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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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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窗,先是白光耀目,寒氣洗面而來,隨即放眼亮白一片,院中銀花掛樹,細雪鋪地,令人神氣一。沉瓊兒大叫:“芙蓉快來,下雪了耶!”一個含混的聲音,傳自紗帳之內:“痴丫頭…全府的人都要被你吵醒了!”沉瓊兒道:“我的大小姐呀,全府的人…還睡著的,恐怕就你一人了吧。”葉芙蓉正道:“你的意思是說…我貪睡?!”沉瓊兒吐了吐舌:“不敢,只不過…你一向起得遲些罷了。”葉芙蓉已披衣而起,坐於紗帳中,雪從窗外映入房中,照得她清滑的額際一抹白膩,臉肌則溶溶泛光,她的聲音軟壓下半分驚喜:“真下雪了!”一隻雪白的纖足先伸出帳外,腳趾相併,齊齊勾了勾,像試探外頭的空氣,隨即足尖輕輕觸到了地面,便一路“咚咚咚”踩到了窗邊。

“哎…你還沒穿鞋呢!”沉瓊兒埋怨道。葉芙蓉輕哼了一聲,並不理會,將那清傲的額頭先探出了窗外。

“小心著涼!早知如此…真不該將你叫醒。”沉瓊兒嘀咕道。

芙蓉回眸一笑,登時將瓊兒看得呆了…尚未梳洗的雲發輕攏在葉芙蓉腦後,垂下幾細而輕的散絲,像夢一般,襯得她半邊玉頰暈飛白,雪肌生香。

直的瓊鼻瀉而下,角分明,下頜嬌俏,被外頭白光一耀,鑲出一道動人的光的輪廓,更下方…一抹緞子前一攔,湖綠緞子上邊是凝脂般的冰骨玉肌,猶帶錦被溫香。

而緞子下邊,嬌聳的酥幾乎要將布料頂掀了起來,微顫的高處似乎顯示它有的無限香軟,讓人屏息注目,心凝神止。

“七娘來了!”葉芙蓉推了推發楞的沉瓊兒,急急逃回錦帳,瓊兒也忙將窗戶閉上,幫芙蓉扯好帳被,這時,那碎步聲已到了門外。

“小姐,起來了嗎?”門外,正是沈七娘的聲音。

“娘!”沉瓊兒應道:“芙蓉姐剛醒了會,又睡了呢。”上葉芙蓉衝她眨了眨眼,悄然合上雙眸。

沈七娘還是推門而入,低聲斥道:“怎地直呼小姐閨名,看我撕你的嘴!”葉芙蓉於枕側半啟星眸:“孃,是我讓她這麼叫的,我與她同是吃你的長大的,難道不能以姐妹相稱?”沈七娘半抬一邊腿兒,側輕偎榻側,愛憐地注視帳內,輕嘆:“小姐抬舉我們,下人卻不可自亂身份的。”說完,又轉頭掃了自己女兒一眼,沉瓊兒輕輕將嘴兒撅了起來。

葉芙蓉懶懶地睜開眸子:“又要吃藥了嗎?”沈七娘探了一隻手入內,貼著芙蓉額際:“吃了藥,你再睡會兒…咦,你的額頭怎地這般涼?”帳內的葉芙蓉與旁邊的沈瓊兒一時都沒有作聲。沈七娘翻了女兒一眼:“定是你這鬼丫頭,適才聽你失驚作怪的喊,是不是開了窗子?外頭下雪,仔細涼著了小姐,我定要了你的命!”葉芙蓉撒嬌:“孃…不關瓊兒什麼事,是我方才起來小解…”一時嘴快,扯到了不韻之事,不滿面飛紅。

沈七娘卻未細究,侍侯芙蓉喝了湯藥,又叮囑瓊兒一番,掩上房門去了,沉瓊兒便如突然給人解了,活了過來,撲到葉芙蓉榻邊,兩個少女四目對視,同時咯咯笑出聲來。葉芙蓉道:“扶我起來,我要看雪。”沉瓊兒這回不敢了。

直搖頭:“你還是乖乖躺著吧,病才好得快。”葉芙蓉撒嬌道:“那你去將窗兒開了。”沉瓊兒違不過,將窗兒開了半扇。

芙蓉從帳口遠遠望見水月門的凌波閣高高立在山丘,鱗瓦上堆了一層厚厚的雪,飛簷掛下長長的冰凌,嘆道:“凌波閣雪一定很美,我小時若像你一般,進水月門習武,身子骨便不似現下這般弱了。

那時行走江湖,自由自在,可有多好!”一時縱情遙想,心醉神馳。沉瓊兒大睜著眼,呆盯著葉芙蓉看。葉芙蓉面微暈,啐道:“你傻啦?!”

“我真想不出…你行走江湖會是什麼樣兒。”沉瓊兒輕笑:“不過…身後定會跟著一大幫風俠少吧…品花閣將你列為榜首呢!”

“無聊!”提到品花閣,葉芙蓉氣打不從一處過:“那幫酸秀才真該死!”品花閣其實指的是七個人,七人皆為洛南劍社文武雙修的世家公子。

每隔三年,當亭縱酒賦詩,品題武林美女,葉芙蓉雖非習武弟子,卻因早逝的孃親出自武林門派水月門,加之麗驚飛,花豔群倫,被毫不客氣地列為洛陽武林第一美女。

“不過,他們所指的葉芙蓉可能是你喲。”葉芙蓉勾了一隻手指滑摸瓊兒臉龐:“許多次,你不是假稱是我,哄過他們的麼?”瓊兒仰面承受,鼻息輕噴,眼睫打顫:“再怎麼,我也不能跟你比…”

“好瓊兒,”葉芙蓉聲音忽然變輕變含糊:“你且上來…”

“不好…”瓊兒面龐如醉似燒:“…娘一會又要進來了。”她半仰瓜子臉兒,星眸開閉間,明慧絕倫,比之葉芙蓉亦不遜多少,難怪多次偽裝葉芙蓉,騙過了許多未識芙蓉真面之人。

一時之間,閨房內靜得只聽見兩個少女嬌之聲,窗外透進的寒氣,全被屋內攀升的熱氣驅散。

“砰砰砰!”屋中少女兩下驚散,急掩衣襟。…只有一個人,向來不耐煩丫鬟通報,直闖人家小姐的閨房。

只有一個人,會這般用力砸門,卻不懂得將門推開。芙蓉與瓊兒駭然相望:“李蘇小小?!”***那時候,李蔚不過十九歲,剛從川西訪友歸來,一連三捷,順利通過玄武院兩名五品高手與一位四品武師的劍試,成為武院百年來最年少的武師第三人。輕衣長劍,白綸皂靴,品貌武功,皆足以傲人,正是風得意時候。

恰這一天,李蔚想起摯友陳寒歌之託,匆匆趕往葉府遞送川藥。路途雖有些嫌遠,不過正值心情大好,一路踏雪而來,倒也賞心悅目,怡情適意。

葉府家丁將他領到了一個院子,等著丫鬟入內稟報。李蔚穿著新衣裳,頗有些不自在,於是將領口鬆了些,左顧右盼,始終不見迴音。李蔚是不慣等人的,喊來葉府家丁,將陳寒歌捎給葉芙蓉的川藥代了,就要離去,這時,李蔚聽見一聲:“喂!

你就是李蔚是吧?!”好生無禮!李蔚皺眉不語。那發話的少女形貌有些張狂,提手捉腳的,快步跑下廳堂,到了院子:“聽說,你曾揚言‘女子不宜舞刀’?!”自己似乎確實說過。

不過…“那便如何?”李蔚傲然答道,暗暗打量眼前少女,看樣子不像葉府丫鬟,難道她便是葉芙蓉不成?品花閣那些半文人太…太沒品了吧!

“看刀!”好快的刀,活似兩道光輪,刀光匯處,正是運勁也難以避開的地方。

李蔚有那麼一剎那,覺刀刃已到了身上的肌膚,一驚過後,才覺自己險險地躲開了,心底下升起一股無名怒火,飛身蝶起,劍鞘翹然好似活物,勢子雁落時,貫注內勁的劍尾極快掃過那少女的部位。

“啊!”那少女霎時臉兒漲得通紅,雙刀低攔掃,刀勢凌厲已極,顯是羞怒萬分。適才李蔚那一掃,恰似情人的手戲搔少女秘部,煞是不文,李蔚一怒過後,已是暗暗自悔。

此時無意糾纏,身後如有細線牽扯,遠遠飄開,尚未著地,一道圓圓的白光,夾帶風聲,咬身而來,竟是少女脫手一刀的絕殺。

李蔚意動間,劍已噌然就手,微一轉念,仰身後跌,刀光削髮而落。足跟落地便滑,李蔚急將身子跟了一段,方未跌倒,張臂湊臉的,也算狼狽。哪知那少女毫不領情:“哼,好賣麼!”又將追擊。李蔚知道這般下去沒完沒了,索背了身不理,任那少女手起刀落,貼著他身子橫削豎劈,諒她也不敢真砍。右側廳堂的屏後傳來低低的淺笑,似乎同時有兩個女子的身影穿花蝴蝶似的映在薄薄屏風遮布上。

李蔚一呆,低頭尋視,簇新的衣袍已掛滿或圓或扁的破,都似在張口嘲笑。

“夠了!”李蔚大喝一聲,身子急轉,那少女揚刀避之不及,在李蔚眉梢又勾開了一道細而斜的血痕,霎時間,蹦出的血珠燦成一束豔麗的花枝。那少女終於怔住了。

李蔚面無表情,緩緩轉視之際,見一個肌膚勝雪的少女轉出屏風,空朦如夢的眸子正向這邊注視。那是李蔚初見葉芙蓉。那是他的命。***印心湖畔,一身破片飛揚的李蔚刁然獨行。那覆蓋一切的大雪,正紛紛揚揚。環湖的土丘、假山、彎彎石道,遠處的御劍閣、聽風林,全給大雪淹沒,若非刻意細觀,著實難以從茫茫雪中分辨出原來的形狀位置。

便是那平光滑如鏡、一碧千頃的湖面,此刻也已變成了一大塊雪的平原。一股錐心的疼痛正緊緊撕扯著他的心房,那張純淨無暇的玉容隱約浮現,李蔚一時竟不過氣來。

她不正像眼前這潔白純淨的雪麼?纖塵不染、靜守閨閣,幽幽深藏於樓門院牆之內。水月門邊上的那個小院,令多少武林弟子悠然神往!

自己出身寒貧,又怎能與眾多世家子弟相爭?李蔚平素雖常以才自傲,亦知身處當今營營俗世,無世族豪門之勢力可傍,無四方遊之人情可託,則諸事難成,常令君子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