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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相逢在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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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個總管還有什麼身價可言?”紫丁香叫道:“對呀!像這麼簡單的道理,那傢伙應該不會想不通才對呀!”水仙立刻道:“所以我認為少爺的疑心是多餘的,他本就不可能靠到那邊去。”秋海棠道:“話是不錯,可是最近他的作風卻有點走樣,也難怪少爺會生氣。”紫丁香突然往前湊了湊,居然也輕聲細語道:“你們看石總管會不會跟夫人有了什麼…”秋海棠又急忙掩住了她的嘴,厲聲道:“你瘋了?你亂嚼什麼舌?你難道不知道那傢伙的耳朵比騾子還長麼?”紫丁香又掙開了半張嘴巴,含含糊糊道:“你怕什麼?那傢伙的腳也快得很,說不定這時早就到了夫人房裡了水仙陡然“噓”了一聲,打斷了她的話,同時匆匆向門外指了指。

外面果然發出了輕咳之聲,石寶山又好像想到什麼,邁著沉重的腳步又折回來,臉上依然帶著一抹灑笑,道:“我有個消息忘了稟報二公子,等他回來,三位務必要代我轉告他一聲。”水仙沉著道:“什麼消息?”秋海棠神卻有些不太自然,道:“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石寶山苦有意若無意的瞄了紫丁香一眼,緩緩道:“這可難說得很。”剛剛被放開的紫丁香,神情顯然還有些慌亂,咳了咳道:“那你就快點說來聽聽吧!”石寶山不慌不忙道:“今天早晨有個朋友來看我,他剛剛打揚州回來。在回來的前一天,幾個朋友曾經設宴替他餞行,地點就是在瘦西湖畔的那間一品居。”紫丁香道:“那又怎麼樣?”石寶山道:“那一品居是江浙菜的大本營,也是杜老刀的據地。上次二公子讓我派人送去的‘四喜丸子’菜單,就是到這間館子裡。”紫丁香道:‘我知道,那道菜已經上了一品居的菜譜,你早就說過了。”石寶山道:“可是最近情況好像有了點變化。據說凡是開在一品居的酒席,杜老刀都要奉送一道‘四喜丸子’,這不知究竟意味著什麼?”紫丁香道:“那有什麼稀奇?飯館為了拉生意而送菜,那也是常有的事啊!”石寶山道:“可是為什麼不送別的菜,偏偏要送‘四喜丸子’?你不覺得奇怪嗎?”紫丁香還沒來得及開口,水仙已經搶著道“恩,的確有點奇怪。”石寶山道,‘所以你們最好告訴二公子一聲,也許他可以猜出杜老刀的意向何在?”水仙道:“好,等他一回來,我就會把這件事告訴他。”石寶山想了想,又道:“還有,達件事我可沒有在任何人面前提起過,希望你們也不要張楊出去。”紫丁香又已忍不住道:‘你在夫人面前也沒有說過?”石寶山道:“沒有。”紫丁香嘴巴一撇,道:“那就怪了,像這麼重要的消息。你怎麼可以不向夫人稟報呢?”秋海棠也拉著長聲道:“是啊!萬一夫人發覺了,那還得了?”石寶山笑笑道:“她發覺了也不要緊。老實說,我認為這純屬二公子的私事,本就沒有向夫人稟報的必要。”秋海棠斜著眼睛,笑眯眯的盯著他,道“這麼說,解姑娘的一切也純屬少爺的私事,你也一定沒有在夫人面前透過了?”石寶山面容一整,搖首道:“那可不同。二公子跟什麼女人往,在沈府說來是件大事,夫人是沈府當家主事者,我怎麼可以隱瞞她呢?”秋海棠微微怔了一下,道:“奇怪,少爺沾個女人有什麼了不起,你們為什麼把這種事看得如此嚴重?”石寶山道:“當然嚴重,因為這種事足以影響到他未來的婚姻。”秋海棠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原來你們是怕少爺討錯了老婆。”石寶山道:“不錯。他將來討的是什麼樣的女人,對我們沈府的前途關係重大,我們怎麼可以不加以重視呢?”紫丁香冷笑一聲,道:“是啊!不但對沈府的前途關係重大,對夫人和石總管未來的影響也大得很,當然得重視。”石寶山淡淡的笑了笑,道:“這倒是實情。不過依我看受影響最大的應該是你們三位。

如果二公子真的討個不三不四的女人回來,你們三位的下場只怕比誰都慘。你相不相信?”紫丁香悶哼一聲,無言以對,一旁的秋海棠也沒再搭腔。

水仙卻在這時緩緩道:“那麼依總管之見,就少爺現在所往的幾位女人之中,討哪位進來才最理想呢?”石寶山不假思索道:“依我看最好是統統把她們討進來。”水仙一怔,道:“討那麼多老婆幹什麼?”石寶山道:“既可增加沈府的實力,也可以替我們二公於多生幾個孩子。”水仙皺眉道:“生那麼多孩子有什麼用?”石寶山凝視著她,道:“姑娘不覺得我們沈府的人丁太單薄了麼?”水仙沉片刻,才道:“恩,是單薄了一點,不過這也是命,跟老婆多少又有什麼關係?”秋海棠也急急道:“是啊!老婆多了。吃起醋來可要命得很哪!”紫丁香也慌不迭接道:“而且孩子太多也難帶得很。你以為一個小孩從小到大,是那麼容易帶的麼?”石寶山嘆了口氣,道:“你們女人實在太自私了。你們也不想想。如果當年夫人的心寬大一點。讓大公子把水仙姑娘收了房,生下個一男半女。這次我們沈府也就不會如此恐慌了。你們說是不是?”水仙聽得登時脹紅了臉,秋海棠和紫丁香也同時楞住了,誰也沒想到他會忽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

石寶山卻像沒事人兒一般,目光忽又轉到紫丁香臉上,道:“還有一件事,希望姑娘能替我上轉二公子一聲。”紫丁香不嚇了一跳,不知道石寶山為什麼會找上了她,悄悄瞄了水仙一眼,才結結巴巴道:“什…什麼事?總管請說!”石寶山神情陡然一變,語態悽然道:“石某本為一介草莽,承蒙大公子看中,委以總管重任,匆匆就是十數年。在這段子裡,石某雖無驚人建樹,但藉著沈府的威望,在武林中卻也闖下了不小的名聲。只要提起石寶山這三個宇,幾乎誰都知道石某是金陵沈府的全權總管,真可說是位尊權重、舉世皆知…”說到這裡,忽然長嘆一聲,又道:“誰知就在我最風光的時候,大公子卻不幸亡故。石某當時本已下定決心,待將大公子的後事處理完畢,便以身相殉,追隨大公子於地下,以報答他的知遇之恩…”可是後來我卻沒有死,你可知為了什麼?”紫丁香搖頭。

石寶山繼續道:“因為我的責任還沒有完,因為沈府還有位尚未成年的二公子。我若一死了之,沈府恐怕很難在青衣樓的陰影之下生存下去,所以我不敢死…那時你們的年紀還小,你們當然不會了解當時的情況…”水仙突然道:“我瞭解,如果那時總管一死,我們沈府的處境只怕就更艱苦了。”石寶山只匆匆看了她一眼,目光很快又回到紫丁香臉上,道:“有人瞭解那就再好不過了。總之,我這條命是為沈府留下來的,有沈府一天,我就撐一天。如果沈府真的不幸瓦解,我留在世上的意義也就完全消失了。”水仙道:“這一點總管就未免過虛了。以沈府目前的實力,怎麼可能會突然瓦解?”石寶山這次連看都沒看她一眼,道:“那就得看二公子了。萬一二公子出了差錯,沈府不待別人動手也就完了。到那個時候,我這個做慣沈府總管的人,留在世上還有什麼意思,除了一死之外,還有什麼路可走?”紫丁香大意外道:“總管莫非也想跟少爺共生死?”石寶山道:“不錯,而且我相信府裡抱定這種決心的人不止石某一個,其中當然也包括你們姐妹三個,對不對?”紫丁香點頭。

石寶山道:“所以你一定得轉告二公子,讓他安心養傷,不要疑神疑鬼。為了沈府的前途,為了這些拼命為他效忠的人,也得好好活下去。”紫丁香又點頭,不斷地夜點頭。

石寶山稍許沉了一下,又道:“至於夫人。她是沈府當家主事的人,凡事我當然得向她請示,可是直接影響到二公子的事,那就另當別論了。所以二公子既然急著想見那位解姑娘,我只好冒險放人,不過他的安危就得靠你們三個了。你們可要特別留意,千萬不能掉以輕心。”紫丁香忙道:“總管放心,有我姐妹和無心道長在,不會有事的。”石寶山道:“但願不會有事。否則咱們就什麼都完了…”說到這裡,目光才找上水仙,道:“我明明知道夫人不同意,但還是不得不這麼做,因為這是二公子的意思,我不這麼做行麼?”說完,跺腳就走,臨出門還長長的嘆了口氣。

紫丁香急忙追到門口,目送他走遠,才鬆了口氣,道:“哇!這傢伙耳朵果然長得很,我方才說的話,好像都被他聽去了。”秋海棠道:“所以他才會找上你。”紫丁香道:“不過這樣也好,起碼我們對他的心意,又多瞭解了幾分。”水仙忽然道:“我看也未必。”紫丁香一驚,道:“你是說他方才答應放解姑娘進來是假的?”秋海棠立刻搶先道:“不會吧?我看他說得好像滿誠懇嘛!”水仙冷笑道:“他說得是很誠懇,而且人也會放進來,不過你們若認為他這一切都是為少爺做的。那就錯了。”秋海棠怔了怔,道:“他不為咱們少爺,又是為了誰?”紫丁香也怔怔道:“難道他還敢在咱們少爺面前玩什麼花樣不成?”水仙道“那他倒不敢,不過問題是解姑娘一旦進來。還怎麼出去?”秋海棠莫名其妙道:“她既然來了,為什麼還要出去?”紫丁香也跟著嚷嚷道:“對呀!她好不容易進來了,為什麼還要走?老實說。我還正在擔心府裡有人容不下她呢?”水仙搖著頭道:“那倒不至於。夫人一向好客,解姑娘又是咱們少爺的救命恩人,而且府裡也寬敞得很,東跨院的客房幾乎都空著,怎麼會容不下她呢?”紫丁香登時叫起來,道:“東跨院?”秋海棠神情也猛然一緊,道:“你是說解姑娘來了,她們會把她安置在東跨院?”水仙翻著眼睛道:“這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不把她安置在東跨院,把她安置在哪裡?”紫丁香急急道:“可是解姑娘是咱們少爺的朋友,怎麼可以讓她使得這麼遠?”秋海棠也皺著眉頭道:“是啊!出來進去都得經過夫人的住處,那多不方便?”水仙攤手道:“沒法子,男女授受不親嘛!解姑娘跟少爺的情再好,在表面上也只是朋友關係而已。夫人是個知書達禮的人,她總不會把一個黃花大閨女安置在咱們少爺的臥房裡邊吧?”紫丁香呆了呆,道“恩,這話倒也有理。”秋海棠忙道:“她再有理。也不會拿這種理由來限制解始孃的行動吧?”水仙道:“那當然。”紫丁香聽後神情一振,道:“既然沒有人限制解姑娘的行動就好辦,她想要跟少爺見面。隨時都可以過來。”秋海棠道:“如果她不好意思出來,少爺也可以出去我想她們還總不至於每天都派人盯梢吧?”水仙道:“派人盯梢倒不會,有我們三個人把風,誰能近得了身?”紫丁香冷哼一聲,道:“莫說是近身,縱想接近東跨院只怕也很難。”秋海棠也傲然道:“就算石總管親自出馬,也休想逃過我們的眼睛…

水仙長長嘆了口氣,道:“可是你們有沒有替解姑娘想一想,這種子,她過得下去嗎?”紫丁香道:“這有什麼過不下去?我想夫人總不至於絕她臉看吧?”秋海棠急忙搖頭道:“不會,不會,夫人是大家閨秀出身,她心裡怎麼想的我們不說,至少表面的功夫她一定會做得很好,絕對不可能在解姑娘面前擺臉。”水仙道:“那倒是真的。以夫人的個而論,那種小家子氣的事情是一定做不出來,但你們莫忘了,她身邊還有個讓人受不了的客人。”紫丁香楞頭楞腦道:“什麼客人?”秋海棠卻已變道“糟了,‘紫風旗’的秦姑娘就要來了。”水仙道:“不錯,你想就她對少爺那股纏勁,解姑娘受得了麼?”紫丁香跺腳道:“她那股勁兒別說解姑娘受不了,連我都受不了。”秋海棠嘆了口氣,道:“老實說,連我也有點吃不消。”水仙道:“吃不消的又豈止你們兩個?我相信少爺本身也未必受得了她那一套。”紫丁香臉上立刻現出懷疑的神,道:“不會吧?少爺不是滿喜歡她的麼?”秋海棠也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道:“是啊!去年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還親熱得不得了,難道你忘了?”水仙橫眼瞪著兩人。道:“你們腦袋裡面是不是缺筋?去年是去年,今年是今年,你們兩個怎麼連這麼明顯的變化都看不出來?”紫丁香想了想,道:“我明白了,你是說他今年多了個解姑娘。”秋海棠也沉著道:“而且這次跟過去不一樣,少爺好像已對那位解姑娘動了真情。”水仙道:“所以我才認為這次非出病不可。”紫丁香這才猛一點頭,道:“不錯,如果兩人每天見面都得通過秦姑娘那一關,那問題可大了!”秋海棠也立刻皺著眉頭,道:“那麼一來,解姑娘還怎麼在府裡住得下去?”水仙道:“可不是嘛!解姑娘的涵養再好,在這種環境之下,只怕也容忍不了多久,遲早總要被她走。”紫丁香急道:“可是好不容易才把她盼來,少爺肯讓她走麼?”秋海裳也面現急,道:“就算少爺肯讓她走,只怕夫人也未必肯放人。”紫丁香怔了怔,道“為什麼?”秋海棠道:“你也不想想,如果解姑娘真的被秦姑娘走,咱們少爺還能在府裡安心養傷麼?夫人雖然並不一定歡這位客人,但為了少爺,也非想辦法把她留下來不可呀!”紫丁香道:“可是腳是長在解姑娘腿上,如果她堅持要走,夫人怎麼能留得住她?”秋海棠嗔目道:“你好糊塗,這裡是咱們沈府的地盤,如果沒有夫人點頭。憑解姑娘一個人,闖得出去麼?”紫丁香卻輕輕鬆鬆道“這你就太擔心過頭了。解姑娘是少爺的朋友,又是他的救命恩人,夫人總不會跟她公然翻臉吧?”秋海棠氣急敗壞道:“你在沈府這麼多年,你怎麼對夫人的個一點也不瞭解?她當然不會公然跟解姑娘翻臉,但她可以偷偷的來。你難道沒有發覺水仙姐一直在擔心夫人會把解姑娘暗中做掉麼?”紫丁香聽得登時變了顏

水仙這才唉聲嘆氣道:“老實告訴你們。我怕的就是事情會演變到這種地步。我相信石總管也早就應該想到了這一點,所以他方才才會找上丁香,目光連跟我接觸一下部不敢,顯然是他心裡有鬼,生怕被我看穿!”紫丁香霍然叫起來,道:“又是石寶山這個死王八蛋搞的鬼,我非去好好罵他一頓不可。”說著,就想注外衝。

秋海棠慌不迭的將她拉住,道:“你瘋啦!他是咱們的總管,你能把他怎麼樣?你難道還想造反不成?”紫丁香氣得雙腳亂跺道:“這傢伙實在太氣人了,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秋海棠道:“咽不下也得咽。你沒看到連水仙姐都拼命在忍麼?”紫丁香這才停下腳,垂頭喪氣道:“好吧!既然連水仙姐都在忍,我也只有忍了,不過我們既已知道他的陰謀,總要採取個什麼對策吧?”秋海棠沒有吭聲。目光很快的便轉到了水仙臉上。

水仙淡淡道:“你的東西收拾得怎麼樣了?”秋海棠怔了怔,道:“我本就沒收拾,我只是故意把一隻箱子從櫃子上拉下來而已。”水仙道:“既然箱子已拉下來,那就索收拾一些隨身的衣物出來算了。”秋海棠神一緊,道:“你的意思是…咱們真的要走?”水仙道:“走不走,那就得看少爺了。”紫丁香急急道:“那麼解姑娘的事又怎麼辦?到時候誰來保護她?”水仙不假思索道:“保護解姑娘也是少爺的事。總之,他朝哪邊走,咱們就朝哪邊跟;他跟哪個動手,咱們就跟哪個拼。懂了吧?”秋海棠和紫丁香同時點頭,甚至連手都不約而同的搭在刀柄上,一副隨時準備跟人拼命的模樣。

第四天的傍晚時分,秦姑娘果然帶領著一批“紫鳳旗”的英進了沈府。表面上她匆匆趕來,自然是為了支援她的師姐,但實際是為什麼來的,沈府每個人心裡都很清楚,否則顏老爺子手下並不是沒有人材,為什麼會偏偏派個最小的弟子來呢?水仙姐妹三個不免有些緊張,沈玉門卻表現得十分沉著,似乎全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練功過後,照樣沐浴用餐,只是熄燈就寢的時間比往常稍早了一點,誰也不知他是在迴避秦姑娘的星夜造訪,還是在急著盼望解姑娘的提早出現。

窗外月淡星稀,窗裡視線濛濛。遠處的正房正在為顏家的人洗塵接風,喧譁之聲不時遙遙傳送過來。沈玉門輾轉第,一時難以成眠,直到二更鼓後,才漸漸有了些睡意。朦朧中,只覺得自己忽然到了揚州,正坐在秋風適的瘦西湖畔。前面是鱗波閃閃的湖水,後面是鬧酒行令不絕於耳的一品居。沈玉門突然到一陣悲傷,一陣莫名其妙的悲傷。

涼風徐徐吹過,岸邊的垂楊不斷的輕撫著自已的面龐,又令他到一股說不出的舒坦,彷彿解紅梅已回到了他的身邊,正在用手指輕柔的撫摸著他的臉。漸漸的,手指已變成了櫻,從臉頰慢饅轉移到頸間,又從頸間輕輕的吻到了他前的那條剛剛收口不久的傷痕上。

沈玉門只覺得奇癢無比,忍不住笑了起來,同時也緊緊的將解紅抱樓在懷中。可是懷中解紅梅的動作卻愈來愈烈,櫻逐漸化成了皓齒,竟開始在他身上輕咬起來。解紅梅應該是個比較含蓄、比較保守的女人,怎麼會突然變得如此輕狂?

沈玉門陡然吃了一驚,同時也睜開了雙眼。剎時間湖水和一品居全都不見了,只有一扇開的窗戶正在涼風中不停的晃動。他懷裡果真有個女人,那女人也果真正在熱情奔放的在輕咬著傷痕。但他敢斷言,這女人絕對不是自己夜期盼著的解紅梅。沈玉門終於完全醒了。

他猛地推開那個女人,翻身滾下了,同時‘嗆’的拔出了短刀,厲聲喝道:“你是誰?”那女人也霍然坐起,雙手緊掩著已鬆弛的襟,經叫道:“你…你…”沈玉門不待她說下去,便巳大喊道:“水仙,快、快把燈點起來!”那女人好似已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呆了,怔了好一會,才顫聲道:“你…你這是幹什麼?”沈玉門一聽她的口音,更確定不是解紅梅,不冷冷道:“我正想問你是來幹什麼?你是不是想來行刺?”說話間,水仙等三人已前後衝了進來。兩個人慌不迭的護在沈玉門的前,一個人匆匆忙忙擦著火,準備點燈。

那女人開始往窗邊退,邊退邊道:“你…你是哪一個?”沈玉門冷笑一聲,道:“你們聽,這像話麼?她半夜三更的竄到我被窩裡來,居然還問我是哪一個,你們說好笑不好笑?”水仙等三人沒有一個人笑,也沒有一個人吭聲,甚至連接火點燈的那個也停了下來。

那女人陡然狂吼道:“你不是沈玉門…你不是沈玉門…你不是沈玉門…”她一面吼著,一面已縱身躥出窗外。那吼聲已近嘶啞。在靜夜中聽來,顯得格外的恐怖。

沈玉門莫名其妙的掃視著身旁三個動也不動的身影,叫道:“咦,你們怎麼忽然變成了死人?她分明是刺客,你們為什麼不追…”水仙等三人不但沒有動彈,反而有隻手把他的嘴捂起來,好像生怕他再繼續叫喊下去。

遠處傳來了一片追殺之聲,顯然那女人方才的喊聲已驚動了沈府中的守衛。

沈玉門慢慢的推開捂住他嘴巴的那隻手,道:“你們莫非知道那女人是誰?”只聽水仙的聲音在一旁答道“少爺也應該知道她是誰,雖然你摸黑看不清她的面貌,但是至少你可以從她的口音裡猜出來。”沈玉門衝口道:“我想起來了,唐三姑娘,她一定是那個唐三姑娘!”唐三姑娘身手雖然了得,但在沈府強而有力的防衛之下,幾經衝殺,仍然難以脫困。而沈府的防衛,果然像一面衝不破的巨網一般,愈收愈緊,最後終於將她進了正院之中。唐三姑娘此刻已現倦態,手上長劍的威力自然也弱了不少,而以石寶山為主力的中院高手,卻不給她一絲息的機會,十幾口鋼刀又已排山倒海的撲了上來。喊殺聲中。唐三始孃的長到突然脫手飛去,緊接著兩名大漢也莫名其妙的栽倒在地上,極可能是中了唐三姑娘的暗器。

而唐三姑娘這時已被到牆角,石寶山的鋼刀也已到了她的頸予上,讓她再也無法出手。喧鬧的聲音即刻靜止下來,好像每個人都認為這場追逐已經結束,只要石寶山的鋼刀輕輕朝下一抹,大功便算告成。

誰知就在鋼刀即將抹下之際,忽然有個女人的身影自門外衝了進來,口中上氣不接下氣的喊道:“不要殺她…她不是刺客…她是唐三姑娘…”石寶山的鋼刀陡然頓住,人也整個楞在那裡,過了很久才突然喊了聲:“掌燈!”四周的燈火同時亮起,照亮了寬敞的院落,也照亮了唐三姑娘的臉。唐三姑娘的臉一片鐵青,一套鮮紅勁裝也已被汗水浸透,整個貼在她美妙的身段上。石寶山的臉比唐三娘也好看不了多少,那柄鋼刀依然動也不動的架在她的頸子上,只回過了半張臉孔,冷冷瞪著那剛剛衝進來的女人,道:“我當是哪個,敢情是崔姑娘!”原來那女人正是被孫尚香派出牽制唐三姑娘的“銀蛇”崔玉貞。這時崔玉貞已緊張得講不出話來。只不斷的在點頭。

石寶山皺起眉頭,道:“你既然知道她是誰,為什麼不早說?”崔玉貞道:“我已經喊了好幾次了,可是你們殺喊的聲音比我還大,本就聽不到嘛。”石寶山不再吭聲,緩緩的垂下了頭,似乎正在思考這件事該怎麼收場。

唐三姑娘卻在這時忽然開口道:“崔玉貞,你趕快走吧…你救不了我的,得不好,說不定連你自己也會毀在他們手上。”崔玉貞怔了怔,道:“這話怎麼說?”唐三姑娘沉嘆一聲,道:“你難道還看不出他們要殺我滅口麼?”崔玉貞愕然道:“他們要殺你滅口?為什麼?”唐三姑娘道:“因為我發覺了他們的秘密。”崔玉貞急忙追問道:“什麼秘密?”唐三姑娘慘笑道:“崔玉貞,你也算老江湖了,怎麼如此糊塗?我若是說出來,你今天還想活著離開沈府麼?”崔玉貞臉變了,一雙腳也不由自主的直往後退,好像本已沒有勇氣再聽下去。就在這時。正房的房門霍然而開,只見一名雍容華貴的中年女子姍姍走出。她身後只跟隨著一個年約雙十的美豔少女。那少女手持一把黑鞘的寶刀,刀柄上卻繫著一條紫的刀衣。在武林中這種澤的刀農已成了“紫鳳旗”的獨門標識,顯然那少女正是傍晚才趕到的那位秦姑娘,而那名中年女子,只瞧她那股氣度,便不難猜出正是沈府當家主事的顏寶鳳。

崔玉貞登時收住了腳,不待引見,便已恭身施視道:“太湖崔玉貞,給夫人請安。”顏寶鳳微微點了點頭,道:“你就是孫大少手下的那位崔姑娘?”崔玉貞道:“正是。”顏寶鳳道:“好,你先歇歇,待我跟唐三始娘談過之後,咱們再好好聊聊。”唐三姑娘立刻冷笑一聲,道:“我跟你有什麼好談的?”顏寶鳳和顏悅道:“你不是說發覺了沈府的秘密麼?我倒想聽聽我們沈府的秘密究竟是什麼?”唐三姑娘道:“你真想要我說出來?”顏寶鳳笑了笑,緩緩道:“寶山,把刀收起來,叫她說!”語聲方住,四周立刻響起了一陣兵器摩擦之聲,不但石寶山收起了刀,府中所有的人也同時把鋼刀還入鞘中,聲勢十分驚人。

崔玉貞又被嚇了一跳,急忙趕前幾步,咳咳道:“如果夫人沒有其他吩咐,我…屬下想先行告退了。”顏寶風苦笑道:“你既肯在我面前自稱屬下,足證明咱們也不算外人。我縱想殺人滅口,也不至於殺到你頭上。你不必緊張,只管在一邊站著!”崔玉貞忙道:“是是。”顏寶鳳這才將目光轉移到唐三姑娘臉上,不慌不忙道:“三始娘有話請說,我正在洗耳恭聽。”三姑娘冷笑一聲,道:“顏寶鳳果然名不虛傳。你動了這麼大的手腳,居然一點也不慌張,當實令人佩服得很。”顏寶鳳一怔,道:“我動了什麼手腳?你倒說說看!”唐三姑娘慘然道“我跟沈玉門是什麼情,我想你也該知道幾分。你裝得再像,也瞞不過我的。”顏寶鳳蹙眉道:“你究竟在說什麼?我愈聽愈糊塗了,你能不能說得清楚一點?”唐三姑娘將脯一,大聲道:“現在那個沈玉門是假的。我說得夠清楚了吧?”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大吃一驚,連一向沉著的石寶山都變了顏,但顏寶風卻依然神情不改,慢條斯理道:“哦?這個沈玉門是假的,那麼真的沈玉門又到哪裡去了?”唐三姑娘道:‘這還用說?當然是被陳士元殺死了。”一旁的石寶山已忍不住大聲喝道:“唐三姑娘,你太過分!這種事你怎麼可以胡說八道,你想毀了我們沈家麼?”唐三姑娘似乎已豁出去了,橫眼瞪著石寶山,道:“姓石的,你不必再跟我裝模作樣。

人是你帶回來的,是真是假,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才對。”石寶山道:“不錯,我是應該比任何人知道得都清楚,所以我才覺得奇怪。我跟他相處了這麼久,都沒有發現他是假的,怎麼可能一眼就被你看穿?”崔玉貞也迫不及待道:“是啊!我最近也見過二公子,他雖因負傷有點神智不渭,但若說他是假的,你打死我都不會相信。”石寶山緊接道:“況且這段子跟他相處過的也不只我一個人。你雖然跟他的關係不同,但他房裡的三位姑娘和孫大少對他的一切也未必知道得比你少。如果他是假的,早就被他們看出來了,還等到你來嚷嚷?”崔玉貞連連點頭道:“對,我們大少跟沈二公子在一起的時間比跟我們少還長。如果換了一個人,哪怕長得再像,也休想騙得過他。”站在顏寶鳳身後的秦姑娘,也突然冷哼一聲,道“依我看,這女人八成是對二哥有什麼不滿。想回頭咬他一口。”石寶山立刻附和道:“恩,很有可能,不過這一招也未免太毒了。”秦姑娘冷笑道:“蜀中唐家的人嘛,怎麼會不毒!”石寶山道:“說得也是,前兩年二公子就險些死在她的手上。”秦姑娘又是一聲冷哼,道:“這女人倒也皮厚得很,既然做出那麼絕情的事,居然還有臉來找人家,真是不要臉透了…”話沒說完,陡見寒星三點,面打來,顯然是冠絕武林的唐門暗器巳然出手。

秦姑娘大驚之下,身子猛地朝後一仰,破風之聲擦面而過,只聽“篤篤”兩聲,兩隻雪亮的三稜飛鏢已先後釘在後面的門板上。

一旁的顏寶鳳腳下絲毫沒動,只順手一抄,第三隻飛鏢已被她撈在手中。

秦姑娘巳自地上一躍而起,反手出寶刀,飛身便向唐三姑娘撲過去。

這時石寶山也已揮刀而上,四周的數十名護衛也個個兵刃出鞘,一副一舉要將唐三姑娘砍殺當場的模樣。

顏寶風卻在此時大喝一聲,道:“住手!你們統統給我退下!”一聲令下,眾人紛紛收刀讓開,只有秦姑娘仍氣呼呼的站在那裡,後來還是石寶山向她連打眼,她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往旁邊退了幾步。寬敞的院落中即刻靜了下來,每個人的目光都在悄悄瞟著顏寶風,似乎都在盼望她親自動手將唐三姑娘除掉。顏寶鳳卻連一點動手的意思都沒有,只將手中那隻三稜鏢鼻子上微微嗅了嗅,笑笑道:“你居然沒有使用毒鏢,這倒是件出人意料的事!”唐三姑娘吭也不吭一聲,只狠狠的瞪著她。

顏寶風居然嘆了口氣,道:“在這種節骨眼上,你還知道對我們手下留情,老實說,我實在得很!”唐三姑娘冷冷道:“你不必我。我不用毒鏢,是因為他不喜歡我使毒,絕不是為了對你們手下留情。”顏寶風道:“哦,這麼說,你方才使用的暗器,莫非也都沒有浸過毒?”唐三姑娘道:“不錯。你要殺我滅口,只管放心的動手吧…反正他已經死了,我活下去也沒什麼意思,死在你們沈家手上倒也來得乾脆!”說到這裡,神情一慘,竟然掩面嗚咽起來。院中所有的人都怔住了。崔玉貞還悄悄嘆了兩口氣。彷彿對她十分同情。顏寶鳳也滿臉同情將三稜鏢往地上一拋,一步一步的自石階上走下來。經過唐三姑娘那口劍的前面,蹲下身子緩緩的將劍拾起,輕輕在手上抖了抖,然後又繼續向她走了過去。四周每個人都屏氣凝神的望著她。都以為顏寶風會出手。連唐三姑娘也已閉上了眼睛,而且起了膛,一副視死如歸的摸樣。

可是顏寶風不但沒有出手,反而替她把劍還入鞘中,輕輕道:“你走吧!你是二弟的朋友,我怎麼可能會殺你…

石寶山也不多言,抬起手掌微微一擺。眾手下紛紛退避,剎那間已讓出一道通往大門的去路。唐三姑娘卻只怔怔的凝視著顏寶風,雙腳動也不動一下。

崔玉貞反倒有些著急道:“三姑娘,你還站在這裡發什麼呆?趕快請吧!”唐三始娘終於開口道:“顏寶鳳。你放我出去。你會後悔的。”顏寶風道:“後悔我也要放,誰教你跟二弟曾經有過一段情呢!”唐三姑娘道“難道你就不怕我出去之後,把真相宣揚出去?”顏寶鳳道:“什麼真相?”唐三姑娘道:“當然是躺在他上的那個替身的事。”顏寶鳳若無其事道“哦,原來你指的是這個。”唐三姑娘道:“你至少也該求我暫時替你們保守秘密才是。”顏寶鳳立刻搖首道“不必。反正你怎麼說,也沒有人會相信的。”唐三姑娘道“別人說,或許不會有人相信。可是這件事若是出自我唐三姑娘之口,恐怕就不同了。”顏寶鳳訝然道:“為什麼?”唐三姑娘道:“因為江南武林道上,幾乎都知道我跟沈玉門的情。我說他是假的,還會有人不相信麼?”顏寶鳳微微點著頭道:“恩,這話倒也有理,不過我有個小問題,倒想順便向你請教一下。”唐三姑娘沒有吭聲,只等著她說下去。

顏寶鳳道:“如果有人問起你是如何發現的,你怎麼回答?”唐三姑娘道:“那還不簡單,當然是因為我見過他。”顏寶鳳道:“你的意思是說,你只見了他一面,就能分辨出他的真假?”唐三姑娘道:“那倒不是。老實說,當時房裡的光線很暗,我本就沒看清楚他的長相。我斷定他是假的,只是因為他的味道變了,跟過去完全不一樣。”顏寶鳳-徵道:“什麼味道?”唐三姑娘道:“當然是身上的味道…

顏寶鳳笑了笑,道:“在這方面你跟我二弟倒很像,他的嗅覺也很靈。”唐三姑娘道:“他並非嗅覺特別靈,只是比一般人善用嗅覺罷了。我這種習慣也是他培養起來的…只可惜他已經不在了…”說到這裡,又開始傷心起來。

顏寶風忙道:“好吧!那你就照實說出去好了,但願大家都能相信。那麼一來,也可以替我們沈府減輕不少壓力。”說完,回頭就走。好像再也不想跟她羅嗦。

唐三姑娘這才把腳一跺,連大門也沒走,只將身一擰,便已翻出牆外。石寶山動也沒動,他那批手下當然也沒有一個人吭聲。但外面的呼哨聲卻不斷的傳來,似乎正在傳報唐三姑娘的行蹤。除了顏寶鳳之外,院子裡唯一動的人,就是遠道前來的秦姑娘。

只見她慌不迭的追上顏寶鳳,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道:“師姐,那女人說的話是不是真的?”顏寶鳳邊走邊道:“什麼話?”秦姑娘道:“就是有關二哥的話。她說現在那個二哥是替身,真的早已死在陳士元手上…”顏寶鳳淡淡道:“你相信嗎?”秦姑娘道:“我當然不相信。”顏寶鳳道:“那就好了。好在你明天一早就能夠見到他了,到時候你自己去分辨吧…”說到這裡,語聲突然一收,腳步也跟著停了下來。

身後石寶山的臉也漸漸變了。遠處的呼哨之聲仍然響個不停,靜夜中聽來顯得格外刺耳。

石寶山突然叫道:“不好,二公子好像溜出去了!”顏寶風緩緩轉回身來,道:“不會是被那個姓唐的丫頭給勾走了吧?”石寶山又傾耳細聽一陣,道:“不可能。唐三姑娘是往南邊走,而二公子一行五人卻是往北,方向完全不同。”顏寶鳳眉尖緊鎖道:“往北?他跑到北邊去幹什麼?”石寶山也皺起眉頭,道:“是啊!他怎麼會朝北走?這倒出人意外的很!”秦姑娘已在一旁迫不及待道:“他朝那邊走且不去管他,問題是要不要把他追回來?”顏寶鳳不徐不急道;“當然要,他的傷勢還沒有復原,怎麼可以任他到外院去閒蕩!”——掃描校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