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一旦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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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一旦重逢(3088字)她很想很想孩子,想得瘋狂,想得難以忍耐。可是莫子灝沒有回來,無人為她傳話,更不會有好心人自動傳莫子灝的話回來。
十月初寒,庭院中的花葉已開始調殘。幾許秋風輾轉,來送往那些花瓣枝葉飛向天邊。
她受到自己的身子逐漸沉重,那種沉重已讓她難以負荷。她應該是要結束
命了罷,這場輪迴,這具身子,都已完成了波瀾起伏不定的使命。初始想見孩子的心已慢慢淡下來,她在絕望中徘徊不定,最後連絕望都看得淡了。
就算她不出苡荊閣,也能受到王府裡的氣氛起了變化。變得壓抑,變成緊張與慌亂。
站在苡荊閣的書房裡,楚清清開始漫目地的的轉走,一步一緩,一步一慢。她突然發現這書房的佈局與苡妃在冬瑩宮的書房有些相似,雖無十分卻也有七分。因為她只去過冬瑩宮的書房一次,想不到竟忘得那麼徹底,卻在這個時候想起來。
書案一側的牆壁上,掛著一幅苡妃的畫像。應該是莫子灝的傑作罷,畫像入目三分,線廓傳神有情,如果不是用情至深,定畫不出這樣的效果。
靜,鋪天蓋地。
楚清清盯著那幅畫像,盯著苡妃含笑的眼睛。恍惚間,她見到苡妃對她笑了,又見到她從畫裡走了出來,她還是那麼美,那麼溫柔婉約。她說:“還記得我曾說過,我們都是男人征服天下的犧牲品麼?”楚清清頜首,她記得曾經在冬瑩宮中和苡妃有過這樣的對話。
苡妃又說:“這樣的結局是你想要的嗎?我們都愛錯了人,也都被人愛錯了。如果從來不曾相遇,或則本是陌路,也許今生今世,都不必受這樣失心之苦。”
“你後悔了嗎?”楚清清淺笑,問苡妃也問自己。
苡妃搖了搖頭“這個問題早在五年前你就問過我了,如果一切早已註定,誰也逃不過命運的安排,我愛莫子灝,事實不可更改,今生能得他一份心,便是無悔。”她的眉宇間不再有身處冬瑩宮的疑惑,原來死是解脫,更是釋然。
“原以為可憐那個人不是你便是我,原來可憐的並不是我們,而是我們這段讓紅塵扭曲了的情。”苡妃笑,不再作聲。她的身影淡淡散去,再定睛一看時,她似乎又回到了畫上,仍舊那樣端莊,那樣美麗。
門外響起了腳步聲。楚清清意外竟有人還會踏進這裡,站在原處,目光卻飄向了門口。進來的人,是她遍尋不見的主身。莫子灝的樣子有些奇怪,雖然依舊是那副讓人到危險的笑容,可他的臉上卻彰顯了一絲疲憊。
有那麼瞬間,楚清清忘記了看到莫子灝時該作何反應,該躲?該避?還是該勇敢面對?他朝自己一步一步的走來,不用片刻,跟前半步處已出現那堵人牆。楚清清疑惑的抬眸,應該說這樣表情看似輕鬆,實則更是危險重重。他的臉上閃著一種超脫的光澤,又有種罪惡般的陰暗。
伸手抬起她的下頜,半闔著眼眸幽幽的開口“你說若是讓濮陽瑾見到你這副模樣,會高興還是傷心呢?”楚清清不言,他又說:“應該會高興罷,因為你還活著。”眸光驟然一寒,語聲也變得凌厲,楚清清的下頜也被擠壓而有些吃痛“可是我的苡兒呢,她已經死了,濮陽瑾毀了她,卻連個人的命都保不住。”
“你明明知道苡妃的死跟太子無關。”大力的鬆開手,頓時讓楚清清的身子蹌踉靠後。莫子灝眼中滑過剎那黯淡“無關?你知道你是無辜的,那苡兒呢?難道她就該認命麼?”楚清清無言以對,莫子灝說得不錯,若不是因為濮陽瑾,蕭後也不會動手。這是種處於直接以下間接以上的關係,絲絲縷縷,猶如亂麻,本說不清道不明。
“告訴你個好消息,濮陽瑾贏了,即將攻破皇城的大門,你就要見到他了。”莫子灝說著,神情卻沒有絲毫言敗的顏,彷彿就算輸了,他仍然是王者。他輸的只是戰爭,他永遠都贏著濮陽瑾。
“我的孩子在哪兒?恆兒在哪兒?”楚清清的聲音起了顫意,眼眸緊凝著莫子灝,在期待和擔憂中等待莫子灝的宣判。
莫子灝並未立即作聲,而是移步走近苡妃那幅畫像。抬起手,眸光頓時變得溫柔,他如繪畫時那般描摹著線廓“一個月前的某夜,本殿下令讓人將他綁上石頭沉到府裡新建的柳絮湖裡去了,這會子應該連骨頭都被湖裡的魚啄食光了罷。”微怔的眼眸盈出淚水,潺潺緩緩落下,一點一滴的節奏,彷彿是她的世界塌陷的速度。
“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你怎麼可以…。”莫子灝回眸,掀起一方角,冷若冰霜的目光似乎在恍惚間讓整個書房都變得陰暗起來。他笑了,殘忍得意的笑“殘忍麼?不,對濮陽瑾而言並不殘忍,他不過失去了一個孩子而已,你——不還活著麼?”說完,取下那副畫像轉身走向一旁的書架。伸手扭動書架上一閣書旁的圓形凸物,書架頓時移位,出現一個黑
的入口。他回眸,最後再看了一眼楚清清,依然笑得高傲
魅“你們終於要見面了。”捂著
口
息,楚清清眨眼時,莫子灝的身影已沒入黑暗之中,那書架正在迴歸原位。
守著苡荊閣的侍衛不知何時撤走了。事隔多時後,她終於得見苡荊閣外的天空。步態飄浮的走向柳絮湖,身邊不時跑過一兩個慌亂逃亡樣的侍婢奴才。楚清清的心在突然間出奇的平靜,靜如夜間桅子花綻開一片一片的白花衣。平靜過後,又是了無止境的空蕩,彷彿在狂風暴雨驟雨過後,餘下如洗淨的天空,沒有陽光,沒有彩虹,連半縷雲彩都沒有的寂寞與
空。
柳絮湖如其名,柳絮拂岸翻飛,垂下湖面的影子,隨之一起搖搖曳曳,徘徘徊徊。還不增染上秋的葉子,透著詭異的綠,偶爾葉身出現些許霜白,又在風中飄散隱去,找不見蹤影。
楚清清神俱無的站在岸邊,聽著沙沙柳葉細語,它們似乎在問她站在這裡做什麼?
凝望著微微蕩起漣漪的湖面,不時讓送來些許叫不出名的樹葉,飄浮在湖面上,彷彿一隻動盪的小船。兩岸繆花緋紅間綠,空氣中更有花菊淡淡的香氣入鼻。陽光沒了夏
的強烈,變得如未出嫁的女子般柔情似水。
就是在這樣美好的景包圍的湖水裡,沉寂著她的孩子,沉寂著她與濮陽瑾的羈絆,沉寂著她堅持數年忍辱偷生的勇敢。如今什麼都沒了,她也似被什麼
乾了一樣,她開始問自己,早知道結局,為何不在一開始就絕望?她給了她孩子生命,讓他看到這個並不美麗的世界,更讓他身陷圇囫,終至夭折。這一切都是她的錯,她是個不合格的母親,她不配讓他喚作孃親。
“孃親,孃親,孃親…。”有溫風掠過,柳絛親暱之間似乎聽到恆兒在喚她。
“娘,娘——。”一聲一聲的呼喚,天真可愛的臉孔帶著屬於孩子特有的童稚。她彷彿看到恆兒在她懷裡撒嬌,看到恆兒又變成三歲的模樣,兩歲的模樣,一歲的模樣,剛生下來的模樣。那樣一個小小嬰孩,甜甜的對著她笑,第一次站起來,第一次喚她娘,第一次被人欺負他大哭,第一次他喊痛,第一次…。
她給了他人生怎樣的經歷和回憶呢?為什麼她看著會淚滿面?身後響起陣陣慌亂中又帶整齊的腳步聲,楚清清卻似看不見聽不見。她看著孩子模糊的笑臉,一步一步朝岸邊靠近。
恆兒,娘來了,你等娘。
“清…清兒。”一道帶著哭泣與顫抖的聲音,如千斤巨石般毫無預兆的砸進也的聽覺裡。她空蕩的世界突然讓這個聲音填滿,愈來愈雜的心緒讓她的喉嚨裡卡著一絲腥甜。她的眼前開始透明瞭,孩子的身影隨風吹散。緩緩的轉過身,望著那張久違的臉龐時,心臟緊縮,驚愕與無措如湖面追趕不緊的薄,一層一層,不深不淺,卻讓她無法再移開視線。
莫子灝終是得逞了。他讓濮陽瑾看到了這樣不堪的自己。這樣的相逢場面,莫子灝一定在某種拍手大笑罷。
如果他用難以置信的目光打量自己一樣,楚清清也用難以置信的目光打量著濮陽瑾。記憶中俊逸冷情的輪廓此時削瘦如刀磨,凌厲萬分的狹眸儘管此刻溢著溫柔,亦難以儘快散去冰冷外的陰寒殺氣。一身戰袍染血無數,張狂冷冽的身姿彷若剛從地獄出來的使者,渾身洩著一股魔魅的霸勢。
與莫子灝眉宇的疲憊與解脫不同,濮陽瑾的眉宇間是憔悴與見到自己的興奮。莫子灝說得不錯,自己還活著,那便是對濮陽瑾莫大的折磨,而這樣的折磨不論自己是生是死,都將永無止境。因為——濮陽瑾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