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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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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年間北京城熱鬧的北京城裡人聲鼎沸、人來人往,呈現出太平盛世的世濟繁榮。

天氣晴朗,通衢上攤販眾多,熙來攘往間,街旁可見得古董鋪、蔬果擔,熱食攤、布莊字畫行…等等,胭脂鋪前擠滿了調朱粉的婦女和姑娘們,而街頭一攤耍猴賣藥的雜技團引來人,吆喝不斷,人叢裡閃著耍刀槍的光影,一派喧騰,好不熱鬧。

一位年約十五、面如冠玉的翩翩美少年,眉宇高傲地環視眼前的一切之後。

這名氣宇不凡的少年正是當今多羅睿王府的大阿哥…德渲貝勒。

此刻,他身穿天青的長袍,外套著鑲彩鄉的深紅大襟馬褂,前配戴著以黃金打造、尾端繫著一隻溫潤青湛玉佩的鏈子,間垂掛著扇套與香囊。

他的打扮與其他富貴人家的子弟沒兩樣,唯獨小小年紀那雙黑亮如星的眸子裡卻閃著早過人的內斂光芒,他的薄雖勾起一抹笑,但那冷凝、桀驚的眸子卻深沉而毫無笑意。

街道上眾人見他不平凡的冷斂氣質,皆不由得自動讓出路來,又害怕、又好奇地偷覷著他。

他身後二名身著便裝的貼身侍衛雨步不離地緊跟在後,隨著少主子走向街邊算命攤。

只見一旁長布條寫著“鐵口直斷怪老仙”七個拔飛舞的草書大字,而持卦筒之人是一名形容落拓的瞎眼老者。

少年起長袍下襬逕自坐在簡陋的椅凳上,微眯起狹長黑眸望向老者。

“你目不能視,如何為人批命、卜卦?”清朗的聲音緩緩揚起。

老者微微一笑,手持花白長鬚,側過頭,徐緩地回道:“眼能見眼所不能見者,盲與不盲實無分別!”少年聞言驀地揚聲大笑,“好!好!那就現出你的真本事給我瞧瞧吧!”老者輕輕地點頭,伸手覆上德這貝勒的手掌,沉了片刻,他肅凝地道:“貝勒爺今生福分已定,權勢名望皆能輕易地手到擒來,只不過…”他忽然停頓了下來,彷佛陷入沉思般。

“只不過如何?”德渲眯起眼,冷冷地問道。他一向不信命理、卜卦這類漢人特有的玩意兒,若非今心血來,出了皇宮到城街上晃晃,心裡難得生出好奇,想一探究竟,說什麼他也不會乖乖地坐著任由一個瞎眼老者為他批命。沒想到這看似不起眼的老者竟還看得出他尊貴的身分,這更加勾起了他的好奇。

“只不過…只不過貝勒爺今年將逢大劫,是生是死端看能否逃得過這一劫!”老者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娓娓道來。

“放肆!”一名侍衛隨即大喝一聲,“德渲貝勒爺乃多羅睿王府未來的繼承者,更蒙受當今皇帝的寵愛,獲選入宮與皇子接受同等的教育;此等福澤,豈容你這江湖術士滿口胡言,妄加評斷!”說話同時,這名侍衛隨即要將老者一把揪起,卻被少年朗聲喝住。

“退下!這裡沒你們的事。”德渲雖然尚年幼但已頗有威嚴凜然的氣勢,教人不由得心生敬畏。

兩名侍衛隨即薛敬地退立於一旁。

“依你看,我該如躲過這一劫?”德渲淡淡地問道,心裡並非真的相信眼前老人所說的話,只是一時興致好,想聽聽看他的說辭。

老者瞭然地一笑,彷佛看出他的漫不經心和不以為然,但仍認真地回道:“這一動是病動,足以致命,唯一的解方是娶了你命定的福星,當可平安度過此劫,並且從此一帆風順、飛黃騰達!”德渲不置可否地撇嗤笑,他早已和恭親王府的婉清格格訂了親,這命中的福星指的應該就是她吧。

“照你這麼說,我的命中福星哪家閨女呢?”他一揮摺扇,輕笑地問道,眼眸中卻閃著冷鷙的幽光。只要這老者說錯了人,他便要掀翻他的攤子,好教他不能再招搖撞騙、信口開河!

那名老者卻像是有成竹地,舉起瘦嶙峋的手指,指向他身後,“在你身後的那名小女娃兒。便是你命中的福星,也是你終生的伴侶!除了她,你這輩子不會再娶其他女子了!”德渲冷笑一聲,緩緩地轉過頭去,只見街角處一名衣著襤褸、渾身髒汙不堪的小女娃兒,和一名好似病我膏肓、面黃肌瘦的中年漢子蹲坐於路旁,正狼虎嚥地啃著發黃的饅頭,那個小子娃兒年約七歲,汙黑的小臉上本看不出她和容貌。

德渲眯起雙眼,眼前這看起來又臭又髒的小女娃兒是他命定的福星和終生伴侶?哼!他怒氣騰騰地步至小女娃面前,這才發現小女娃還長了一頭癩痢,頭髮參差不齊地糾粘著,散發出一股難聞的臭味。哼!真是豈有此理!他的未婚可是嬌滴滴、極為嬌美可人的婉清小格格,而不是眼前這教人惡,想吐的髒女娃兒;他厭惡地撇撇嘴,心裡陡地升起一股莫名的慌亂,跟著一陣怒火攻心他想也不想地一掌拍掉小女孩手上的饅頭。

“啊…我的饅頭!”小女孩驚呼一聲,彎下想撿起饅頭,卻冷不防地讓德渲的腳給踩住,她一吃疼又叫了起來──“爹啊,我的手好疼呀!”小女孩皺著眉,可憐兮兮地望向身旁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人先是猛咳了一陣,接著抬起頭來,一見著是身著華服的官宦人家,原本濃濁的瞳眸更是黯沉了幾分。

他啞著聲央求道:“爺兒,我丫頭不懂事冒犯你,還請你高抬貴手,饒了我們吧!”這一番叫嚷,引來了路人圍觀,德喧見人愈來愈多,雙眸凌厲地掃向眾人,然後寒著聲道:“我命令你們父女倆立刻離開我視線可及之處,走得愈遠愈好,最好別再教我碰上了!”中年漢子聞言,趕緊猛點頭,顫巍巍地站起身來,抓起小女孩的手,喚道:“冬籬,咱們走吧;爹再想辦法給你找吃的!”語畢,他拉著小女孩的手,顛簸地離開。

德渲臉陰霾地回到算命攤,拍桌冷笑道:“那女娃兒活像個小乞兒,你竟然說她是我命裡的福星,今生註定的伴侶,哼!你好大膽子,不怕我拆了你的攤子嗎?”老者仍是一臉慈藹的笑,不慌不懼地道:“命裡註定的,便躲也躲不過,逃也逃不了!你和她是姻緣天定,不可違啊!若貝勒爺不信,十年後,老朽會在這裡等你,別說是這個攤子,老朽這條老命也可雙手奉上!”看著他篤定的神態,德渲心中一凜,不會的他才不會娶一個癩痢頭的小乞婆當子!他絕不會讓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上!

思及此,他咬牙切齒地放話:“很好!希望你記住今天自己所說的話!十年後,我等著來拆你的攤子,並收拾你這條老命!”那名老者含著笑目送他們離開,直到他們三人的身影隱沒在街頭轉角處,那名老者竟像平空消失般地不見蹤影,只留下空蕩蕩的攤子…

二個月後恭親王府大廳內,一早就瀰漫著一股緊張又肅沉的氣氛,恭親王和福晉憂慮地相視而坐,彷佛正面臨什麼難題。

“老爺,我們究竟該怎麼辦?”福晉再也沉不住氣,忍不住問道。

恭親王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皺著眉頭,神凝重地回道:“德渲貝勒得了這個怪病,只怕是無力迴天了,連宮裡的御醫們都束手無策,這事讓皇上傷透了心神,迫不得已才會採取沖喜這下下之策,可也是唯一的辦法了!你說,咱們能不從嗎?”福晉黛眉緊鎖,愁惶地猛搖頭,“我不管,咱們婉清才十歲,卻要她嫁給一個病入膏肓、無藥可救的人,這往後得守一輩子寡,你於心何忍哪。”恭王望著子憂愁的臉,無奈地道:“誰教咱們婉清自小便和德渲貝勒訂了親,現在又如何能推卻沖喜這件事?”見子仍是愁然不語,恭親王嘆了口氣後又道:“我何嘗捨得讓婉清守一輩子的寡,但這德渲貝勒可是多羅睿王府的大貝勒,小小年紀便已文才武略兼備,又深受皇上寵愛;只要有任何一絲希望,多羅睿王府和皇上是不會放棄的!況且你也知道,皇命不可違啊!”福晉哪會不知道事情的嚴重,但她就是捨不得呀!她就只有婉清這麼一個孩子,怎麼忍心讓她一輩子孤單寂寞!思及此,她不淚眼盈盈,憂愁地凝視著恭親王,“難道就沒有別的法子了嗎?”她哽著聲,不放棄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