吳韓二人雖各自將第一次
給了對方,自長安迴歸成都城之後相處極少,連歡好也僅是忙裡偷閒於馬上癲狂一番。雖是格外地刺
,卻少了幾分
旎纏綿。
每嘗念起之時韓歸雁不免心中頗有幽怨,此時一見小詩大快臆,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一句更是反反覆覆唸了數遍,愛不釋手。相聚少,離別多,心在一起,可不正如詩中所言?所幸隨著韓家徹底翻身,此後不必再如從前一般街頭街尾近在眼前卻不得見。
韓歸雁不由捧著信紙放在櫻邊親了一口,陡然想起瞿羽湘還在身邊,吶吶道:『叫姐姐見笑了。這個人……就會
些沒用的虛巧東西來哄人。』挽回顏面般的刻意埋怨沒讓瞿羽湘翻天的醋意平復半分,她神情落寞勉強笑道:『妹妹有了心上人,也是可喜可賀之事。』她心中暗罵自己沒用,分明想數落吳徵兩句,話到
邊一個字都不敢吐
,唯恐惹怒了韓歸雁。至於吳徵這一份禮物雖小,她也知極容易討得女子歡心,那一份飛縱的才氣更是自己萬萬比不上的,一時間竟有些心灰意懶。
『曾經我們都以為世上的男兒俱是空架子,誰也看不上。其實咱們都錯啦,姐姐年紀也不小,也當找個好夫家嫁人,也好過獨自一人。』韓歸雁從前與瞿羽湘無話不談,自與吳徵定情之後觀念亦有轉變,此刻自然而然地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我可沒妹妹那麼好命。』瞿羽湘心中發冷,頗覺四肢僵直難受道:『我還是哪個男子都看不上。』韓歸雁還待安幾句,一路穩如平底的轎子忽然向左一跳。轎外傳來又急又驚的怒喝聲道:『小心!』『篤』地一聲,一隻狼牙箭自轎頂
入,又穿過左側轎窗!若非向左這一跳,韓歸雁與瞿羽湘雖武功高強,但在轎內六識俱受阻礙,又全無防範之下後果不堪設想。
『韓大人……』轎伕幾在一瞬間便放下轎子,自抬中
出隱藏的兵刃四面戒備。
『無妨!拿人!』得到韓歸雁平安的答覆,開路的僕從手一揮,兩名轎伕便如蒼鷹般躍起,迅疾地向東面狼牙箭來的一處三層小樓方位撲去。
韓歸雁與瞿羽湘亦快速離開易被當做靶子的轎子。韓歸雁面沉似水,俯身在整個箭頭都已埋入地面的狼牙箭處蹲下打量。
『小心,可能有毒。我來!』瞿羽湘自貼身的囊中取出一副手套戴好,提氣用力一拔,只見箭頭在光下閃著幽幽詭異藍光。二女對視一眼,心中一悚。
光天化之下,居然當街襲擊朝廷命官,還動用了致命的箭枝。韓歸雁豁然抬頭,僕從抬手斜指,低聲道:『小姐,從那裡
來的。』京都守備府位於南城的秦都大道上,此刻轎子剛自錦繡大街轉入秦都大道不遠。寬闊的街道,紛亂的人
,林立的街市樓房。刺客有備而來又藏在暗處,想要抓人極為不易,且已方才發箭的力道來看,刺客的武功已是上乘,堪稱一
高手。何況毒箭
出,韓家人大聲示警,大街上俱是驚呼與四散奔走的人群,連韓歸雁亦覺棘手。
京都重地,此前又已發生過燕國刺客襲擊致大秦一眾官員傷亡的案件,如今雖是戰事平歇,金吾衛也不敢放鬆,街道兩旁亦有不少披甲的兵丁巡防於此。兵丁們認得韓歸雁,見今將新官上任的京都守備大人居然遇襲,嚇得一身冷汗,不管不顧地分開人群急急趕來護衛。
韓歸雁玉指一點喝道:『停步!立圓環陣!擅動者殺無赦!』女將久經戰事,深知此刻萬萬大意不得!刺客身份不明,不是韓府中人個個皆有嫌疑。且兵丁們若是亂糟糟地一股腦兒湧上來,反倒給了刺客可趁之機。更何況,誰知道刺客有幾人?
果然砰砰兩聲弓弦聲再次響起,兩隻利箭又從西與北兩個方位勁而出。利箭破空的銳嘯幾在一瞬便至耳邊,可見其實之勁疾。
韓歸雁扯著瞿羽湘立定不動,任由護衛們紛紛揮舞刀劍劈落飛襲的弓箭。只聽嗆啷之聲大作,利箭雖被劈歪了方位,與刀劍擊時卻是金鐵之聲驟響。
『高手!』二女對視一眼,韓歸雁不及多言,弓弦劇顫之聲又起。這一回西北兩處方位各自出六箭連環,除兩箭仍然
向韓歸雁之外,其餘八箭俱向人群之中
去。
韓歸雁雖安然無恙,人群中卻傳來連聲慘呼,頃刻間數人中箭倒地!百姓慌亂不已,一時不管不顧地狼奔冢突,更有許多奔向圍繞韓歸雁的金吾衛以尋求庇護。他們並無冒犯之心,只是本能覺得危險時刻離兵丁們近一些便安全一些,只是人湧動前後推擠踩踏,如何停得下來?金吾衛們不敢擅自傷害百姓,紛紛橫架兵刃隔絕人群,至於口中的嚇唬呼喝之聲猶如大海中的一朵
花,瞬間被此起彼伏的驚呼聲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