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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下(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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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您記掛,她老人家身子還算康健。」朱聰笑嘻嘻地將那袋大棗到了對方手中。

入手只覺一沉,怎麼也得有個四五貫銅錢吧,若再加上那些碎銀……弓兵小頭目立刻眉花眼笑,「你們這小本生意也不容易,見外了不是……」

「為小人們耽誤了諸位不少工夫,您幾位拿著潤潤嗓子,權當賠罪,小人今後在街面上還少不得要麻煩諸位照拂……」段朋作揖不斷。

「難為你這份心,棗兒我們收了,不過這照拂今後麼……」這人笑了幾聲,意味深長。

段朋被這傢伙笑道心中沒底,還待再問,一個兵馬司兵丁喊道:「頭兒,點明白了,一共二十一人,都是外地的。」那「頭兒」點點頭,對段朋道:「掌櫃的,收拾收拾東西,跟我們走吧。」眾人面齊齊一變,縮在門後的門子已經偷偷摸向了後,段朋立時用眼制止手下的魯莽之舉,這幾個雜碎好料理,可一旦了行跡,勢必還會招來眾多官軍,此間還沒到魚死網破的時候。

「去哪兒啊?」段朋試探相詢。

「上邊有令:為保京師安靖,凡京中市井遊食無業之人俱都逐至城外東郊,遣散歸家。」兵馬司的這位爺許是覺得收了錢沒給人辦事有些愧疚,對目瞪口呆的段朋寬解道:「其實周邊州縣也不乏城鎮大邑,你把屋裡的大棗歸置歸置,賣到那邊去也可賺上不少。」棗兒的買賣興許能賺上不少,可進紫城殺狗皇帝的生意就徹底泡湯了,段朋心裡叫苦,摸了摸懷裡的銀子,湊前強笑道:「官爺您看可否……」段朋想著傾其所有,無論如何讓兵馬司通融一下將自己等人留在京城,還沒等他請託出口,院門外又跑來一個軍卒,朝內喊道:「頭兒,有人死活不肯走……」

「軍爺、差爺,諸位爺,求你們開開恩吧,我這才賃下房子安頓下來,平就靠著個賣水挑子養著媳婦娃兒,真的沒幹過啥壞事情,您把我們這樣攆出京去,讓我們一家老小如何過活呀!!」撕心裂肺的哭嚎聲震天撼地,顯是離這所院子距離不遠。

「你們手裡的傢伙是燒火啊,豎著的趕不走,就是橫著的也得給我抬出京去,咱們一舉一動可都有人盯著呢,你們是想害老子落到錦衣衛手裡怎地?」弓兵頭目吹鬍子瞪眼教訓著手下。

無端遭了上司一通訓斥,那軍卒也是一腔怨氣,再回身毫不客氣,不多時便聽見有人大聲慘叫,隨即孩子哭鬧聲及婦人的懇求告饒聲不斷傳來。

「他孃的,你路引上寫的是離家幾?竟容你在天子腳下混賴了幾個月的光景,的,單憑這一條就能打你幾十背花,如今只是逐你們出京師,已是天大的造化……」

「帶你孃的家當,適才要死要活的時候怎地不說,馬上滾蛋!!」聽著吵鬧聲逐漸遠去,弓兵頭目面上出幾分笑容,扭頭問道:「你適才說什麼?」

「哦?」聽說事關錦衣衛,段朋鬆開了手中的銀子,堆笑道:「無事,只是有些好奇,敢問軍爺這是哪位貴人新訂立下的規矩?」那弓兵頭目神瞬間變得無比晦暗,帶著七分懼意,三分無奈道:「想出這等好主意的還能有誰,當今萬歲爺跟前的大紅人,錦衣衛都指揮使丁大人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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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東郊因著漕糧輸京之便,甚為開闊,只是如今陸陸續續有順天府及兵馬司官兵押解著各人等蝟集此地,素來空曠的東郊野外也未免顯得侷促起來。

段朋舉目四顧,只見被清出京城的百姓烏央烏央的足有上千人,形形,多是衣短褐的販夫走卒,亦有少數行商,其中未免夾雜著一些目光閃爍的獐頭鼠目之輩,心知必有不少聖教同門亦在其中,奈何互不相識,想要商量都不知從何人身上開口。

一隊兵馬司的弓兵負責彈壓維持秩序,待得影西仄,確定各處再無人解送過來,一個當官模樣的人騎在馬上對眾人高聲喝道:「爾等聽著,奉都指揮使掌錦衣衛事丁大人之命,爾等市井遊食無業之人匯聚京師,擾亂治安,敗壞綱紀,實為京城禍亂之源,即起全部逐出京師,自謀生路,敢有擅回者,嚴懲不貸。」此令一出,數千百姓嚎啕不絕,家鄉如有生路,誰肯離鄉背井在京師謀活,更有許多小偷小摸的狡欺詐之徒,全仗京師三教九這一灘渾水發財,如今被斷了財路,更像死了爹媽般呼天搶地。

兵馬司不理眾人哭嚎,他們差事已了,趕著關城門前回衙門覆命,扔了這幾千百姓,打道回府。

求告之人都已走了,眾百姓也都漸漸沒了力氣,哭喊聲逐漸低沉,化為零星嗚咽低泣,朱聰湊到段朋跟前,「香……大掌櫃的」,被段朋一瞪,朱聰及時醒悟地換了稱謂,「咱們怎生辦是好?」

「我怎知道!」段朋煩惱道:「無令返回,便是抗命,況且聖……上面恁大圖謀,不會輕易改弦更張,可是如今進不得京師,便是有令也接收不到,我等全都成了沒頭蒼蠅,總不能合眼摸象的胡亂行事吧?」朱聰一撇嘴,心道您別問我呀,我若是能拿定主意,還會讓你做這個老大麼!這夥人正自愁雲慘淡,不知如何是好,忽聽人群裡有人發出一聲大喊,「甚個鳥指揮,腦袋一拍下了這個毬令,那些店鋪連雲的富商大賈不見他清理出京,只拿我等升斗小民耍,分明看我等好欺負,不顧我等的死活!!」眾人正是六神無主,茫然不知所措,一聽那人的話頓覺說得有理,紛紛應和。

「說得不錯,我做工的那間酒樓東家便是南直隸人,怎不見被他們一家被押解來此?官差盡是欺負我等苦哈哈!」

「可憐我這一家老小,眼看衣食無著,官家這是得我等去死啊!」

「這京師治安敗壞,豈是我等禍亂的,好端端的,隨便安個罪名,說趕便趕出來了,天理何在!!」

「……」

「……」一時間千餘人齊齊訴苦,各抒已見,俱都覺得自已受了天大委屈,官府不公!天道不公!至於想出這個鬼主意的錦衣衛那個甚鳥指揮使,更是生兒子沒眼的混賬玩意!「我等在這裡傾吐委屈,朝中那些大人們怎會知曉?還是能傷得到姓丁的那狗官分毫?是漢子的,隨我回京說理去!」初個發聲那人振臂高呼,休看這人年紀輕輕,卻是中氣十足,一聲便壓住了全場亂哄哄的雜音。

「可是適才的軍爺說我等再折返回京,就要嚴懲,少不得要戴枷坐牢,可如何是好?」人群中總有老實怕事者瞻前顧後。

「呸!被趕出來失了生計,反正早晚也是個死,不如索將事端鬧大,看那群狗官如何收場!」那人振振有詞。

「對,反正他娘是個死,寧可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既然爛命一條,我等還怕個鳥!」立時有人附和。

「咱們就是拼個一死,也要將那姓丁的狗官拉下當墊背,大不了同歸於盡!」

「對對對,反正法不責眾,我等大小几千人等,只要大家一條心,合力擰成一股繩,官家能奈我何!!」被強行趕出京城的眾人本就有一腔怨氣,這時又見有人挑頭出了主意,且應和的不少,紛紛便覺尋到了主心骨,那些撈偏門更覺可以趁亂再撈上一筆,起鬨嚷嚷著要回京說理,眾口一詞,這氣勢一旦起來,便是那往心思怯懦的也被鼓盪起了幾分前所未有的勇氣,隨著人向京城方向湧去,單留下一些老弱婦孺及不敢與官斗的認命百姓在郊野中茫然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