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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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季雨薇終於不再發燒，病情穩定了下來，但整個人也清瘦了一圈，讓她不盈一握的更加纖細，但她陷入了昏睡中，再請了大夫來看診一趟，大夫說她已無大礙，只要等她醒了，再煮些營養又養氣、補血的藥膳食物讓她吃就行了。

聽大夫這麼說，大家都鬆了口氣。

這天，巳時剛過不久，慕容璟浚手裡拿著一卷三字經，坐在几案旁的圓凳上，身旁偎坐著女兒季念荷，桌上各有一杯熱茶，他正教著女兒念三字經。

父女倆都待在季雨薇的寢房裡，等著她清醒過來。

季念荷張著圓滾滾的晶亮大眼，眼底盡是興奮與對父親的孺慕之情，因此在父親的教導下，一字一句字正腔圓、清脆的童音，朗朗在室內迴盪了起來。

季雨薇從昏睡中甦醒，黑而捲翹的睫微微輕顫著，還未睜開眼，就聽見一陣低沉的男嗓音與清脆稚的嗓音混雜在一起，她費力地睜開眼，然後轉頭望向聲音的來源——看著他們父女倆親密倚偎的模樣，季雨薇心中突然升起一抹倜悵之情，眼眶有些溼潤，她想起身，於是動了動身子。

她起身的動作正好被慕容璟浚看見，他驀然起身，將手上的書卷隨手拋在几上，然後挪動身形來到她邊，伸手扶著她的身子，溫和的嗓音帶著一絲驚喜。

“小薇，你醒了？”季雨薇本來抗拒著他的扶抱，無奈身子軟綿綿的，提不起一絲力氣，更別說是掙扎了，只能任由他將自己摟進他懷裡，撲鼻而來的是屬於他乾淨好聞的男氣息，令她忍不住心神一陣悸動。

她的雙眼與他的相接觸，卻撞進一雙幽湛如海般深沉的眸底，“你…”察覺到自己的軟弱無力，濛水眸含著一抹疑惑問道:“我怎麼會躺在上？我記得…”記憶如，一幕幕從她腦海裡湧現，她凝眸望著他，伸手去推他的手臂道:“是你把我帶回來的？”慕容璟浚點點頭，一旁的季念荷迫不及待地開口，“娘，你終於醒了，你不會再一直睡、一直睡，讓荷兒好害怕娘不理荷兒了吧？”季念荷的童言童語令季雨薇將目光睞嚮慕容璟浚。

“我一直睡？”

“嗯，那天你昏倒後，我送你回來，你就一直時好時壞地發著高燒，不僅把你爹孃嚇壞了，同時也把荷兒嚇到了。”

“那我睡了多久？”

“三天，幸好你醒了，這三天來你除了喝藥，粒米未進，我去喚人替你做些清淡的養生粥。”慕容璟浚拿來靠墊放置在她身後，然後起身去喚丫鬟替她準備膳食。

待他再回過身走近時，只見季念荷已親親熱熱地爬上，抱住她的孃親，膩在她身邊，他哂然一笑道:“荷兒，娘生病還沒好，你怎麼就吵娘了？”季念荷眨著眼、嘟著嘴，一臉無辜地道:“荷兒沒有吵娘，只是好多天娘都沒有抱荷兒了，荷兒想念娘，所以才想抱抱娘。”慕容璟浚笑著摸摸女兒的頭，目光望向季雨薇。

季雨薇閃避著他的目光，低頭看著季念荷，冷著嗓音對他幽幽地道:“我沒事了，你可以走了。”話落，氣氛頓時冷凝了下來，慕容璟浚含笑的俊顏僵在臉上，一臉黯然。

“你就真的這麼討厭看到我？”季雨薇抬眼從濃密的睫底下偷覷他，見他一臉陰鬱，她的心竟沒來由地到一陣泛疼，但她選擇忽略這種覺，狠下心來漠然地點了下頭。

“小薇，我不相信你真的對我無情。”慕容璟浚黯然過後，臉龐閃過一抹堅定的光芒。

“就算你真的討厭看到我，也只是因為恨我，我可以理解。”季雨薇不敢置信地猛然抬首瞪著他，然後冷冷地道:“你憑什麼這麼以為？”

“就憑你願意生下荷兒，我們倆愛的結晶。”他說得無比堅定。

季雨薇見他一臉自以為是的表情，忍不住冷嗤一聲。

“哈！你別笑死人了，我生下荷兒，那是因為她也是我的血，我不忍心殺害一條生靈；更何況生下荷兒後，她乖巧又伶俐，我愛她，當然願意生下她，你別太自作多情了。”

“小薇…”

“夠了，你走！”季雨薇大喝一聲，手往外一指，顫著手要他離開，這用盡了她全部的力氣，令她虛弱的身子往後倒在榻上。

“小薇！”

“娘！”慕容璟浚想上前安撫她，伸出雙手卻又停在半空中，遲疑著不敢往前，怕又刺她的情緒，尤其她才大病初癒，一雙眼只能著急地望著她。

季念荷忙伸出小手抱住娘，小臉佈滿焦慮。

“娘，你怎麼了？不要嚇荷兒啊！”季雨薇見女兒如此擔憂，於是費盡力氣伸出柔荑握住女兒的小手，用著氣音道:“娘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娘，你不要趕爹走，好不好？”季念荷雕細琢的小臉蛋出可憐兮兮的表情，小手反攢著孃的手，替爹求情。

“我…”季雨薇還未開口說話，季老爺和夫人已聞訊跑來，一進門就聽見小孫女正替她爹求著情。

“雨薇，怎麼了？為什麼要趕女婿走？”季老爺威嚴地質問著女兒。

季雨薇別過眼道:“爹，他早就不是你的女婿了。”

“薇兒，別這樣，你不知道這幾天…”季夫人正要替女婿說話，但慕容璟浚截斷了她的話，阻止了她。

慕容璟浚看得出來季雨薇一時還無法真正卸下心房接受他，現在的她才大病初癒，他也不想她。

“岳母，小薇身體還虛弱，需要多休息，既然她不想看到我，那我先離開，小薇就麻煩你們多多照顧了，我明天再來看她。”季老爺和季夫人看出慕容璟浚心疼女兒所以才這麼說，於是點點頭道:“也好，你好多天沒有回去了，也該回去看看，你是城主，有很多事需要你親自處理，你不用擔心，我們會好好照顧薇兒的。”

“爹，你真的要走了？”季念荷一臉依依不捨。

慕容璟浚走過去，伸手抱住女兒小小的身子，與她四目相對。

“嗯，荷兒要乖乖聽孃的話，爹明天再來看你和娘，嗯？”

“好，荷兒會乖乖的。”季念荷小大人似地點點頭，對著爹揮揮手。

慕容璟浚一一向季老爺和夫人道別後，又深深看了季雨薇一眼，才轉身離開。

待他離開後，季夫人看了季老爺一眼，季老爺會意地伸手握住季念荷的手。

“荷兒，外公帶你到外面去，讓娘好好休息，嗯？”季念荷回握著外公那大大的、寬厚的手掌，朝他出燦爛的笑容。

“好。”待他們出去後，季夫人坐在榻旁的椅子上，輕嘆口氣道:“你這孩子真是太倔強了，這樣只苦到你自己而已啊！”季雨薇沒有說話，耳裡聽著娘叨叨絮絮訴說著這三天來慕容璟浚如何衣不解帶地親自照料她，他的用心與用情之深都令她和季老爺到十分動。

“薇兒，不要和自己的幸福過不去，何況他是有苦衷的，唉！娘不再多說了，你是個聰明的孩子，該知道怎麼做對你才是最好的。”季夫人講完最後這席話後，拍了拍她的身子，站了起來。

“我去看看山藥枸杞養生粥熬好了沒？你先好好休息。”待季夫人旋身離開，一直默然無語的季雨薇，美麗蒼白的臉龐滑下了兩行淚水，她的心陷入糾纏與掙扎中。

其實，她知道自己這幾年一直苦苦壓抑，告訴自己她是恨他的，但見到他之後，又聽到他拋棄她是有苦衷的，她的一顆心早就傾向他了。

只是，她的自尊不容許她輕易原諒他，否則她咬著牙苦撐的這幾年來又算什麼？

他絕的容顏早就深深印拓在她心底，他閒雅的氣質、笑起來的模樣，還有溫柔深情對待自己的樣子，全都在她腦海裡盤旋。

對他的情似乎又鮮活了起來，一顆悸動的心紊亂不已…

“粥熬好了，薇兒，來，娘餵你吃。”季夫人揚聲進房，在畔坐了下來，接過身後丫鬟遞過來的粥。

季雨薇連忙收拾起自己紛亂複雜的心情，抬手拭淨臉上的淚痕，微揚角對季夫人道:“娘，我自己來就行了。”她坐得直，然後接過調羹，舀滿一匙粥，吹涼後送進嘴裡。

季夫人見女兒清醒了，又能自己進食，心底到十分欣，臉上也出久違的笑容。現在，只要女兒能接受女婿，她一顆高懸的心就能真正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