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卻見今時萬般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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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太太眼見自己的簪子在桌上滾了幾下,翻過寧娥的裙面,落進了乾孃的裙角里,乾娘正抬腳,那簪子順勢騰起,又不知鑽進誰的裙邊去了。
封太太低頭望去,只見滿眼的時新花樣綾羅綢緞,並細製造的各式如意絛,再有各種玉佩,香囊,影影重重,在裙邊叮噹做響,心中由不得嘆了口氣,也不理會那簪子了,遂命丫頭盛上飯來。
子規正站在寧娥身後,金徽身邊,眼見那簪子一骨碌滾到那人腳下,杜鵑也明明瞧見,正要出聲,子規忙拉了她一把,在她耳邊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罷了。”杜鵑點點頭,縮回子規身後去。
一時眾人食畢,封太太叫小戲子們歇了下去,再將眾****讓進裡屋,又奉上茶果來,眾人且自在閒話。
寧娥不過淺淺一笑,琴絲身後開口道:“若論這香,配起來倒不麻煩,幾味主料也尋常,只是其中有一味狄香,乃西域貢品,用不多少,卻是缺它不可。”封太太大睜眼睛道:“西域貢品?怪道聞起來異香異氣的,我說是從未聞見過的呢。只怕安大*,是從京裡帶回來的吧?到底是安大爺,那吏部左侍郎,正二品的官位,豈是尋常坐得的?咱們安大*
這正二品誥命夫人,坐在這清西縣裡,就能受用到貢品,真非一般的享福了。”寧娥依然淺笑,卻覺那笑如刻進臉頰似的,費力抹也抹不掉,自己都覺得累了。
乾娘笑了起來,也開口道:“咱們家大*可不是好福氣?只是,大爺也奇怪,給了大*
這麼好的香料,自己回來時卻不讓人用香。封太太,告訴你件稀奇事,大*
愛香是出了名兒的,就連院子也叫攏香院。可是大爺那次回來結親,竟下了令,整個院子裡都不讓用香,大*
也不免跟著素淡了幾
。”寧娥慢條斯理道:“大爺麼,是寶貝他帶回來的那幾盆蘭花而已。”乾娘更笑,問道:“有了蘭花,竟不讓薰香了,這是什麼道理,我竟不解,還請大*
指教。”其蘭正坐著磕瓜子,這時卻突然
嘴進來道:“聞聽書上說,凡蘭居處一定,則當美其供設,書畫爐瓶,種種器玩,皆宜森列其旁。但勿焚香,香薰即謝,匪妒也,止花
類神仙,怕親煙火,非忌香也,忌菸火耳。大嫂子,也不知道,我說的,是不是這個理兒?”寧娥點頭,朝其蘭笑道:“還是你知道的最清楚,也對,是你名兒裡的字呀。”封太太這才笑道:“竟有這許多講究,我今
算是開了眼了,到底安大爺是京裡的大官,行事就是與我等這些鄉民不同,讓人好生羨慕。”乾娘冷笑一聲,正待再說,其箏望著她頭上的金累絲鑲玉嵌寶牡丹如意紋分心道:“二嫂子,那分心倒歪了,讓丫頭給你扶正些吧。”金徽忙上前,以手輕扶,封太太聽了這話,方才想起自己剛那簪子來,便問身後丫頭:“才收過桌子了?我那簪子呢?”丫頭眼瞪得直直的道:“太太說什麼簪子?我沒見什麼簪子。”封太太急道:“才剛挑果仁的簪子,我平
裡常戴著的,鑲暗紅瑪瑙五蝠捧壽金簪,你是多吃撐壞了是不是?竟說不知?我不過掠在桌上,後又落到地上,你白長了雙眼睛,竟看不見?”寧娥見封太太語氣有些不好,開口勸道:“小丫頭們一時貪玩也是有了,且找幾個貼心的,再去尋尋看,左右不過是在那廳裡,許是拉在什麼旮旯裡了。”封太太待說不說,半天才吐出一句話來:“這家裡,還有什麼貼心的?大的都打發出去了,不過幾個小鬼在這裡使喚罷了,唉”寧娥便轉身對帶來的丫鬟們道:“都去幫著找找,找到了來回我,有賞。”眾丫鬟皆一鬨而去,唯金徽站在乾娘身後,忙著替她整理頭面,並不理睬。寧娥見了,也不言語。
眾人尋過幾遍,磚縫裡都沒放過,只是不見那簪子蹤影,杜鵑這時想起剛才那情形,扯扯子規衣袖便:“姐姐,這般尋不見,莫非…”子規急掩住她口,低聲道:“快不要提起,若說出來,安府的面子向哪兒擱?”杜鵑不敢再說,只好低頭再尋。
究竟沒尋到,眾丫鬟只得回去覆命,說實在尋了,那簪子偏就是沒個影兒。
封太太猶豫起來,身後一個小丫頭多嘴道:“太太,我們這麼些人,這般仔細尋過,也沒有。會不會是,有那起沒臉的奴才,眼不見就收了去?”話音剛落,啪地一聲,那丫頭臉上端端正正捱了一個耳光。封太太怒道:“什麼東西這裡有你說話的份我們封府竟有你這沒規矩的賤婢主子沒開口問,你就開起口亂嚼起人來了你哪隻眼睛看見是有人拿了?還是你自己,賊喊捉賊?”那丫頭捂著臉,大氣不敢出,淚水直在眼眶裡打轉,寧娥見此,也不好勸,只得默然。
其箏想了想,實無他法,又見寧娥不說話,只得自己開口道:“若真是不見了,只怕這屋裡眾人都脫不了關係,不然,…”說到這裡,又猶豫起來,只看著寧娥。
封太太此時倒笑了起來,道:“安大小姐這話好笑,我這簪子能有幾分重?實是不值什麼的,你們安府是何等人家,別說主子,就連丫頭,也是斷斷看不上的。”寧娥細想這話,封太太分明是有些疑心了,因才剛那話頭裡,竟不提她封府自己的丫頭,明眼看出,是暗指自己安府這裡的人了。
封太太話已經說出去了,便不動聲只管坐著,只看寧娥將如何處置,心裡舒坦了幾分,心想就算陪上那簪子,換個安府下人不乾淨的名聲,倒也值了。
寧娥心知封太太是準備坐看好戲了,只得正道:“封太太,這事今
若不論清楚,往後叫人笑話我們安府下人手腳不乾淨,我們老爺聽了,定是大不依的。不如就在這裡查個明白,倒還能斷人口舌。”封太太端起茶來,輕呷一口,才回道:“那依安大*
的意思,該如何查處?莫非,將這滿屋的丫頭,帶去見官不成?”寧娥忙阻道:“安府的丫頭,如何能去官府拋頭
面?”封太太聽了冷笑一聲道:“那就將我封府丫頭帶去好了”寧娥驚覺方才一時情急,竟說錯話了,忙道:“封太太息怒,我絕無此意。琴絲”琴絲後面輕聲應道:“大*
,有何吩咐?”寧娥大聲道:“去外面尋個咱們家的小廝,到街上買狼筋來快去快來我這裡立等著”一屋裡人都驚住了,琴絲不敢多話,轉身就走。杜鵑不知怎的,腿肚子直打哆嗦,臉紅心跳,人也軟了,直朝子規身上靠去。
金徽眼尖,隨即瞧見杜鵑窘狀,便貼近乾娘耳,對她細語幾句。乾娘回身,下死眼緊盯了杜鵑幾下,笑了起來。
寧娥見她笑得奇怪,便問道:“二嫂,這當兒,你笑什麼?”乾娘慢悠悠迴轉身來,道:“我笑大嫂子,眼見這賊在你身後,你這麼大雙眼,竟看不到?”一語既出,滿座皆驚。別說寧娥,就連封太太,其箏其蘭,芩如,瑞姨娘,蘇姨娘並伍兒,通朝寧娥身後看過來。伍兒到底小兒,嘴快叫道:“大娘說得的是哪一個?哦,那丫頭好似在發抖,是不是她?”眾人眼光一齊在杜鵑身上,杜鵑哪裡經過這場面,一時慌張不堪,便跪了下來。
乾娘笑道:“這回好了,這丫頭自己已是認了,大嫂子倒省了好些勁兒了。”寧娥目光如錐,先盯了一眼子規,才冷釘住杜鵑。書桐一邊站著,只是這當口,眼見寧娥真心發怒了,是再不敢開口說話的。
子規心急如焚,一時卻實在想不出個好法兒來,若將剛才所見之事說出,一樣是壞了安府名聲,自己一向知道,寧娥最在意這個,若這話由自己親口說出來,只怕往後,再難得寧娥信任,自己幾個月來的心血就要付之東。可是,若不說出來,杜鵑眼見著就要遭殃。
芩如這時開口道:“大*也別猶豫了,雖說人是跟著咱們來的,犯了規矩,只得處罰,不然,可不就再多一條包庇下人之過了?”杜鵑見情形如此不好,只得地上俯首哭道:“各位太太
小姐們,那簪子,實不是我拿的”寧娥聲如寒冰,冷言斥道:“不是你,你慌成這樣做什麼?說,你把簪子藏哪兒了?若不直說,管叫人拖你出去,皮不撕爛了你的”杜鵑渾身打顫,卻一字說不出口。子規心裡焦急,額頭上沁滿汗珠,嘴
緊抿,手心裡也全是汗。
寧娥眼角瞥見封太太悠然自得地坐著,品著茶,一付看好戲的架式,心裡知道今這事,正是稱了對方的心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