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永生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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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黎明,一個莊嚴的黎明,西線兵團向全軍發出號召:“拿下荊門、沙市,打開渡江門戶!”一支部隊渡河向西銳進,一支部隊渡河向東猛進,前面遠處響起了隆隆的炮聲,長江以北決戰的戰幕拉開了!
秦震通過電臺和各方面進行了聯繫,對整個前線作了最後的檢查,應急的部署。現在,他急於渡河,親臨前線指揮作戰。這時,一連收到前面部隊幾個加急電報:催彈藥,催給養,…
秦震把電報一按“這是怎麼回事?”是路途擁,後續供應上不去?是後勤部門沒掌握時機運到?突然一個緊急信號在他腦際升起:河!——這條河不像那條河那樣漫灘平川,而是險峻急
,…萬一這裡出事,攤子剛剛鋪開,就卡住了脖子了。原來他依附行動的整個軍已過了河,這時身邊再無什麼機構依靠。他站在那裡側耳傾聽,炮戰確實
烈,腳下大地都震得顫抖。軍情如火,萬分緊急。秦震一把把司機小趙推向一旁,自己跨上司機座位,一踏油門,吉普就衝擊而出了。赤
炎炎,黃塵滾滾,吉普如離弦之箭,時速超過九十邁,兩耳一片唬唬風聲。在緊急關頭,秦震親自開車,這是他的老習慣,這種時候,他目不旁瞬,絕不是為了集中
力以減輕心理負荷,正好相反,他一旦把住了舵盤就如同掌握住了局勢,這也是一種微妙的心理學吧?經過幾
幾夜艱苦跋涉,他的臉黑了、瘦了,但目光閃爍,手腳
捷。在這場意志的較量中,他頭腦清晰,內心堅定,像一隻鷹一樣疾速飛掠而前。可是,還沒到渡口,他的吉普就給卡住了,他
到情況不妙!無數滿載彈藥的卡車,橫七豎八、擺滿遍野,秩序雖不能說一片混亂,但確實堵
得水洩不通。
秦震心裡一驚:“這不是在這兒擺了一個天彈藥庫?敵人飛機一梭子子彈,就會火光沖天,天崩地裂啊!”秦震略一思索就跳下吉普。
問附近的司機,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
他在前,黃參謀、小陳在後,急忙穿汽車空當直奔渡口而去。還沒到近前,就聽得急湍飛瀑,一片喧響,果然是一條險渡!
他搶到橋頭抓住一個哨兵喝問:“出了什麼事?”
“橋炸斷了。”他到一陣頭暈,馬上冷靜地剋制了自己。
“那就要趕緊搶修呀!”
“那不是在修嗎?”那哨兵不關痛癢地說著,把下巴頦向河上一翹,那意思是“你沒眼睛?”他便徑自抱著槍支搖晃著走開去了。這種冷漠的態度,一下怒了秦震,他立刻喝了一聲:“你給我回來!”聲調並不高,但有那麼一股威嚴,一股氣勢。
這種看不見的力量,使得那哨兵連忙跑回,立正站在那裡。
“叫你們指揮員到我這兒來!”
“他在掩蔽部裡接電話。”
“你帶我去!”二幾分鐘後,秦震被那個哨兵引到大河陡岸下,這千萬年沖刷成的陡岸像山崖壁立。哨兵掀開一個草簾,秦震立刻聞到一股強烈的人、煙、酒、泥土、乾草的氣味撲鼻而來,原來是一個坑。他彎下身子走了進去,心下暗暗一驚:這裡的指揮官還滿有心機呢!
…
進,拐了個彎,眼前一亮,燈火通明。一摞彈藥箱上擺著一隻皮包式電話機。一個人正弓著
背在那兒打電話,這個人頭髮蓬亂,熱氣騰騰,體
氣壯,甕聲甕氣對著電話聽筒大喊大叫,像在吵架。秦震上前一看,不免心中一喜。那人一撂下電話,秦震就在他那厚墩墩的脊樑上重重擂了一拳:“老張,你在這裡!”那人回頭,雙眼一明說:“哎呀,老首長!你來了,我可有主心骨了。”話猶未完,電話鈴又叮鈴鈴響了起來。
此人姓張名凱。秦震跟他是有好幾年不見了。那是一九四七年夏季四平攻堅戰的一處突破口上,張凱鮮血染紅膛,還在喊叫衝鋒,恰在此時,一塊
彈片把秦震打昏過去;再往前想,是秦震在縱隊當副司令時,到他們那個連處理過一個問題,那時,他還是一個戰士。秦震一面想,一面品評著:“好樣的,獨當一面挑重擔子了。”張凱聲音變了,十分驚詫地問:“什麼?副司令,我這裡有個兵團副司令?”秦震立刻把電話聽筒接過來:“是呀!我就是秦震…你找我找不到,我也是剛剛趕到這裡…是的,橋炸斷了,情況嚴重。不過,後勤部長同志!你放手往上送吧!彈藥給養都得立刻過河…憑它天塌地陷,沒有通不過的道路。好,好吧!”張凱不好意思地說:“你是我們兵團副司令?我還沒有見到過你。”
“我剛剛從東線調來,這不就見到了。”張凱立正:“我是工程兵渡河指揮部的指揮,向首長報告:昨天下午,大橋給敵機攔炸斷…”秦震兩眼威嚴地一閃:“哼,昨天下午,虧你說得出…這是什麼時候?前方打得這樣
烈,急著要炮彈、要給養…你倒在這裡卡住,一夜還沒修通…你耽誤了大事,你卡住了我們的脖子…”
“這河岸陡急…”
“不這樣要你工程兵幹什麼?”秦震隨即轉身吩咐黃參謀:“把電臺調上來!”張凱:“這是個火山口,你的位置還是靠後一點好。”
“怎麼?老戰友,你還要打個佛龕把我供起不成?對你不起,這位置我佔定了。”一轉眼工夫,黃參謀就興沖沖跑進來說:“沒等我找,三輛車都開上來了。”秦震連發三道命令:第一、所有運輸車輛嚴密偽裝,注意隱蔽。
第二、不論哪個部隊,集中全部高武器、平
武器,都準備對空
擊。
第三、動員全力搶修橋樑,一切人等都要開綠燈。
然後,從後脖頸上擦了一把汗水,笑眯眯對黃參謀說:“小夥子們機靈,萬馬營中還把我找出來了。”
“有咱們司機小趙,就頂半個參謀,他的鼻子比狗還靈呢!”秦震敞開衣襟,一把拉著張凱:“走!咱們去看看,是個什麼鬼門關。”
“別,別,我去,我隨時向你報告,副司令督率全軍,還是呆在這坑裡隱蔽為好!你要是出了差錯,我可擔當不起。”張凱一邊說一邊還向黃參謀投出求助的眼光。黃參謀深知秦震事必躬親的特點,只是笑一笑,沒有做聲。
秦震吩咐:“黃參謀!你組織一下,電臺上有報都送到這兒來,你再通過這臺電話,”他指一指那個皮包式電話機“把各方面都聯絡上…”秦震從陰涼的坑裡一出到外面,覺得一片驕陽灼灼,照得人眼花。待到了橋頭一看,果然,兩岸之間,像個峽谷,漩渦急速漂
,一瀉而下。橋是攔
炸斷的,現在水上水下都有人在忙忙亂亂,進行搶修,但看來成效不大。秦震把鞋甩掉,就挽褲腿要下河。這一回張凱死死拽住不放,想不到這大個漢子竟要急出眼淚來。正在爭執,黃參謀氣
吁吁跑來:“首長,兵團急電!”秦震沒奈何,拎住兩隻鞋,光著腳就往回跑。
馬燈光下,一份電報。
秦震看完電報,想一想目前處境,一種焦躁心情突然衝起,但他立刻抑制自己,左右一顧:“啊,這裡很靜…”一剎時間,他想起營之夜的深刻剖析:“好勝心急,求戰心切,我陷入急躁情緒。這回我絕不再犯。”他立刻冷靜下來,是的,要冷靜,堅毅是從冷靜中誕生的。他身子未動,頭也沒回,只說:“黃參謀,去請渡河指揮部張指揮來議事。”不久,張凱下半身水溼淥淥,上半身大汗淋漓,跑了進來。他一聽這道命令,不覺倒
了一口氣:“這…這…這…”秦震毅然說道:“這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