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錯教錯學齊遭暗算阿貓阿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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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蛋下得峰來,悄悄將彭瑩玉的死訊告知“真空”、“無生”二老。
兩個老人竟不淚,只沉沉陷入一種破碎的靜默當中。
鐵蛋等人在荊山山谷內盤桓至七月上旬,方才離去。
在此期間,鐵蛋兄弟倆雖天天見面,徐蒼巖卻一直掛著冷淡的神情,好像多了吳
談爐裡的怪煙,使得面容一逕罩著一層煙似的。
赫連錘搖頭道:“那小子,愈來愈像條鬼魂了。”鐵蛋動身前往少林寺那上午,晴空一碧如洗,徐蒼巖的心情也似特別偷快,一路有說有笑的把眾人送出谷外。
但當大夥兒取道朝北,偶爾轉目回望之時,卻見他站在谷口的身形半明半暗,蒙朧縹緲,彷佛隨時都會消失一般。
赫連錘又搖搖頭道:“師父,你硬是不肯幫忙,西宗十年之內必定完蛋。”帥芙蓉卻忽然冷笑一聲道:“師父若肯幫忙,他自己一年之內必定完蛋。”鐵蛋只是微笑沉默而已。
他那從峰頂下來之後,整個人都起了極大的變化,餘人但只覺得他內力深不可測,一走近他身旁,便不由酥酥麻麻,暖得心頭冒泡;秦琬琬卻不僅此,小姑娘細密的眼光早看出他發自內心的蛻變,那個呆裡呆氣的渾頭小尚竟再也尋不著了,在她面前走動、說話、微笑的陌生人,處處散發出一種令她納悶不解的氣息。
小姑娘也愛得沉默了,也不再亂髮脾氣了,經常獨個兒騎馬走在前面,每當鐵蛋和她說話,竟低垂著頭,通紅著臉兒,細聲細氣的應答,眼中偷偷閃出如波光一般靈動柔貼的輝。
但愈接近少林寺,她就愈顯得心事重重,一個人獨處的時間也愈多了。
無喜等六個小尚立刻就察覺她的異樣,互相擠著眼珠,竊竊道:“小心喔,妖怪不打人了,別是另有怪招吧?”七月十四下午,一行人來至登封縣城附近,嵩山少室峰已然遙遙在望。
秦琬琬忽地心忖:“我跟著他們跑來這裡幹什麼?笨東西就要回去當和尚了,難道還要我去求他不成?”一團委屈絞滿口,猛策馬,馳入道旁田野,卻只見人影一晃,鐵蛋已搶在馬前,摳著頭皮笑道:“你要跑到那兒去?”秦琬琬正沒好氣,怒道:“你管?”本還想順帶
他一鞭,眼睛卻先紅了起來,偏過馬頭,又朝前奔去。
鐵蛋忙撒腿跟在旁邊,急道:“你在山下等我一下嘛!我回去辦完事,稟明長老,要不了幾天就可以下來了…”秦琬琬扭頭大叫:“不稀!”益加催馬前衝,怎奈鐵蛋一雙短腿卻似用雲霧做成,緊緊跟定,甩之不脫。
秦琬琬氣得大嚷:“你再不滾蛋,我可要打你了!”鐵蛋笑道:“那最好。就怕你悶悶的不打人,定是出了什麼病。”兩人一追一跑,夾纏不清,亂奔到一間農舍前面,忽聽左首豬圈頂上一人喝道:“狂徒找死?”影長風疾,直撲鐵蛋。
鐵蛋略退一步,早閃過那人兜頭一劍,定睛看時,竟是“金龍堡”的“舞爪龍”狄升。
鐵蛋笑道:“你急什麼?我又沒欺負你們公主…”話沒說完,又著狄升劍剌來。
鐵蛋再不退讓,右掌輕翻,一股大力滾卷而出,好像如來佛戲耍孫悟空,頓令狄升車輪也似打了個筋斗,四腳朝天摔在地下。
秦琬琬一向痛恨“張牙”、“舞爪”二將,但此刻眼見狄升畢竟是為了自己而捱打,心中過意不去,勒轉馬頭,冷冷道:“徐二少爺,好威風嘛?學會了‘如來神功’就到處欺負人?”
“舞爪龍”狄升本還未看清追逐本堡公主的野和尚到底是誰,灰頭土臉的翹首一望,立刻呆若木雞,心忖:“又是這個傢伙!什麼徐二少爺?又怎地被他學會了‘如來神功’?”想破了頭,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只聞“獨角金龍”秦璜在農舍內道:“是琬兒麼?”木門咿呀而開,秦璜大步走了出來,但見他臉頰消瘦,鬍鬚蓬亂,身上衣裳更縐得像只大布袋,昔不可一世的雄霸氣概幾連半絲兒也不剩。
秦琬琬心下悽然,叫了一聲“爹”便再說不出話。
秦璜原本還滿興奮,忽一眼瞥見鐵蛋站在旁邊,面容頓時結成堅冰,冷笑道:“這些子,你倒過得
逍遙嘛?”愈看鐵蛋那副德行,愈覺惱怒,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待上前廝拚。
秦琬琬心知父親決非鐵蛋對手,忙縱馬攔在二人中間,強笑道:“爹,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秦璜咬牙道:“‘魔佛’嶽翎害得我堡破家散,我非跟他討回這個公道不可!”鐵蛋心想:“都來湊七月十五的熱鬧,今年的鬼特別多。”又忖:“天竺番僧和姚廣孝、‘神鷹堡’都有勾搭,聲勢較往年更勝一籌,還好我功力大進,可助師父一臂之力。”農舍內忽然傳出一陣女子呻之聲,秦琬琬不由秀眉微蹙,望向父親,卻見他面
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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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手道:“你姨娘就要臨盆了,但願她能生下一個小子,咱‘金龍堡’秦家便不愁後繼無人,總有一天能再逐鹿天下,問鼎中原…”邊咕嚕不休,踱來踱去,竟似面臨生死關頭一般。
鐵蛋想起那在北京,曾看見“醉花娘子”蘇玉琪光溜溜的
著大肚子,此刻耳聞呻
不斷,自己的肚皮也不
跟著疼痛起來,尋思道:“等下撐破了肚皮,可不知要怎麼縫?真個是慘極了!”正痛不
生,卻聽蘇玉琪猛發一聲慘叫,便突然沉寂下去,鐵蛋暗喊:“糟糕,死掉了!”一陣雄壯的嬰兒嚎啕已緊接著自屋內傳出。
泰璜歡喜跳腳不迭。
“是個男的?我秦家終於有後了!”拔腿奔到窗外,疊聲催促屋內使女快把孩兒抱出來瞧瞧,還不斷勞似的嚷嚷:“娘子娘子,如今你可算是正宮皇后了,這些年真苦了你了,娘子…”不料屋中之人卻一逕磨蹭,急得秦璜開聲大罵,好不容易才見一個媽子慢
的捧出一團絲綢。
秦璜七手八腳的接過,揭開綢面一看,滿臉喜倏然分裂、闔攏了好幾次,漸漸變作一種疑慮、焦躁、愁悶混雜的表情,最後竟至發起抖來。
鐵蛋眼尖,早見那娃兒生得麵皮黧黑,又胖又壯,心想:“這小子長相倒好,難怪‘獨角金龍’高興得抱不住哩。”只見秦璜抖了好一會兒,突地喝道:“薛聳、狄升,過來!”
“舞爪龍”狄升已知不妙,嚇得跟條蟲相似;“張牙龍”薛聳本在農舍另一邊守望,
本不曉得大禍臨頭,施施然跑來,一躬到地。
“堡主有何吩咐?”早被秦璜一掌打了個滿地滾,又搶上兩步,一把揪住狄升衣領,切齒道:“老夫派你們兩個伺候那賤人,你們卻背地裡勾搭起來給我搞什麼把戲?”狄升直勁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