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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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勁私人衣帽間。

注視著大幅落地穿衣鏡中的自己，康勁的心頭陣陣惘。鏡子裡的人看上去既悉又陌生。瘦了許多，以往具有爆發力的塊狀肌變成了長條形的結實肌，雖然不再堪比健美先生，看上去卻更柔韌，具有隱暗的可怕力量。臉頰狹長，下巴也尖了些，顴骨下有明顯的凹陷。頭髮只有一兩釐米長，又又硬，聳立在頭頂，使他的臉看起來更拉長了些。深棕的雙眼微微眯著，瞳仁閃亮，警覺得像叢林裡的獵豹，帶著明顯的置疑打量著鏡子裡的自己。

顓頊的聲音傳來:“康勁，你還沒換好衣服啊？就等你一個人了！抓緊時間，別照來照去的臭美！”他這種口氣讓康勁心頭一暖，是的，我已經從虛擬世界中拔出，還用懷疑的眼光看身邊的一切幹什麼？竭力裝出輕鬆的口氣“知道了，催什麼催！告訴他們我馬上下來。”匆匆換好衣服，康勁最後看了眼穿衣鏡裡的自己；一身深筆正裝，從面容到氣質都明顯沉穩了許多，張揚和獷被穩重代替，眼睛裡不時泛出睿智的光芒。他微微點了個頭，邊走出衣帽間邊扣著銀袖釦…這是他的習慣，總是到出門的最後一刻才扣好袖釦。

康瞿和蘇珊已經在一樓大會客廳門口了。他們也消瘦了許多，一見康勁，關切立刻開始氾濫。

蘇珊仔細從上到下打量著兒子，噓寒問暖。康瞿雖然話不多，眼神卻本沒離開過兒子。康勁微笑著摟住母親和父親的肩膀:“走吧。”夜幕已經降臨，高速公路上依然車穿梭。坐在大房車後座上，康勁心不在焉地聽著母親的嘮叨。

“記住了，這次酒會有很多本國和外國名參加，就連國王夫婦也會親自到場。你仔細留意一下，看看哪家名媛比較中意，是時候考慮個人事情了。”康勁不由好笑，趕緊打斷母親:“夏娃什麼時候放假？應該就是這幾天吧。”

“她直接從機場去宴會廳，你拉納叔叔已經去接她了，不是告訴過你麼？你怎麼忘記了？”母親有些嗔怪。

夏娃今天回來？康勁不記得母親曾經提過，最近的記憶力很差，雖然顓頊說過這是因為剛剛康復的原因，但康勁心裡還是有些怪異。

沉默中大房車轉了個彎，駛入了繁華熱鬧的街道。豪華的國立大歌劇院已經遙遙在望，在它旁邊，就是新建的王室宴會廳，專供舉辦各種王室慶典活動。而這次的酒會，明面上是為意大利的著名女高音歌唱家接風，實則是專為康勁的康復舉辦的公眾見面會。

衣香鬢影，摩肩接踵，康勁始終帶著淡淡的禮貌微笑跟各人等周旋。一大圈人見下來，他暗暗扯了扯領口，長吁一口氣，悄悄打開落地大窗獨自走到大陽臺上。月很好，這裡鬧中取靜，遠處的街道上傳來隱約的熙攘人聲，但在這個陽臺上，卻看不見任何行人，視線所及都是鬱鬱蔥蔥的花木。深深了口新鮮空氣，康勁靠在裡面人看不見他的陽臺角落裡，對著天上的明月，心裡一片清明。

有人打開落地窗走了出來。康勁隱在暗處，看到了一個少女的側面。她身材不高，略微有些嬰兒肥，圓嘟嘟的臉頰，一頭短短的金髮，皮膚雪白，微微轉過頭，他看到了一雙如同明淨秋水般清澈的藍大眼睛。康勁頓時如遭雷擊。

夏娃！夏娃的眼睛！

少女看到了他，眼睛一亮，帶著一絲靦腆走過來:“康勁，你怎麼躲在這裡？我到處找你。”確實是夏娃，克隆夏娃！康勁看著那雙悉的眼睛，很有些動:“你回來了？”

“是的，學校放假了，我聽說你康復，本來急著回來看你，可我必須遵守學校的規章制度，所以今天才趕回來，是拉納叔叔直接接我來這裡的。”康勁按捺不住重逢的喜悅，箭步走到夏娃面前，握住她的雙手道:“太好了，你回來就好，我總算放心了。”夏娃的臉立刻紅了，她不痕跡地回手，羞澀地道:“康勁，我不過是回來度假，等假期結束我還要繼續學業。我只能在家呆半個月。”康勁有些失望，藉著窗裡透出的明亮燈光，他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夏娃。她跟虛擬世界裡的夏娃形象太不同了，除了一雙清澈澄亮的藍大眼睛之外，許多地方跟他的記憶完全不一樣。她害羞，靦腆，略有些圓胖，還戴著矯正牙齒的矯形牙套，說話總愛低著頭，一點都沒有虛擬世界裡的夏娃那種青張揚的可愛。

康勁不記得以前的夏娃是這副模樣，他試探道:“我們現在就從這裡逃走吧，我實在不喜歡跟那些人應酬。”換作那個夏娃，肯定拍手叫好，嘻嘻笑著跟他惟恐落後的胡來。可眼前的夏娃卻靦腆地反對“這樣不好吧，我們至少要跟叔叔阿姨打個招呼。”不顧她的反對，康勁一把將她抱在懷裡，縱身一躍，已經翻過陽臺欄杆，直接落在花園裡。夏娃彆扭地掙扎著，想驚呼又怕被別人聽見，臉憋得通紅。康勁拉著她一直跑到停車場才停下，放開她的手腕，帶著一絲喜悅注視著夏娃。

夏娃有些氣，看著康勁，眼裡全都是納悶“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變化這麼多？以前的你可是非常穩重的，哪會做這種出格的事情。”康勁頓時苦笑，穩重？以前的他難道比現在還穩重？他頓時索然無味，走到車前，命令等候的司機:“你下來，我要自己開車，你想別的辦法送我父母回去。”坐到駕駛座上，康勁習慣地拍了拍身邊的副駕駛座“夏娃，我們先回家吧。”夏娃乖乖地坐了上來，但時常忐忑地悄悄瞥一眼康勁，眼神帶著對他的擔心。

大房車無聲地駛上街道，漸漸融入了高速公路里的車。康勁一邊習慣的手動駕駛，一邊也悄悄打量著身邊的夏娃。她漸漸放鬆了下來，小手莊重地擱在膝蓋上注視著前車窗，完全一副受訓過的淑女模樣。

車燈在眼前閃爍呼嘯而過，一道道光線使夏娃的臉忽明忽暗，車裡很安靜。康勁漸漸回想起車禍前的那一刻，也是跟現在的情形相同，唯一不同的是身邊多了個夏娃…真正的夏娃。

他的心頭一陣惘，那張歡呼雀躍的美麗小臉為什麼比身邊這個沉默的真正夏娃還要真實，還要讓他難以忘懷？那些讓人熱血沸騰的冒險經歷也許正因為有那個夏娃的陪伴才變得更有意義。

到底我現在身處的世界是虛擬，還是之前身處的世界才是虛擬？虛擬世界和真實世界到底界限在哪裡？也許每個世界裡的人都認為自己眼前的世界是真實世界，但在另一個世界裡的人看來，這個世界才是真正的虛擬。

《明風暴》系列之二《真假虛擬》全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