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灰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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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中忽覺置身廣寒,且與嫦娥翩翩共舞。
醒後自荒謬,乃一笑置之,並未在意。
詎知事隔三年,因事舊地重臨,無巧不巧,是也是八月十五!
這位才子進士憶及前夢,忽然大起非分之想,叫來兩碟菜,一壺酒,竟守在當年的老地方尋起夢來。
有人說,子不語,怪力亂神,怪力之所以能夠亂神,實因其有時可至不可抗拒之可信程度,至聖之不語,非不信也。
當時那位才子進士聞目不久,果送所願,夢中所見,均與前同。
這次夢中與嫦娥互有唱和,醒來與驚磋之餘,乃索筆書詞一首於壁間而去,其詞全文如後縹緲神仙開府遇廣寒仙女為問雙鬟梁溪舞還記得當時否碧玉詞章教仙語為按歌宮羽皓月滿窗人何處聲未斷瑤臺路這首詞,便是傳誦至今的桂華今。
據說,桂華今的原跡,直到咀初,仍還留在壁間,後因年代過久,壁板一再整修,方始消失。
桂華樓計分上下兩層,一次可容八百食眾。
這天午牌剛起,樓上樓下,上客已接近五成左右,午時一刻光景,樓下客廳中,又走進三名鏢師打扮的食客。
走在前面的一個,身材較高,一紫膛臉,濃眉,大眼,相貌相當威武。
後面兩個,一個面黝黑,一個面
枯黃,年紀看上去均在三十上下,兩雙發亮的
目四下打量不已,顯然不及前面那個紫膛臉的夠氣派。
由於今天華陰城中,多的就是這種身分的人,所以三人人得廳來,並未引起什麼注意,連廳門口垂手而立的二名夥計也僅只躬了一下,而無特別巴結表示。
三人於近門的一箇中心位置落坐之後,紫臉鏢師忙著點酒叫菜,另外兩個則前後左右到處掃視,容得店夥離去,那個黑臉鏢師忽向紫臉鏢師輕聲說道:“大哥,你身後那個長臉漢子,知道他是誰麼?”紫臉鏢師回頭望了一眼,轉過臉來道:“武功好像不錯,他是誰?”黑臉鏢師道:“北邙三鷹中的金鷹曹如冰。”眼光一掠,又接道:“他一個人坐著,面前卻擺著四副碗筷,看樣子另外兩鷹,以及他們的掌門人銀髮老兒也快要來了呢。”紫臉鏢師神一振道:“那好,我正想在會前先見到幾位掌門人呢。”一旁那位黃臉鏢師這時仰臉輕哼道:“白嫦娥,黑嫦娥,我看你想那位什麼金劍丹鳳倒是真的,其他什麼銀鬚金須,冷婆婆熱婆婆,也不過意思意思,一種陪襯罷了!”聞其聲,如見其人,單聽這三個人這幾句短短的對答,讀者們當也不難知道他們是誰了!
這時的上官印,眉頭一皺,低聲埋怨道:“我早告訴你,找他們是為了一件正事,英妹,別這樣沒遮攔好不好?”上官英仰臉漫聲道:“只是一件正事麼?不是終身大事嗎?”上官印搖頭苦笑,正好這時天目神童在扮鬼臉,一時氣無可出,不臉一沉,瞪眼喝道:“你是皮癢還是骨頭癢?”天目神童頭一縮,慌忙將臉別開。上官英冷笑道:“我著是心癢。”上官印苦笑道:“英妹,要怎麼說你才能相信我?”上官英揚臉道:“相信什麼?相信我們那位上官大嫂不但在劍術上有著不凡成就,人也極為雍容端莊麼?”上官印皺眉道:“你問我不能不告訴你,我照實說了,你卻又斷章取義地拿來調笑我,我們之間本無所謂,給別人聽去了,將成何話說?”上官英哼道:“好一個我們之間!”上官印著急地道:“這個我們”一語未竟,天目神童突然臉一偏,匆匆地促聲道:“快看大哥,進來那人的臉
是天生的,還是經過了易容術?”上官印、上官英雙雙轉頭望去,這時門口,正緩緩背手踱進一人。
此人身穿一襲灰布長衫,頭戴文士巾,看上去約摸四旬上下,一張白中透黃的臉孔上,冷冰冰的,沒有一絲血,也沒有一絲表情。
上官印注目良久,微微搖頭,低聲道:“看不出來。”上官英向天目神童冷笑了一聲道:“俊人弟,千面俠上官家的上官公子這樣說,你相信嗎?”上官印正道:“這是真的,英妹。”眉峰微斂,又接道:“照理說,一個人的自然氣
應該不會這個樣子才對;可是怪就怪在我憑一己之易容經驗,卻一點破綻也看不出來,如說此人確係經過易容,那麼此人在易容術方面的成就,將不在家父之下,而比我則高明得太多了!”上官英見他說得如此認真,也就不再說什麼,這時候,那名灰衣文士已然緩步向這邊走了過來。
三小各個移目他處,但暗中卻沒有放鬆注意。
灰衣文士經過三小身邊,僅約略朝他們瞥了一眼,便向身後繼續走去。
走至北邙金鷹曹冰如桌前,有意無意地忽然輕輕一聲乾咳,仰臉望天,兩邊嗅了嗅,緩緩自語道:“好香的酒啊。”那名長臉寬額、雙目奕奕如電的金鷹,臉方自變得一變,灰衣文士已然腳下不停地走去老遠。
天目神童低聲道:“他這番舉動是什麼意思?”上官英搶著輕聲答道:“金鷹以前恐怕在什麼地方得罪過他,假如我料得不錯,金鷹今天一定要倒黴了。”上官印淡淡一笑,側目問道:“何以見得?”上官英沒好氣地頂道:“我說他要倒黴,他就非倒黴不可,就是這句話,即使你那掌門朋友來了也一樣解不了危!”上官印點頭道:“這一點英妹你沒看錯,此人成就,看來確實高極了。”微頓又接道:“不過我敢跟英妹打賭,此人識不識得金鷹我不敢說,但金鷹在今天以前,決沒有見過此人。”天目神童嘴道:“這又何以見得呢?”上官印笑了笑道:“這就是千面俠上官家,上官公子的常識啊!”上官英輕輕一哼,忽然堆下笑來,向天目神童道:“俊人弟,煩你代大姐辦件事好不好?”天目神童忙道:“當然好,大姐有何吩咐?”上官英比了比手勢道:“去叫店家拿面鏡子來。”天目神童聽了一呆,道:“這時要拿鏡子做什麼?”上官印從旁淡淡一笑道:“笨蛋,拿給我照呀!”天目神童恍然大悟,不由得失聲笑了出來,就在這時候,身邊人影晃動,三人偏臉一看,走過的竟是那位灰衣文士。
這次是向門口走去,步履看似從容,實則迅極。
天目神童注目文士背影道:“他還沒有吃東西,怎麼就走了?”上官英也說道:“是啊!而且行匆匆,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事一般,這裡面難道有什麼可疑的文章不成?”上官英最後這句話實大有詢問上官印之意,她因為在路上聽上官印說起華山金劍丹鳳白嫦娥,經追問之下,知道白嫦娥不但人長得儀容不俗,而且年齡也才雙十光景,不由得老大不自在,雖然一路鬥氣到這座桂華樓,但問內心,她對她這位義哥哥超人的機智,還是非常佩服的。
這時她為了不願顯得自己在求教,是以口中說著,兩眼卻仍望在天目神童臉上。
天目神童玲瓏透徹,也知道對方並非問他,自然不須回答。
哪想到她話問出很久,上官印仍然一聲未吭,這一下,她可真的有氣了,臉一仰,正待發作,目光至處,不微微一怔。
上官印正在默默出神,凝眸向灰衣文士折身走出的大廳東角注視。
東角由於地位比較偏僻,只散放著三二張四仙桌,這時僅有一個客人在低頭用餐,那人吃得又慢又仔細,從一頭花髮上看去,似為一名老婦。
上官印注目不捨,似在等待那老婦抬起臉來,好瞧個清楚。
天目神童這時也已發覺,道:“是不是青城冷婆婆?”上官印回答道:“像是很像,不過卻沒看到那渾鐵鳩拐,而且冷婆婆吃東西似也不應這般慢
的吃。”上官英岔口道:“你見到那個什麼冷婆婆吃過東西沒有?”上官印信口答道:“這倒沒有。”上官英忙駁他道:“那你憑什麼下此論斷?”上官印圓臉笑道:“憑她那種火爆的個
呀!你又挑眼了,我問你,要你這樣的人說話之前先來個微笑,可能嗎?”上官英輕輕一哼,仰臉道:“是的,不能!據我猜想,華山那位金劍丹鳳女俠,這種未語先微笑的風儀一定做得很好。”上官印眉頭一皺,正要答話,門外突然又一人匆匆走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