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山洪暴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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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有,轉移到湖蕩裡去了。”
“湖蕩!哪個湖蕩?”這兒遍地都是綠的湖沼,上哪兒去找?
梁曙光卻鎮定地說:“打完仗再說吧!”那意思很明顯:“個人的事暫時擱置一邊吧!”秦震嘉許地點了點頭。一下扭轉過身來,甚至有點嚴厲地對陳文洪說:“要軍部電話!”陳文洪走到掛在牆壁上的皮包電話機,急速地搖了幾下:“秦嶺!秦嶺,你是秦嶺嗎?兵團秦副司令找政委聽話。”秦震接過電話耳機:“我是秦震,你們正在部署,好,好,這次行動要提出一個響亮的口號,…嗯,嗯,你說什麼?”他把肩頭一聳又一放,朗地高聲大喊:“咱們想到一塊去了,對,打勝南下第一仗,——這口號好,反映了千千萬萬群眾的願望,哪一個不憋足了勁想猛幹一下子。剛才二班請我吃餃子,我中了他們的計,原來他們是為了請戰:眼看著華東前線節節勝利,眼紅呀,好勝呀,戰士的心千金難買呀,他們要求一定打上這一仗。好,打勝南下第一仗,哈哈!你真是個諸葛亮,你既有錦囊妙計,這口號的發明權歸你,你就按你的主意辦,祝你勝利呀!”陳文洪、梁曙光昂首
,全身是勁,筆直地站在那裡,彷彿說:“不打好南下這一仗,死不瞑目。”秦震笑了,拉他兩人坐下,連忙說:“咱們合計一件事。”陳文洪剛才在電臺那兒已知究竟,便未做聲。秦震看了他一眼,那意思是“你有你的任務”而後把臉轉向梁曙光,把一項單獨行動的任務告訴給他。梁曙光臉刷地一下紅了,沒想到這個文文雅雅的人變得如此執拗,他梗住脖子:“首長!讓我進湖蕩,這是照顧我個人…”他幾乎要
出眼淚。
“你想到哪裡去了!這是從武漢出發時野戰軍領導給的任務,由兵團黨委討論決定的,那時還當你已經找到了母親。你看:第一,你們從湖上輕舟急進,千方百計,防止敵人炸燬沙市大堤,只要保住堤壩,我們就沒有後顧之憂了;第二,沙市是個紡織工業城市,為了不讓敵人破壞經濟建設,你們搶先進入,抓好軍管,你看這任務夠分量吧?老梁呀!你怎麼糊塗起來了,難道我就想著你個人的事?再說,那也不是你個人的事,你只想到她是你的媽媽,不,不,她是中國人民的好媽媽。這事,我不跟你囉嗦,回頭再講。你知道,長江從三峽噴而出,勢如千鈞,萬一敵人真鋌而走險,連武漢三鎮都不保,你怎麼眼睛就看到那麼一點點?你還是政治委員呢!”秦震好像真正要發火似的,陳文洪趕緊向梁曙光遞了眼
,梁曙光兩腳一併:“我明白,堅決執行,萬難不辭。”這一轉變,才使秦震放下一顆心,他走過去,一手撫在梁曙光肩頭:“說老實話,老梁!下這個決心時,沒想到你老母親的事,不過現在經你這一提,我倒想到了。”梁曙光這時不想談母親的事,可是秦震卻纏住不放,只見他眼光一亮又說了:“你從湖蕩裡穿過,也可能見到老母親。”
“未必如此。”秦震想了一下,對陳文洪說:“叫嚴素來!”不久,門外響起一陣急促而又細碎的腳步聲,隨著門一推開,一個女戰士揚手敬了個禮,站在廳堂中央。她那細高挑的身子和麵部表情都顯得那樣幹而又颯
。她的衣服,由於在水網地帶行軍,已經沾滿汙泥濁水,但不知怎麼,她還使人覺得她那樣清
整潔,她用微微有點沙啞的聲音說:“嚴素奉命來到。”秦震想打破剛才的嚴肅氣氛,就笑著跟她握手。
“哈哈,我們的女科學家,怎麼樣,用你們黑龍江話說‘夠嗆’吧?”
“我不是科學家,我是野戰軍醫生。”
“我說嚴素,醫學是最重要的科學,我看現在全世界的科學就還沒攀上頂峰。你想一想,人對自己的生老病死還處於無知狀態,卻造了那麼些害人殺人的東西,什麼原子彈、細菌戰,那不能叫科學,那叫愚蠢!不過,現在我不跟你爭論這些,你要跟梁政委去湖蕩執行一項任務。他那風燭殘年的老母親現在在湖蕩裡,母親多麼盼望見到兒子呀,不過,梁政委去執行的是危險的任務,敵人揚言,在長江以北的湖泊地留下十萬游擊隊,哈哈…他們要在咱們賀老總的革命據地,跟咱們搞游擊戰。你看魄力不小吧!你們這支小小的突擊隊準備較量,需要你去擔任救護。再說,我想,如若能在湖蕩裡見到老母親,她為革命歷盡風霜,你去給老人家檢查檢查,我們這些作晚輩的也算盡了點心意呀!”嚴素兩眼轉向梁曙光。
梁曙光訥訥說:“還是野戰部隊更需要…”她的臉驀地紅了起來。不過,這個格明朗的姑娘很
捷地剋制了自己,雙目盯住秦震沒有做聲,那意思像是說:“我一切聽從組織吩咐。”秦震說:“野戰醫院不少她一個,再說你們到湖蕩裡也可能要作戰,我看就這樣定了。陳師長,你說呢?”秦震每句話都說到陳文洪心坎上,他立刻答應:“我完全同意。”
“你拍板我定案。不過,師長同志!明天我的公館就在我那小吉普車上了,今天,你可要給我準備個位,讓我美美地睡上一覺呀!”說著他就邁著急促的小步,跟警衛員小陳走出去了。
三陳文洪和梁曙光立刻找作戰科長要來從這兒到沙市的軍用地圖,鋪展在桌上。陳文洪伸手取下馬燈,舉在手上照著看。圖上面佈滿彎彎曲曲的河漢、密密麻麻的湖泊。他扠開大拇指和食指,在圖上大致量了一下,暗自皺了眉頭,自言自語:“這個水路不簡單呀!”梁曙光倒笑了:“我就是這湖蕩邊長大的,難道還怕湖蕩不成?”
“我看請天柱來,一路商量不好嗎?”梁曙光點了點頭。
陳文洪立即派人去找,不久,門外就響起一陣“咕咚咕咚”的腳步聲,進來的正是梁天柱。經曙光一說,天柱先笑了,說“這可想到一道去了!我原想曙光跟部隊行動,我就先自個兒進蕩闖一闖,好跟這裡黨組織取得聯繫,這不正在謀算這件事情呢。現在曙光要去就更好了…”他這一說,使得陳文洪、梁曙光都為之一喜,連忙說:“我們來一道商量吧!”據梁天柱講,到沙市一路湖沼相聯,曲曲折折,很是難行,最大的是長湖。白崇禧部隊撤出武漢,在東自鄂城,南至洪湖,北至長江埠,西至長湖這一片沼澤地帶確實佈置了大批游擊隊,其實,多是湖匪乘機而起,打個旗號,取個官銜,沒多大實力。
梁曙光一手慢慢摸著下巴上的胡茬說:“也不可小看,我們鄂西攻勢一開始,他們水上也會策應。”陳文洪說:“派一個加強排,帶兩門迫擊炮!”
“你可不要削弱正面決戰力量。”
“可是…”可是什麼?陳文洪沒說,不過,他心裡暗自盤算:“這個任務派誰好?”經過一陣思慮,決計派全師最幹練、最機智、最勇敢的戰鬥英雄史保林連長去。他話剛一出口,立即遭到梁曙光反對:“無論如何不能影響作戰,我看我帶一個排長足夠應付了。”
“不行,這是個軍事任務,也是個政治任務,你看!”他搬著手指:“第一、不準炸燬江堤,第二、防止破壞城市,第三、搞好接管工作,第四、你們過湖蕩可能受敵人襲擊。老梁,史保林這個人不但勇敢,而且很有頭腦,你指揮全局,可也要有個得力幫手。這四個方面,史保林都拿得下來,別爭了,就這樣定了!”陳文洪不再聽梁曙光說話,兀自命令作戰科長調史保林去了,梁天柱說他再和黨組織合計合計,也拔腳出去了。
這是一個空當,陳文洪心裡有話要講,就和梁曙光肩挨肩坐在一道親切地說:“你有你的心事,我有我的心事,一打仗什麼事都忘掉了。不過,你這次入蕩要好好尋一尋母親,見了面也幫我帶個好…”
“怕顧不上尋找呢!”
“我看,這任務給梁天柱。”梁曙光點頭,他有話猶豫不決,不好出口。
陳文洪說:“家裡的事你放心,秦副司令督戰,管保有漂亮仗打…”
“不是這,”梁曙光低下頭用手指沾了茶葉水在桌面上劃來劃去,最後才一仰頭說:“老陳!你是下決心的人,我不應該攪亂你。”
“什麼?還有什麼不放心嗎?”梁曙光急了,說:“不是那事,我說白潔這條線抓住就不要放手呀!”陳文洪痛苦地皺緊眉頭,兩眼閃出決然的一瞥:“打不了勝仗,什麼也說不上啊!”陳文洪站起來,梁曙光跟著也站起來,兩人還是靠得很近,梁曙光顯然經過深思慮,就把要說的話說出來:“老陳!你派史保林的事我不推了,不過我也有一事要你答應。”陳文洪一愣:“你說吧!”
“我仔細考慮了,天柱跟你去。武漢黨組織派他秘密送過軍火彈藥,他跟江南的游擊隊有過聯繫,要是那邊來人,他可接頭,再說鄂西這地段,他帶個路也方便。”陳文洪本想不同意,但為梁曙光那種誠摯動人、堅定不移、只有兄長才會有的體貼神情所阻止了。
不過,他還是說了:“不讓天柱見到母親,這好嗎?”
“他在湖北見面的機會還多,同時,進蕩也不一定…”
“不一定什麼?”
“黨組織送老人家的人沒見回來,顯然,湖裡很亂,八九成見不上。”
“據這情況,你要謹慎行事。”
“我一定注意,天柱的事就這麼辦了。”他們兩人的手握在一起,心情都有點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