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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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茶來了。”剛才客人進門後，乖巧懂事的水忘塵即自動到後面灶房準備茶水，此時他端出茶盤，童稚的聲音打斷了三個大人短暫的回憶片段。

“叔叔，請喝茶。”他很有禮貌地招呼客人，看得出水離情頗注重孩子的教養。

“謝謝你啊！忘塵真是個乖孩子。”步青雲習慣將心意表現在言詞上，立即以讚美表達心中嘉許之意。

冷星寒則是情內斂之人，向來不輕易將情緒形於外，內心卻免不了盪起伏著。忘塵，這孩子是他的至親骨呀！疼惜的眼神不覺也憐愛地專注在他身上。

孩子身體裡的是自己的血，他實在想不通，當初為何會泯滅人，竟想映月打胎，終致落得離子散的下場…只能說當時的心智被仇恨矇蔽了吧！

冷星寒一面深深懊悔，一邊也暗自慶幸，衷心謝上蒼對他的厚愛，他們母子竟奇蹟似地存活下來，讓他還有補償他們的機會。

“水嫂子，往事縱使不堪回首，但其間難道全然沒有值得-追憶之處麼？”冷星寒接續了適才的話題。畢竟新婚之初，他們也曾擁有過一段甜的生活呀！

默然片刻，水離情才淡淡答道:“前塵往事，如大江東去不復返，重要的是往後的人生，子總得過下去，一味地追憶於事無補。”七年艱困生活的淬礪，已將昔柔弱的她歷練得堅強。

聞言，冷星寒不黯然，明白自己傷她太深。他曾無情地告訴過她，對她的千般好都只是作戲罷了，又怎能冀望她會懷念那段虛情假意的恩愛呢！

然而，她能死裡逃生，冷星寒相信這是上蒼悲憫，賜給他一個贖罪的機會。若是散盡家財能換得她的寬宥，他絕不會皺一下眉頭；甚至要他以命相殉，他也在所不惜。

“水嫂子，請恕在下冒昧，有件事我想跟-打個商量。”沉默半晌，冷星寒才又開口。他已想出照顧他們母子生活的方法。

“莫爺客氣了，有什麼事請只管吩咐就是。”水離情知恩圖報，在她心中已將這兩位雪中送炭的陌生人視為恩人。

“是關於忘塵這孩子的事。”從此刻起，他要負起為人夫、為人父的責任，更要彌補以往的罪過。今後，他絕不會再讓他們母子倆過一天苦子。

“塵兒？他怎麼了？”孩子是她的心頭，水離情不由緊張起來。

“水嫂子別擔心，忘塵沒什麼事。只是這孩子跟我甚為投緣，因此想收他為義子，不知嫂子意下如何？”在未得到她的諒解之前，冷星寒暫時還不敢暴自己身份，而要照顧他們母子，唯有用這個名義才師出有名。

“這…”水離情始料未及，一時怔住。

“是啊、是啊！”步青雲雖不懂老大心思，但，總之幫忙敲邊鼓絕對錯不了。

“我大哥很喜歡忘塵，忘塵若能當他義子，他定會疼愛得不得了。”站在一旁的水忘塵畏怯地望了冷星寒一眼。坦白說，別人都有爹，他也很想有個爹疼愛；但若要他選擇的話，他寧可選擇那位和藹可親的錢飛叔叔。莫仇大爺看起來好嚴肅，一副難以親近的模樣，當他義子會不會很辛苦呢？可他是個孩子，凡事都得聽大人安排，水忘塵只好壓下心中念頭，靜候母親的決定。

水離情猶疑了。她和這兩人素昧平生，他們一個慨贈三十兩，一個想收塵兒為義子，但他們究竟是什麼來歷，自己本不清楚，怎放心隨便答應陌生人呢？再說孩子是她的一切，更勝過她的生命，真要讓他當別人義子，她還真是萬分不捨的。

“水嫂子，這個要求或許很冒昧，但請-相信我們絕無惡意。在下只是覺得忘塵孝順懂事，為了外公外婆的病，小小年紀竟願賣身為奴，因此才想收他為義子好好栽培。這孩子聰明伶俐，也到了該入學堂的年紀吧？”冷星寒見水離情面有難，遂進一步解釋自己的心意。

“我並不知道塵兒要賣身之事，這孩子竟瞞著我…”說到了水離情心中的痛，她不由鼻酸起來。

塵兒是早該上學堂了，卻由於家貧而無法如願，水離情只能自己教他識字。但由於她雙目失明，教孩子讀書認字總有不便之處，因此水忘塵學習的進度相當緩慢，這一直是水離情的隱憂。她也不願孩子目不識丁，將來沒有出頭之，而今被這位莫爺-語道破，令她心裡相當難過。

“所以我才說這孩子孝順懂事，為了怕-傷心而瞞著-，卻不知這麼做會毀了自己大好的前程。”

“窮人家的孩子，但求三餐溫飽，哪敢奢望未來的前程呢？”水離情嘆不已。縱使她想栽培孩子，卻是有心無力呀！

“水嫂子，若-同意讓忘塵當我大哥的義子，我大哥定會全力栽培他的。”步青雲又加入勸說行列。

“這…我們素昧平生，怎好麻煩莫爺，莫爺的好意我們心領了。”思慮再三，水離情決定推辭不受。

雖說有人願意培植塵兒的確令她心動，但轉念一想，做人還是別太貪圖利益，為了送塵兒進學堂而讓別人收為義子，這與賣孩子又有什麼兩樣？塵兒不幸生在貧家門，也只有認命，只要他後堂堂正正做人，就算將來只能當個販夫走卒，也活得心安理得呀！

“水嫂子，請-相信在下是誠心要收忘塵為義子的。為了孩子的前途著想，希望-能重新考慮一下，三天後我們再來聽-的迴音。”冷星寒不死心地訂下三之約。

“這個…”水離情為難不已。

“好啦、好啦，水嫂子，就這樣吧！-再琢磨琢磨，三天後我們兄弟再登門拜訪。”步青雲也跟著一唱一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