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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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趙霸天發了話,在這鴉雀無聲的當兒,他的話聲像打了個脆雷:“拿拶指給他拶上。”大夥兒都被震醒了,一名護院風也似的奔了出去,風也似的奔了回來,到了小夥子身邊。
小夥子伸出了雙手。
楚慶和站了起來。
護院把拶指套上了小夥子的十指頭,楚慶和接過了繩子的一端。
“喪門神”夠損,他總要找機會報復。
繩子猛然緊。
小夥子身子一抖,但是臉沒變,也沒哼一聲。
一轉眼工夫,小夥子的十指頭滴下了血,一滴一滴的,地上是紅氈,血滴上去看不出來。
小夥子臉仍沒變,仍沒哼一聲。
在場的這些人,個個殺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頭,可是這當兒,十之八九都把臉轉向一旁。
“松。”趙霸天這一聲又像一聲脆雷。
繩子鬆了,拶指取下來了,小夥子十指血模糊。
趙霸天一擺手:“拿傷藥。”護院送過了傷藥。
小夥子抬手一攔:“不用,死不了。”抓起一杯酒一仰而幹。
趙霸天雙眉一揚:“有種,是硬漢。來,喝。”抓過酒壺放在小夥子面前。
“不忙,趙總管,我這碗飯…”
“‘三義堂’不多你一個,只管吃就是。”小夥子笑了,道:“我喝酒,你看看這個。”他探懷取出一封信遞給了趙霸天,然後抓起酒壺猛灌!
趙霸天拆開了信,很快地看了一遍,脫口叫道:“四爺的薦介。你,你怎麼不早說?”小夥子嚥下一口酒,一抹嘴,笑道:“光靠這封信,不就顯不出我來了麼,是不?”趙霸天隨手把信遞給彭朋,拉住小夥子入了座,道:“來,見見…”他把桌上的金剛、虎頭老七、馬六姐、彭朋、牛通、楚慶和一一介紹了,然後道:“沒想到這位兄弟是北京吳四爺薦介來的,有信不拿出來,他…”金剛道:“這位兄弟說得好,靠這封信就顯不出自己來了,那樣就算能進‘三義堂’,只怕也會招人輕視。”小夥子一點頭道:“金爺說的對,我就是這意思。”虎頭老七瞟了小夥子一眼:“人家說硬漢大都缺心眼兒,今天看起來,這話本不可靠,咱們這位小兄弟人既是條鐵錚錚的硬漢,可也
有心眼兒的。”金剛笑道:“這才叫能文能武,文武雙全哪。”小夥子道:“金爺您誇獎了。”趙霸天道:“好久沒見吳四爺了,他最近好吧?!”小夥子道:“好,當然好。四爺這會兒在北六省,可以說是如
中天。”趙霸天點頭道:“這倒是實情,事實上除了他,再也沒第二個人能鎮得住北六省這一幫人了。”金剛道:“總管,這位吳四爺是…”趙霸天道:“‘鷂子衚衕’裡的頭一位。”金剛“呃”地一聲道:“偵緝隊的隊長。”趙霸天道:“吳四爺在洪門中的身份也極高,為人更是鐵骨柔腸,義薄雲天,北六省道兒上的朋友,提起吳四爺,沒有不翹大拇指的。”金剛道:“
了半天吳四爺就是‘鷂子衚衕’的吳隊長。不錯,這位吳四爺是號頂天立地,響噹噹的人物。”趙霸天轉望小夥子:“你不是說是從關外來的麼,怎麼會認識北京吳四爺?”小夥子一咧嘴道:“如今不用再瞞總管了,吳四爺是我的親孃舅。”趙霸天一怔叫道:“哎呀,
了半天原來是吳四爺的親外甥少爺…”小夥子道:“總管,您這是幹什麼。我舅舅是我舅舅,我是我,我要是想走這一層關係,我一來就把這封信拿出來了。”虎頭老七道:“這倒是,靠自己一個人,一雙拳頭,才是最踏實不過的。”趙霸天道:“這就不對了。”小夥子眨眨眼道:“怎麼不對了。”趙霸天道:“四爺是‘鷂子衚衕’的頭一號人物,在‘鷂子衚衕’給你安
個職位,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怎麼他捨近求遠,讓你跑兩百四十里地到天津衛來找‘三義堂’?”小夥子道:“不瞞總管說,我原是想上京找我舅舅,在偵緝隊找碗飯吃的,可是我舅舅說,在‘鷂子衚衕’待一輩子,也待不出個出息來,所以寫了封信給我,讓我到天津衛來找總管。”趙霸天不
為之動容,道:“吳四爺真是太看得起‘三義堂’,太看得起趙某人了。”虎頭老七突然道:“小兄弟,說了半天了,你還沒把你的真名實姓告訴我們呢?”小子道:“我姓戴,叫戴天仇。”金剛怔了一怔,深深看了戴天仇一眼:“好名字,兄弟有什麼戴天仇麼?”戴天仇道:“這我就不清楚了,這名字是我娘給我取的,我娘並沒有告訴我,跟誰有什麼仇。”金剛“呃”了一聲道:“那是我會錯意了。”虎頭老七道:“總管,給咱們這位小兄弟,安
個什麼差事呀!”趙霸天道:“這個…我得想想,我不能大材小用…”顯然,是因為北京吳四爺的面子不能不賣。
虎頭老七道:“我看把花賭兩檔以外的事兒給他得了!”戴天仇道:“花、賭兩檔以外的事兒,什麼事兒?”虎頭老七道:“雜七雜八的,多了。除了花、賭兩檔,只要沾上‘三義堂’的,就都是你的事兒。你看怎麼樣?”
“當然好,只不知道總管的意思怎麼樣?”
“你願意要?”趙霸天問。
“總管是不是怕我幹不了?”
“那倒不是,雜七雜八的事兒雖然不少,可都沒什麼大不了的,你一定幹得了,我信得過你,只不知道你願意不願意?”
“當然願意,有碗飯吃我就知足了,如今給這麼個大差事,還會不願意。不瞞總管說,我好動,待不住,讓我到處跑跑正合適。”趙霸天如釋重負般,一點頭道:“行,那就這麼說定了…”轉望彭朋接道:“把金爺跟戴兄弟的事兒,儘快地知會所有的弟兄們。回頭散席以後,找兩個人陪他們到處走走,各處的情形,讓他們兩位摸清楚了。”
“是。”彭朋恭應了一聲。
虎頭老七道:“這樣吧,花賭兩檔,由六姐跟我陪我們這位頂頭上司跑,戴兄弟那方面,還是讓彭大哥親自走一趟吧。”趙霸天微一點頭:“也好,就這麼辦吧!”這一頓飯,一頓酒,一直吃喝到下午快三點。
席散以後,虎頭老七拉著馬六姐陪著金剛走了。
出了大門,虎頭老七道:“‘三義堂’在天津衛設的花檔不多,只有六姐那‘四喜班’一處,可卻是天津衛首屈一指的大地方,咱們還是先上六姐那兒坐坐,然後再上我那兒去吧!”金剛道:“我沒意見,你們兩位怎麼好就怎麼走!”虎頭老七嬌媚地瞟了金剛一眼:“瞧不出你這人倒好說話的啊,走吧!”三個人叫了一輛膠皮,直奔“四喜班”到了“四喜班”馬六姐捧月亮似的把金剛
進了花廳。
金剛是“四喜班”的常客,可以說是識途老馬了,往花廳裡一坐,大茶壺獻上茶,馬六姐把麾下該叫來的都叫來了,重新見過金爺,大茶壺在旁,把“四喜班”經營的情形,收支的情形,一一稟報了個明白。
該說的都說了,馬六姐支走了麾下的弟兄,微笑望著金剛:“您是急著上七妹那兒去,還是在這兒待會兒?”虎頭老七瞟了金剛一眼,嬌笑說道:“上我那兒去有什麼好急的!我那兒又沒有花!既入寶山不可空手而回,我看還是在這兒多待會兒,讓六姐把夏秋冬四喜叫來,侍候你個舒服,然後再上我那兒去吧!”金剛一笑站起:“不要叫她們了,我現在已經很舒服了,我福薄,難以消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