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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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管猫儿狗儿的，我一股劲儿着闹。”

“可是，洁修，如果他们当真向你要简任官呢？”

“当然我有准备啊，”洁修顽皮地笑了“我的大伯今天刚到来了，他就是个简任官儿。”

“你和大伯说了没有呢？”

“还没有。可是我有办法。我会拉祖母出来，用祖母的大帽子去他的。”

“要是简任官不成呢？你有特任官没有？”

“现在还谈不到。辛——你别忙，听我说呀。我闹了一阵，看看那些家伙真是作不来主，我就改变方针，我要看人。好，那些家伙又该挨骂了。我骂他们:你们这班饭桶！刚才严中委——辛，你看我一下子就把我的大伯封了一个‘中委’——刚才严中委给你们科长打过电话了，难道科长没有代给你们？好，科长公馆的电话呢？我亲自跟他讲去。”

“电话终于没有打罢？”苏小姐赶紧嘴问。

“没有。”洁修笑了笑“可是，我这一顿骂，又把你的门也骂开了。”说着，她就在苏小姐脸上亲了一口。

“啊，好洁修！”苏小姐突然跳起来，又抱住了洁修“真有一手！我的妹妹！”

“辛——别忙！”严小姐出了苏小姐的拥抱，却反手去勾住了苏小姐的颈子“你看！这是什么？”苏小姐一看，这才发见严小姐脚边还有一个小小的包袱。她伸手就去拾。可是洁修一把抢了去，一跳到了前，解开包袱的一角把东西一件一件掏出来，一边掏，一边唱:“这是穿的，这是盖的，这是换洗的，这又是穿的，这是用的！”洁修唱一声，苏小姐就笑一阵。突然她抢过那羊毯来，向自己前一抱，叹口气道:“啊哟，我的好毯子，你来的真好啊！”苏小姐又去检看那些用的，一面检，一面问道:“洁修，有没有带一面镜子来呢？”

“恐怕没有。”苏小姐有点失望，转身面对着洁修说:“修——你给我看看，我脸上有没有什么疤疤斑斑的？”

“啊哟，糟糕！”洁修故意装出吃惊的样子“这是怎么的？

可惜！”苏小姐着急起来，拉住了洁修一叠声追问:“到底有些什么？红的呢还是紫的？——昨晚上半睡半醒的，老觉得有什么小东西在身爬，今儿早上，两边脸儿老觉得紧绷绷些些，哎，果然…修，到底有些什么？你怎么不作声啊？”洁修忍住了笑，手摸着苏小姐的面颊，老是啧啧地说道:“可惜，可惜，”却不回答。忽然又吃惊地叫道:“辛——呀，下衣服，让我看看。”

“不用看。身上没有。”苏小姐还是很着急。

“赶快告诉我，脸上有些什么？”

“不，”洁修有点忍不住要笑了“让我看看你的脯。”说着就强制地要解苏小姐的钮扣了。苏小姐这时也有点觉得洁修又来淘气了，挣了身，面生嗔道:“人家着急，你开玩笑，不要你看！”

“那么，要不要我告诉你脸上是怎样的呢？”洁修终于出笑来了。

“随你的便！”苏小姐说着就别转了脸。

看见苏小姐当真生气了，洁修这才说真话道:“没有。辛——脸上光光的，白白的，什么都没有。”苏小姐背着脸不作声。

“你不信么？”洁修把苏小姐的面孔扳过来对着自己“好，明儿给你带一面镜子来，要是有什么不对，我赔还你一张俊俏的瓜子脸。”苏小姐勉强笑了一笑，仍旧不作声。

洁修放开手，转身到前又去掏那包袱，突然双手一举，捧着一个牛皮纸包在空中挥着，高兴地叫道:“辛——你猜，这是什么？”看见苏小姐还是理不理的，就只好把纸包在苏小姐的手里，同时又用了歌唱的调子说:“这是——这是吃的！”苏小姐打开那纸包，就快活地笑出声来。这里有糖果、牛干、陈皮梅，全是她喜的零食。她拣取一颗巧克力，剥去锡纸，伸手就向洁修嘴里一，一面又自言自语道:“啊，妈妈真想得周到啊！”

“这不是伯母给你准备的。”洁修一面嚼着巧克力，一面说“这是我买来劳你的。”她把“劳”两字特别说的用力。

苏小姐望着洁修做了个鬼脸，似乎说:别吹，你又来哄人了。

“你不信么？”洁修认真地说“伯母今天在大世界受了伤，我们还没敢告诉她你被捕了呢！”

“什么？”苏小姐吃惊地跳起来，糖果撒了一地。

“修，你这话是真的？妈妈到大世界干么？大世界收容了难民了，难道妈妈去做劳工作？而且怎么会受了伤啊，没有的事！”

“说来话长，总而言之，不相干，腿上擦伤了一点。”洁修说时，态度非常正经，苏小姐不能不相信了，但她一面拾糖果，一面还想问详情。这当儿，房门一响，又开了，一个穿西服的中年人昂然而入，这人的脸正是一张猫儿脸。

苏小姐看得清楚，就扯了洁修一把，自己却板起面孔，把背脊朝着那猫脸人的方向。

猫脸人在两位小姐跟前站住了，微微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