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落地生根、第二章:機關算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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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谷縣城,陳府。
後院正房之內,應氏靜坐桌前,不時輕輕咳嗽。
她身前八仙桌上擺着兩道小菜和一碗白粥,卻本未曾動過,旁邊擺着一個
緻瓷碗,裏面紅褐
的藥湯依舊冒着熱氣。
“還喝這藥做什麼,本不見效果……”應氏眉頭輕皺,雖是氣
不佳,卻仍具別樣美
。
她旁邊坐着兒媳女兒,聽她如此言語,兒媳洛氏温言勸道:“良藥苦口,豈能半途而廢?這是媳婦特地着人請省里名醫開具的藥方,娘您暫且喝下,三五裏看看效果……”
應氏看着俏麗兒媳,心中不由嘆息,輕輕搖頭,“我心中有數,這病是好不得了!你嫁到陳家,沒過上幾天安生子,光是受苦了,此後還有半生光陰,卻要怎麼熬喲!”
洛氏笑着搖頭,她心裏明白,婆母應氏顧影自憐,一生孤苦,好不容易兒子養大成人卻戰死沙場,連個屍首都沒見到,自己少年守寡,同樣的孤單寂寞,只是自己膝下一無所出,卻比婆婆應氏還要慘淡一些。
“婆母把那少年留下,可是有意讓他入贅靈兒?”洛氏看着婆婆喝下濃藥,遞過一碗紅糖水,這才出言問起,“白裏我聽綵衣説起,據説端的是一表人才,雖説年歲尚小,卻也身體強健、相貌俊俏,只是不知學問如何?”
“以我觀之,他言談舉止矜持有度,應該是做過學問的,不過這卻不重要。”應氏出手帕擦去
角藥汁,輕輕咳嗽幾聲,這才説道:“只看那強健身體,模樣俊朗,也便夠了,能有功名在身自然更好,沒有卻也不必強求,你我孤兒寡母,還不知這其中輕重得失麼?”
洛氏輕輕點頭,據她所知,公公未及弱冠便體弱多病離世,留下婆母帶着一兒一女艱難度,自己丈夫身體倒算強健,卻命途多舛沙場戰死,相比長命百歲,是否懂些學問,着實無足輕重。
“當下家中內憂外患,上天安排彭生這般無無憑卻又一表人才之人來到陳家,天意如此,不可違逆,家道中興,或在此間也未可知……”不知是否心理作用,喝下藥湯之後,應氏明顯氣
好了許多,憔悴面容上竟然現出一抹紅暈。
“靈兒可曾同意?”洛氏轉頭去看小姑,臉上顯出促狹戲謔笑容。
“她同意與否卻不重要。”應氏輕輕咳着,看女兒俏臉暈紅垂頭不語,接過話茬説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這邊已有計較,你不需多慮。”
“母親心思縝密,媳婦自然放心。”洛氏瞧着小姑,與婆母遞了個眼,“只是靈兒若不同意,倒也不可強求,將來再尋那風
少年召其入贅便是……”
應氏會意,也點頭笑道:“正是這個道理,靈兒丫頭這般緘默,怕是心有不願,也罷,既然如此,那便莫要強求了!”
陳泉靈臉漲紅垂頭不語,聞言蚊聲回道:“人家又……又不曾……説過……不願……”
婆媳二人相視一眼,登時笑了起來。
應氏心情歡暢,但覺有了胃口,便喝了兩口白粥,吃了兩塊山藥。
見她實在沒有胃口,洛氏喚來丫鬟收拾碗筷,又與應氏説了會兒話,見她倦了,這才與小姑一道服侍她睡下後各自回房。
應氏躺在牀上,身軀滯澀不暢,自然難以入睡,想起前塵往事,更覺心澎湃,輾轉反側良久,情知這半夜算是虛度,眼見午夜將至,她嘆息一聲,勉力掀起被子坐起,隨即愣怔出神。
她本是將門虎女,一身武藝非凡,身體素來強健,亡夫故去,便是仗着一柄家傳寶劍護着一雙兒女和萬貫家財,何曾如今這般,連牀被子都掀不動?她守寡多年,好不容易將兒子養大成人,卻又中年喪子,白髮人送了黑髮人,而後更是傷懷陣陣、壞了
基,自此一病不起,漸入膏肓。
盛夏時節酷熱難當,她仍要緊密門窗,蓋上棉被方可安睡,不然便身體忽冷忽熱,手足麻木,周身有如蟲咬一般。
縣城出名的郎中均已請過,就連省府裏的名醫也都請來幾位,卻都各説一詞,難知究竟,藥方換了許多,仍是毫不見效。
應氏心知自己命不久矣,是以眼見彭憐來到,明知如此行事乃是小人行徑,卻也要鋌而走險,為陳家、為女兒泉靈,留下一縷希望。
兒媳洛氏再如何堅貞不渝,終究身下一無所出,即便終老陳家,卻也難改家道旁落噩運,族中適齡子弟應氏早已細細訪過,或愚鈍頑劣,或紈絝風,陳氏一族門風不正,門下子弟盡皆昏聵無能之輩,真若招為洛氏義子,只怕養虎遺患,請神容易送神難。
眼下既然有此良機,她自然要牢牢抓住,哪怕彭憐將來一事無成,能為陳家接續香火,便已足夠。
正出神間,房門輕輕開啓,應氏抬眼望去,卻是自己貼身丫鬟翠竹,她不由好奇問道:“你不在外院伺候彭公子,怎的半夜回來?”
翠竹輕聲笑道:“奴婢是來跟夫人通風報信的……”
她揀着白裏與彭憐成就好事的經過簡要説了,末了説道:“一會兒他還要奴婢宿在他房裏,奴婢心中猶豫,不知該如何處置,所以來回稟夫人,請您示下!”
“既然這般順利,你便陪他便是,何必要來問我?”應氏聽得心兒亂跳,她已久別風月,早就忘了箇中滋味,此刻聽翠竹娓娓道來,眼見美婢滿面光,顯然極為受用,不由心中微酸,醋波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