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海棠依舊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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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底,玉寧手中的種子還沒來得及放入土壤之中,允鎏便在一個傍晚帶著布托與滿心的不捨離開了赫那拉王府。
只是他離開的時候,玉寧卻因為身份問題不能將之送到門口。那一天,她便是坐在滿院的白梅之中,望著承德的方向,默默無語。
梅奧芬芳,花香撲鼻。
只是香飄之後,卻帶不走她滿心的惆悵。
允鎏一走,玉寧忽然就覺得不安起來。她在黯然失落的情況下還要想著應該怎麼一人面對以後的王府生活。
思量間,便想到了自己的表哥,白鴻與無月。
只是現下自己又是孤身一人,可是內城卻還是那個內城。再加上布托已經隨著允鎏一起遠去承德,放眼整個王府又有誰可以出入內城自由又不被人懷疑呢?
自己因為有了允鎏的孩子,赫那拉王府的子嗣已在風頭尖,實在不適宜再有什麼把柄被人抓到。特別是在允鎏不在的情況下。
玉寧從沒有像現在這樣謹慎卻又對周圍的一切恐懼。因為她現在並非是純粹的一個人而已,因為她很想好好地保護自己,待到允鎏回來的時候,她才不會負了那句諾言。\寧兒,會好生等你。等你回來。
又一,玉寧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是坐到了夕陽西下。還是那一天的位置,還是那一天心裡想過的那些事。這一天,又是這般蹉跎下去了。
“哎…”她輕輕一聲嘆,一手拿著未繡完的金線紅布,一手扶著廊柱便想靠著一個人的力量回房間裡。
“啊,沈姑娘。”顯得有些稚和怯懦的聲音在玉寧耳邊響起,隨之而來的是撲鼻的香味。還沒等她反應過來,玉寧就已經被一個人給扶住了。
“晚,你來了?怎麼?又是偷了什麼東西過來?”玉寧在她的幫助下
著大肚子緩緩往暖塌邊移動,坐下之後,她還努了努嘴,意指晚
手裡的那盤小菜。
“沈姑娘,瞧您的。可不是晚偷的,是大房那邊想吃些時蔬,大師傅炒得多了,怕少福晉不喜看,就乘出來了些。既然這盤菜已自由,又何必任其放在一旁臭變冷,豈不是暴殄天物?”晚
嘻嘻笑著,便將這盤清新可人的小菜放上了桌。\“所以啊,我就帶過來,給沈姑娘嚐嚐了。伙房那邊還有些菜餚,我過來的時候醒兒姐姐已經去端了。沈姑娘,等一會兒你就可以吃飯了。可一定要多吃點,別餓壞了我們的小貝子啊。”玉寧無奈一笑,看著晚
四處忙碌。
“天天便吃,我這都要吃得走樣了,還要我可怎麼多吃啊…晚,你歇會吧,這裡醒兒可以忙活,我也可以打理。你不必如此勞心勞力的。”
“沈姑娘是得哪兒的話,這點小活哪還能勞煩沈姑娘去做?晚一個人便好了。”小丫頭片子笑得心無城府,看在玉寧眼裡,心情複雜。
“晚啊,別瞎忙了,坐吧。”玉寧忽然拉住了她,讓她坐在自己對面。
“沈姑娘,這怎麼使得…晚…”
“叫你坐你便坐吧。在我這兒,可沒那麼多規矩。這也是你自己的不是麼?”晚聽罷,靦腆一笑,乖乖地坐在了玉寧對面。\“…晚
,平常你來一下兩下我沒什麼。只是這幾
不比尋常,大貝勒不在家,我又並非是名正言順的府中女眷,你能夠少來便少來一些吧。這對你,只有好處,可沒壞處。”玉寧瞧了晚
半天,現前些
子落在她臉上的傷痕還未完全消除,也並沒有變淡,反而顏
有些暗。玉寧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心裡很不是滋味兒。
“沈姑娘怎麼又這件事情了…之前不是都好好地麼…”晚一愣,有些委屈地囁嚅著。
“我不討厭你,反而我很喜歡你,也很敬重你。晚你不單單只是一個下人,當你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話來的時候,我便知道,你是個可以上對得起天,下對得起地的人。這點很重要,也很好。可是人活在這世上,不是隻要做到問心無愧便可以的了。晚
,我想看著你好,不想連累你…才對你了這些話,並非是為了趕你走,或者是其他什麼。你可千萬別往壞處想啊。”玉寧淡淡一笑,晚
聽著這些話眼眶卻已經微微紅了。\“沈姑娘,奴婢明白,奴婢也是從小就在王府里長大,又怎麼會不明白。只是奴婢清楚,如若像沈姑娘這樣的人都不值得去好好伺候,天下就沒有去值得伺候的好主子了。”晚
著,忽然就跪了下來,讓玉寧措手不及。她雙手抓著玉寧的衣裙,仰頭又道。
“奴婢賤命一條,從小到大,除了死去的娘就沒有人再對奴婢這麼好過。沈姑娘您那一天並不單單是救了晚的命,也是救了晚
的心啊!晚
知道這王府裡規矩多,管得嚴,這才不敢貿然提出來當您的隨身丫鬟,怕就怕晚
擅自做的決定給沈姑娘您惹了麻煩。所以…所以才會自個跑過來叨擾這安靜的院落…”話到一半,話與聽話的人同為哽咽。晚
看了看四周,只是覺得沒一件擺設都是那麼
悉溫馨。不似侯門深處那般的冷。
“沈姑娘,這是晚做為一個丫頭能夠做到的一些小事,也是晚
能力所限,對沈姑娘再好再忠心,也不過如此了…這是晚
的一片心意,沈姑娘千萬不要再拒絕的話了,晚
難受得很…”突然,這不大的丫鬟就嗚嗚哭了出來。\玉寧雖然也紅了眼,卻是鼻頭一
,聲音也恢復了平靜。她一邊給晚
抹淚一邊輕斥著。
“瞧你,好好地哭什麼?傳出去了豈不是要給我灌上個恃寵而驕的罵名?我待府裡的小丫鬟,這就不好了呀。好了好了,我不趕你便是。你愛來就來,愛呆多久,便是多久吧。”玉寧是笑,晚
卻當了真。趕忙擦了擦眼淚,不敢再有一絲
泣聲。兩人破涕而笑,心中忽然一片舒暢。就像是相見恨晚的一對知己,而今彼此心意都已看透,就不會再有什麼隔閡。
“對了,沈姑娘,剛進門來的時候,就聽你是在嘆氣。怎麼了?莫非是想大貝勒了?”晚眼睛骨碌一轉,似懂非懂地問了句關乎兒女情長的話。玉寧默默搖了搖頭。
“我是想我在外城的表哥了。只是內城外城看似只隔一紙薄牆,卻是天涯海角的距離。想他,卻沒辦法報個平安…”短短兩句話,讓玉寧又陷入了回憶之中。\前些子她早就想與允鎏,讓她與白鴻見面的事情,只是話到嘴邊,她卻已經猶豫了。
問題便出在她這表面的身份和她不能與外人的內裡身份上。
表面上,她不過是個漢女,不過是個戴罪之身。皇上要怎麼辦她,至今還沒有個準話。她之所以還能夠安然無恙地在王府,全都是因為這個孩子和允鎏的保護。
只是,等這孩子出生之後,她很有可能依舊要接受罪責。與親生骨不得相見不,不定還得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十月懷胎的嬰孩被拱手相讓給她的姐姐——這個王府的少福晉撫養。
從此以後,她會永遠淡出允鎏與這孩子的視線與生命。繼續孤苦無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