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章小說網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說 阅读记录

第五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你說得不錯!什麼災星什麼妖孽?還不都是那個混賬和尚胡說八道!滿嘴的話偏是有人信!”氣急了,本就有些狂的龍昊禎更是沒半點的王爺風度,但只罵了兩句卻頹然跌坐在椅上。他有什麼資格去詛咒去指責?就算那個當年人人推崇的高僧本就是一個利益燻心的大騙子,但那個用金錢與權勢去利誘他的人卻是他那個慈愛溫善的親孃啊!一國之後,母儀天下!誰知道那慈藹的面目後有怎樣歹毒的心腸?!

原來,為了地位與權勢,連娘那樣溫婉的女子都可做出那樣可怕的事。竟然指使人去害一個剛剛出世的嬰兒——那個他該稱之為兄,該堂而皇之、正大光明做天子的人——而且做了不止一次。第一次,是為了爭奪皇后之位。不錯,就是為父皇那一句“先得子者可立為後”而卑鄙地使人指於掃帚星之夜誕下的皇子為災星,又殘忍地將痛失愛子的如妃殘忍地燒死…那寒冷的夜中,娘看著那沖天的火光時,臉上是什麼表情?

原來人做了一次壞事,是不怕再做第二回的。所以,六個兄弟才只有他和同母兄長活至今。終於記起,少年時玩心尚重,跑去瞧王美人新生的嬰兒。都說王美人沒有產下皇子怕會失寵,他卻看見王美人緊緊抱著小公主釋然地道:“還好…是個女兒!”現在想來,原來,他與皇兄的榮華富貴,皆是建在自己親兄弟的血之上。真是…真是好髒!突然抬起頭瘋了一樣掃落桌上所有的東西。茶盞、瓷瓶、果盤噼裡啪啦地響作一團。張生嚇了一跳,呆呆地看著龍昊禎仰天嘶聲長叫,最後叫聲漸隱化為不可壓抑的哭聲。

“王、王爺。”雖然知道這種時候實在不該開口,張生就是忍不住開口。自從當年他因檢舉科場弊端而被貪官打入死牢,歷經生死幸被王爺救出後,他就一直跟隨著王爺。三年多,卻從沒見過王爺這般模樣。方五跟隨王爺的時間比他長,可也沒聽他說什麼,只隱約聽說先帝去世,新皇登基,貶王爺遠至南蠻,連守孝之期都未滿就被迫離京時,王爺也曾又哭又笑地瘋過一回。那一次是大醉狂歌,曹植的《七步詩》了幾百遍,最後是暈了醉了就不得而知。第二天一大早起來卻像個沒事人似的朝著皇陵跪拜便奉旨出京。然後,就成了他今所認識的那個英王爺。時而沉默寡言如飽經世事的老者,時而狂顛放蕩似楚丘狂人,又時而衝動地抱打不平,又或是天真爛漫如頑童般惡作劇…多變得像是天上的浮雲。

但不管王爺是怎樣的人,這一輩子,他是跟定這個主子了。但現在,他卻只能這樣眼睜睜地看著王爺陷入怨怒、悲憤、自責之中而無能為力。該怎樣勸說?宮闈秘事,不是他這樣的小人物該嘴的,甚至不是他該知道的。

正在猶豫間,龍昊禎突然抬起頭,一句話也不說地衝出門去。

“王爺!”他追上幾步,卻讓龍昊禎的一句話釘在門前——“你不必跟著!我自己去玄冥觀。”去玄冥觀?難道是要當面去問元一真人是否是那個本該死去的災星?不會,王爺不該那麼衝動!張生突然扯起嗓子叫:“方五,方五,王爺一個人出門去了。”王爺不叫他跟,總沒說不叫方五跟吧?

六月,陽光明媚。整忙著翻查卷宗,收集資料,竟是忽略了這大好的光。而在他沒有察覺時,就那樣悄悄地溜走,只給了他一個抓不著的尾巴。

穿過街市,看來已繁華如初,甚至更勝一二。而最大的變化卻是時不時就有人提到那個現在讓他極的名字。

“無名仙師”——民間老百姓鮮有人稱他為元一真人,反是有著幾分親近卻又滿含崇敬地稱為仙師。能在短短時間內建起這樣的聲威,不管他是誰,都是個不簡單的人物。

或許是哭過,龍昊禎心情已沒有那麼動壓抑。慢慢穿過人,竟想了許多沒有想過的事。他不可能去問無名,甚至是連說一個字的勇氣都沒有。或許在無名面前,他永遠都是一個罪人!但他卻不得不去面對——如果無名真的是那個嬰兒,那個心懷仇恨來報復的人,他能怎樣?就算是無名有復仇的權利,他卻做不到無動於衷地看著他去毀滅這一切。

忽然很想見妙清,想對她說些什麼,又好像只想看一眼她那讓人不由自主平靜下來的微笑。低下頭,龍昊禎微微笑了,說不清心裡慢慢泛出幷包裹住滿心苦澀的酸甜究竟是什麼。他笑著,手指撫過一聲重過一聲、一下急過一下的心房,卻冷不防讓人撞了下,沒等回過神已經有人推了個半大的孩子過來。

“公子,這是您的錢袋吧?”那漢子把錢袋扔過來,自顧自地訓著那小賊:“你這死小子!不去無名仙師的書塾唸書,倒要來做小賊。你還真是有出息啊!”

“要你管!”那頭小子看似瘦小,偏偏脾氣大得很,吼一聲:“俺一個小乞丐,吃飽穿暖就好了!你那個狗書、狗出息能當飯吃啊?!”

“死小子,還敢頂嘴?!無名仙師沒給你飯吃嗎?要是擱以前,老子管你偷不偷搶不搶啊?就算你讓人砍了頭掛在城牆上也不幹老子的事。要不是因為無名仙師好心腸,給咱們窮人辦了善堂書塾,一心給咱們找出路,盼著咱們有出息,老子才懶得理你呢!你說,你自己說——你這樣對得起無名仙師嗎你?”看著旁邊的人也你一言我一語地搶白他,少年也垂下頭,半晌叫道:“你別說了,雖然俺不願意讀書,可俺也知道無名仙師是為俺好。好了好了,俺這就回去!反正誰對俺好讓俺吃飽飯,俺就一輩子為他做牛做馬!”

“打你個死小子!”半真半假地打了一巴掌,大漢的臉上卻帶了笑“無名仙師什麼時候說讓你做牛做馬了?你真當他老人家是像那些狗高官還是什麼皇子皇孫地等著你為了一塊饅頭半塊燒餅的小恩小惠去他的腳丫子啊?!他老人家那可是神仙——神仙你懂不懂?世上最最厲害的角哎!連皇上都比不過呢!”大漢興奮的語氣染了眾人。不知是誰在人群裡說了一句:“要是無名仙師做皇帝就好了!咱們老百姓可就不愁吃不愁穿的了…”原本帶笑的臉一下子布上寒霜,龍昊禎抬起頭,銳利的目光一掃,卻沒發現說話的人。

“可不是…”一句話出口,覺出身邊氣氛古怪的漢子搔搔頭,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慌慌張張地散了,也忙扯了下那少年,嘀嘀咕咕地去遠了。

龍昊禎皺著眉,一時無語。真的是你嗎?無名!就算你真的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我也絕不能退步!

“王爺,回去吧?”雖然一向少言寡語,但瞧著龍昊楨蒼白的面容,方五還是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不!還是去玄冥觀。”妙清,如果我將與無名作戰,你是不是也要成為我的敵人?

她叫瓊玉,但是在兩年前,她還不是叫這個名字。那個時候,她還不是個道姑,而是張家集上的一個女。雖然她不像秦淮河上的女子個個都紅透半邊天,但是以她千嬌百媚的姿容和經由秦淮河上紅過的老鴇心調教過的手段,卻絕不會輸給那些頂著花魁頭銜的女人。人人都叫她是“花陰樓”的一枝花——小桃紅。至於她從前的名和姓,早在她們兩姐妹被那個吃喝嫖賭無所不為的老爹賣到院時就拋卻忘記了。那時候,她只想護著妹子。為了能活下去,哪怕是要她出賣她的血和都沒關係,何況不過是出賣自己的青相!

可是,那天她見著了那個男人。隔著鏤花雕鳳的窗,她看見那個被眾人眾星捧月般擁著的男人。那一瞬間,她已是失了自己,那顆不想為任何男人心動的芳心呵!就在那一年的天沉淪。直到她如夢一般地成為他的女弟子、他的女人,她還是如醉酒般地痴。可那份痴很快就被現實驚醒,那個她戀上的男人,其實連目光都不屑留連在她身上。就像現在,他的目光只落在那個和她一樣披著道袍的女人身上——那個名叫妙清,讓她恨到骨子裡的女人!

抵在樹幹上的指甲因用力而劈開,瓊玉擰著眉咬著指甲,目光卻從未離開過那扇窗。

是她太傻!她對師父熾熱的愛與她溫存的體敵不過妙清與師父八年的情。就算是她再為他犧牲,也不過是落個眾人背後恥笑的地步。

樹影婆娑,她的目光牢牢盯著那扇窗。

妙清的臉仍是平靜而恬淡,邊的笑卻有著與從前不同的媚意。無名頎長的身影隨之現於窗前。雖然明知無名不會注意到她,瓊玉還是縮了縮身子,小心翼翼地藏起身形與滿臉的悲怒。

“你該出去走走,不用陪著師父困在這兒。”無名臉上的微笑像灼燒人的火。那樣的笑——不是對她。

“師父說的是真心話還是——故意試探妙清?”偏著頭,妙清微微笑著,不再保持沉默,不想隱瞞心事,便顯出許久未現的靈動與機

無名看著她,一時忘了回答。當年收她為徒時她還只是個小女孩,膽怯而惶惑,像頭一有聲響就會四下逃竄的小鹿。待時間長了,她的笑便多了幾分略帶羞澀的恬靜,一雙眼也充滿了靈氣與聰穎。他有時候會覺得自己真是挖到了寶,甚至會為自己把一塊璞玉雕琢成發光的美玉而驕傲自得。究竟是何時起,他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停駐在她的身上?二十五年的生命,只有和她相處的時光才有淡淡的歡欣與輕鬆。也只有她,才讓他無心去提防,敢於稍稍吐心事。

慢慢收回目光,無名藏起所有的心思“什麼算是真心什麼又算是假意?你分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