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冷月千秋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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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夜靜。悽清的月淡淡照在青石板鋪成的大街上。大街上空無一人,只有街尾“大關客棧”的招客好籠仍在夜風中搖晃。
“大關客棧”是千秋關唯一的客棧,而千秋關也並非大關口,只不過是皖、浙界的一個小鎮甸,平
旅客少得可憐,往常到了這個時刻,早已收燈就寢,可是今天卻有點反常。
不僅店門未關,店裡的夥計還不時探首門外張望,似乎正在等待著什麼人。
如此深夜,還有誰會路經如此荒僻的地方?
忽然間,-陣急驟的馬蹄聲響遙遙傳了過來,十幾匹健馬轉眼便已沖人鎮內,踏過沉寂的大街,同時勒韁在客棧門前。
但見健馬昂嘶,人影落地,十幾名青衣大漢目光一起落在那名接出來的夥計臉上。
那名夥計什麼話都沒說,只伸出三個指頭朝上一比,立刻有幾名大漢身一擰,便已縱上了樓簷。為首一個四十出頭的矮胖子也推開那名夥計,帶領這其他幾人一陣風似的衝進店門,直撲樓上,抬腳便將天字三號房的房門踹開來。
房裡燈光晃動,燈下一個背門而坐的年輕女子卻動也沒動,只專心在刺繡,連頭都沒有抬一下。躺在上的一個老人,反倒將身子往上挪了挪,半靠半坐的倚在
頭,滿臉驚愕的望著那個矮胖子。那矮胖子一見那老人的臉孔,急忙倒退兩步,冷笑道:“我當哪個有這麼大的膽子,原來是‘千手如來’解老爺子。”
“千手如來”解進是武林中數一數二的暗器名家,他的女兒解紅梅也是此道中的高手,難怪其他那幾人聽得也跟著那矮胖子連連倒退。還有一入已退出門外,一副隨時準備開溜的樣子。
解進卻雙手藏在被裡,一點動手的意思都沒有,只輕輕嘆了口氣,道“老夫的膽子一向不大,從來不敢惹是生非,這次不知何故驚動了‘青衣樓’,又有勞‘矮判官’孫舵主大駕親臨,實在罪過得很。”那“矮判官”雙手一翻,一對百鏈鋼的判官筆已護在
前,厲聲喝道:“姓解的,你少跟我裝模作樣,老子沒空跟你閒扯,說人呢?”解進道:“什麼人?”矮判官一字一頓道:“沈玉門。”解進大吃一驚,道:”沈二公子?”矮判官道:“哼!”一旁的解紅梅也聞之動容,道:“沈二公子還沒有死?”矮判官道:“無論是生是死,我都要把他帶回去。”解進哈哈大笑道:“孫舵主,不要開玩笑了。如果沈二公子真的沒有死,憑你們這幾個人,就能把他帶回去麼?”解紅梅緊接道:“就是嘛!連你們少總舵主都不是人家的對手,憑你,行麼?”矮判官冷笑一聲,突然喝道:“馬成!”那名已退出門外的大漢,身形猛地一顫,道:“屬下在。”矮判官甩首道:“過去看看他們有沒有把人藏在
底下!”那名叫馬成的大漢“嗆”地一聲,鋼刀先抓在手裡。然後才戰戰兢兢的走進來,剛剛走到矮判官身旁,只覺得腳下一浮,身體已被矮判官拋起,直向躺在
上的解進飛去。
其他人也個個兵刃出鞘,一起撲向那張。只有矮判官雙筆一分,上取解紅梅那張俏麗的臉蛋,下點她微微聳起的酥
,似乎非一舉置她於死地不可。
解紅梅年紀雖輕,江湖經驗卻極老到,足尖一挑,身下的木凳已然飛出,剛好將矮判官的攻勢阻住,手中一把鋼針卻向窗外打去。
窗外連聲慘叫中,已有幾個人栽下樓去,但仍有一名大漢破窗而人,對著解紅梅的腦袋就是一刀,動作剽悍已極。
解紅梅身子往後一仰,腳撥那持刀大漢下盤。兩手又已接連打出,左手的菩提子打向鋪,右手的弩箭直
矮判官的雙足。
慘叫之聲又起,撲向解進的那幾名大漢紛紛栽倒,矮判官卻在這時陡然翻起,雙筆狠狠的刺人上隆起的棉被中。
房裡所有的打鬥登時停頓下來,每個人都吃驚的瞪著幾乎整個撲在上的矮判官,被裡那人也正驚駭萬狀的望著他,但卻不是“千手如來”解進,竟然是剛才被他拋出去的馬成。
解進這時卻已站在馬成原來準備開溜的地方,哈哈大笑道:“孫舵主,你未免也太狠了,怎麼六親不認,連自己的屬下都痛下毒手?”矮判官吭也沒吭一聲,矮胖的身體己象木樁一樣,整個僵在那裡。解進走進來仔細一瞧,也不
整個僵住了。
原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一柄烏黑的長劍穿牆刺人,劍尖剛好刺進了矮細密的咽喉。
隨同矮判官前來的“青衣樓”大漢,只剩下三個人還站在房裡,但已個個刀頭下垂,面驚惶之
。解進凝視了三人一陣,才咳了咳,道:“如今孫舵主已被刺身亡,你們三位何不高臺貴手,放我們父女一馬?”那三名大漢相互望了一眼,同時似點頭、似哈
的哆嗦了一下。
解進即刻道:“多謝三位網開一面,回去務請上轉你們蕭樓主,孫舵主雖然死在解某房中,人可不是我父女殺的,這筆帳可不能記在我們頭上。”那三名大漢急忙答應。
解進又道:“還有,解某並沒有藏匿任何人,我想一定是傳遞給你們消息的人搞錯了。”那三名大漢連忙點頭,好像他說什麼都是對的。
解進走到邊,將垂下的被單
開,道:“你們最好看清楚一點,回去也好跟上面
代。”那三名大漢只有硬著頭皮彎
朝
下瞧了瞧。而就在這時,那柄穿透牆壁的長劍猛然收了回去,矮判官的屍身被帶得往前一撲,雙腳整個懸起,登時嚇了那三人一跳,慌不迭的退到門口,卻沒有一個人趁機衝出房門。
解進笑笑道“三位可以請了。”那三名大漢連連點頭,腳下竟動也不動。過了半晌,其中一人才指指那扇破碎的窗戶,囁嚅著道:“我們可以從那邊走麼?”解紅梅身子往旁邊一讓,道:“請!”但見燈影輕搖,三名大漢飛快的自破窗魚貫而出,轉瞬間馬蹄聲已遠去。
解紅梅這才移步解進跟前,輕聲道:“爹,方才那口劍,我愈想愈像青城韓二俠的寒鐵劍。”解進沒有回答,只朝門外指了指。
門外果然有個應座道:“解姑娘不但暗器手法妙絕,眼力也高人一等,實在令人佩服。”、說話間,一名面蓄短鬚的中年人閃身走了進來。解進哈哈一笑,道:“難怪那三人不敢出去,敢情是霍大俠堵在外面。”原來這個中年人正是名滿武林的‘青城四劍’之首,人稱‘君子劍’的霍天義,解紅梅剛剛提到的韓二俠,便是‘霹雷劍’韓昌。
霍天義匆匆掩上房門,先向解進父女施了一禮才道:“兩位受驚了。”解進微微一怔。
道:“青衣樓找的莫非是你們弟兄兩個?”霍天義道:“不是兩個,是四個。”解進皺眉道:“你們怎麼把青衣樓給得罪了?”霍天義道:“方才兩位不是已聽矮判官說過了麼?”解進霍然動容,道:”真的是為了沈二公子?”霍天義點點頭,而且還嘆了口氣。解紅梅忍不住嘴道:“沈二公子真的沒有死?”霍天義道:“還沒有死,不過傷勢卻很嚴重。”說到這裡,又是一聲沉嘆,道:“我們弟兄也知道青衣樓萬萬得罪不得,可是碰到這種事,我們能袖手不管麼?”解紅梅立刻道:“當然要管。”解進也不
嘆了口氣,道:“當然要管…問題是怎麼個管法?”霍天義道:“本來以我們弟兄四人的能力。把他悄悄送回金陵也並非難事,只可惜他的傷勢太重,非立即治療不可,所以我們才不得不
而走險,跑到青衣第三樓的勢力範圍裡來…”解進截口道:“你們莫非是來找梅大先生的?”霍天義道:“不錯。”解進搖頭道:“你們能想到梅大先生,青衣樓的人也會想到。說不定你們趕到那裡,人家早就布好陷阱等著捉人了。”霍天義道:“沒法子,因為除了梅大先生之外,我們實在想不出還有誰能圖治如此嚴重的傷勢。”解進沉
了一下,道:“但不知沈二公子的傷勢,究竟嚴重到什麼程度?”霍天義唏籲道:“只不過比死人多了一口氣而已。”解紅梅忽然道:“你能不能帶我爹去看一看,也許可以想辦法先把他的傷勢穩住。”霍天義神情一振,道:“解大俠莫非也
通醫道?”解進淡淡道:“
通可談不上,刀頭砥血的
子過久了,多少總能學到幾手。”翟天義卻毫不遲疑道:“二位請跟我來!”話剛說完,人已到了門外。
上果然躺著一個只比死人多一口氣的年輕入。昏暗的燈光照著他蒼白得可怕的臉,所有的血
已全都染在他的衣服上。他的衣著雖已髒亂不堪,但仍可看出十分考究。他的臉
雖已了無生氣,但看上去仍然英氣
入。
解紅梅不由多看他幾眼。道:“這人真的就是鼎鼎大名的沈玉門沈二公子?”身後立刻有人答道:“絕對錯不了,別說他的人還完整無缺,就算只剩下一條膀子,我也絕對不會認錯。”、說話的是“霹雷劍”韓昌,趕過來挽起那人左袖的卻是人稱“閃電劍”的三俠方烈。他指著那人左臂上一道尺許的傷痕,道:“這條刀疤,就是為我們青城派留下來的痕跡。”霍天義一旁嘆道:“不錯。那年若非沈二公子趕來增援,我青城派只怕早就在江湖上除名了。”韓昌大聲接道:“而且欠他們沈家的,並不只我們青城一派,中原各大門派幾乎都受過人家的好處,尤其是少林那些和尚…當年沈大公子如非為他們身負重傷,也不會如此英年早逝,金陵沈家的聲勢也不至於像如今這麼單薄了。”方烈也長嘆一聲,接道:“那當然,如果沈大公子不死,哪還有他青衣樓囂張的份!”解紅梅又忍不住道:“沈大公子之死,對武林的影響真有這麼大麼?”方烈道:“怎麼沒有?倘若他還活在世上,至少各大門派不會像一盤散沙一樣,個個閉關自守,任由青衣樓那群敗類胡作非為。”霍天義立即道:“所以這個人我們無論如何不能叫他死掉,否則這世上就再也沒有人可以影響武林各大門派了。”解紅梅聽得臉蛋都急紅了,急忙拽著解進的袖子,道:“爹,你就趕快救救他吧!這個人是死不得的。”解進輕叱道:“不要吵,你沒看到我正為他把脈麼?”解紅梅果然不再言語,霍天義弟兄三人也個個屏息以待,神
一片凝重。解進這時的神態,反而顯得有些不太安定,原本微微閉起的雙眼忽然睜開來,目光裡充滿了驚奇之
。
解紅梅一旁急急道:“怎麼樣?還有沒有救?”解進理也不理她,只匆匆將那人的衣襟起來,喊了聲:“燈!”解紅梅急忙將燈端過來,一張俏臉卻整個撇開,漲得比那人血跡斑斑的
膛還要紅。這時每個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重傷的年輕人身上,誰也不會留意到解紅梅的嬌羞之態。解進更是全神貫注在那人傷口上,仔細的察看許久,才道:“你們給他敷的是什麼藥?”霍天義道:“不瞞解大俠說,我們也不知道是什麼藥,這是沈二公子自己帶在身上的,我們只是替他敷上去而已。”解進道:“在你們發現他的時候,他的傷口上是不是已經敷了藥?”霍天義道:“當然敷了。我們發現他不過才三天,而他跟青衣樓的衝突,卻是半個月之前的事,如果當時沒有敷藥,哪裡還能活到現在!”’解進指著那年輕人一條自右肩一直延伸到右腹的刀口,道:“各位請看,像這種傷勢,他自己還怎麼能夠敷藥呢?”霍天義皺眉道:“對啊!我想前面那十幾天,一定有人在旁照顧他。”解進道:“而且一定還是一個
通醫道的人。”霍天義想了想,道:“可能。”解進道:“可是人呢?他總不至於管到一半就跑掉,除非她有意把這副擔子甩給你們四位。”霍天義又將眉頭緊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