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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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這事一開始就有些糟糕,接到報案電話時,即將退休的警官老李因為前列腺發炎,在廁所裡臉憋得通紅,不出
來。
“你老是想要撒,其實膀胱裡大概什麼都沒有。”老李愁眉苦臉回到辦公室,對剛掛上電話的小朱說“要是夜裡臨睡覺前,你不當心喝了一小杯水,那好,這一夜你就沒完沒了的起來吧,誰的電話?”
“老李,這下子好,又碰上好事了,”小朱捋了捋披在肩上的長髮,這是她的習慣動作“民主路派出所的電話,說是那邊的工地上,發現一堆早就乾枯的死人骨頭,讓我們派人去看看。”
“死人的骨頭?”老李剛要鬆開的眉頭又緊鎖上了。
“喂,你看誰去呀?”小朱用筆在本子上登記,不當回事地問老李。她是個很好看的女子,剛剛從公安學院畢業,目前正處於見習階段,然而她好像已經完全悉了這一類工作,處處都顯得很老練的樣子。新式的警服彷彿專為她設計似的,警服上金光閃閃的裝飾物,硬邦邦的墊肩,恰到好處地襯托了她身材,她的身材完全可以去當模特。
老李立刻明白自然又得他親自去跑一趟。五個月以前,老李和他的老搭檔警察小張一人晉升一級。晉升的意義略有些不同,對於差不了幾天就滿六十歲的老李來說,升一級意味著他即將退休,升一級意味著他的工作已經幹到盡頭了。這些年來,老李似乎已習慣了和小張一起辦案,自從小張調到八處去當副處長以後,老李發現自己辦什麼案子都有些說不出的彆扭。他不止一次申請為他重新派一名助手來,他需要一個固定的新搭檔,但是局裡每次都敷衍他。
小朱已經在本子上寫完了,瞪著一雙大眼睛,等老李做指示,她注意到了老李臉上因為前列腺炎引起的不安表情。老李皺了一會兒眉頭,決定帶陸華榮和小朱一起去現場看看。年輕的陸華榮是刑警處最喜歡開玩笑的人,是一個油腔滑調的活寶,他堅決反對三個人同時出門。
“不就是一堆死人的骨頭嗎,要去,用不著三個人去。老李,你要是相信我,讓我和小朱一起去就行了,”陸華榮對小朱擠了擠眼睛“要不,就你們倆去吧。”小朱笑著問:“你幹嗎不去?”
“要去就咱倆去,人多了,我可不去。”
“那好,小朱,就我們倆去。”老李走到衣架前,拿起自己的警帽,往頭上用力一扣,自顧自出了門。臨出門,他聽見陸華榮還在和小朱說笑。如今就算是在警察局裡,也一樣能聽見這些不嚴肅的調笑,老李相信這些都是從外國警匪電視連續劇上學來的,好像不說些油腔滑調的話,就不是明強幹的警探似的。
“老李信不過我和你在一起,這有什麼辦法?當然,你和老同志在一起,各方面都安全一些…”陸華榮怪聲怪氣地說著。
小朱笑呵呵地罵了一句什麼。
2老李騎在已經發動的摩托車上等候小朱,小朱拖拖沓沓遲遲不來,一陣又想的
覺,
得老李有些坐立不安。他開始後悔叫小朱和他一起去。前列腺有
病,再和一個女搭檔一起幹事,怎麼說也有些不適合。
前列腺炎這病和害怕退休的恐懼,幾乎是同時出現在老李身上。作為一個成天被不同的案子糾纏得昏頭昏腦的老警官,一想到退休以後該怎麼辦這樣的問題,他便忍不住心煩意亂,這是一個不能不想的問題。事實上,幾年來,老李都在為即將到來的退休做著準備。有一陣子,他甚至已經打定主意,要和離婚多年的
子復婚。退休意味著一個人已到了萬事省心安度晚年的時候,老李覺得事過多年,自己再沒有必要耿耿於懷斤斤計較,不肯原諒
子當年對他的不忠行為,一切也許都應該看在他和前
共有的孩子榕榕身上。現在榕榕自己也已經當了母親,她和當警官的父親平時很少聯繫,但是卻為他們的復婚花了不少氣力。
復婚在一段時間內好像已經要成為現實,前主動去老李住的地方幫他洗衣做飯,而且堂而皇之地準備長期留宿在他那裡。舊
的愛情並沒有像設想的那樣復活,相反,前
的過分主動,
起了老李埋藏心裡多年的妒意。
子赤條條和情人躺在
上的情景,像電影上的慢鏡頭,一次次出現在老李的腦海裡。老李從心裡已經原諒了前
,但是他忘不了這些不愉快的鏡頭。
老李好像害羞的男孩子一樣,在關鍵時刻一走了之。他吐吐地告訴前
,說自己這麼做,只是害怕被同事們笑話。既然還沒有正式復婚,防止別人背後說閒話仍然十分必要。他就這麼打發了前
,毫不猶豫地把她再次從自己身邊趕了出去。
“要麼是我太老了,要麼便是她太老了,”在一次兇殺案的調查間歇中,老李向他的老搭檔小張說出自己的疑惑“我這心裡總是在納悶,都這麼一把年紀了,再睡在同一張上,究竟還有沒有那個必要。”
“問題也許不在是否必要,而是看是否需要。”小張遞了一支香菸給他。老李平時不菸,逢到
菸,都是心情特別混亂的時候。
“她恐怕已過了更年期了吧?”小張不當一回事地隨便問了一聲。
老李要復婚的消息,立刻在局裡傳得沸沸揚揚,連一向不和人開玩笑的老局長,見了老李,也問他什麼時候正式辦喜事。辦公室裡的同事更是肆無忌憚地給老李出主意。大家一致的意見,就是老李在婚姻上吃了大虧,臨了再和一個老太太復婚太不合算,破鏡重圓並沒有太太的意思。
“老李,你若是要找,什麼樣的找不到,好馬不吃回頭草,水潑到地上,就別想再把它收回到盆裡來,她當年偷了人,以後又嫁過人,這樣的女人,你還要把她收回來,也太給我們當警察的丟人了。”陸華榮旗幟鮮明地發表自己的見解,他知道自己的話觸動了老李的痛處,說完了趕緊溜。
小張體諒地說:“關鍵看你們有沒有情基礎。”
“都到這歲數了,還談什麼情基礎?”老李苦笑著。他很不樂意自己的事,在辦公室裡讓別人當笑話來議論。他顯得心思重重,別人說過的話,一句句實際上都鑽進了他的心靈深處“不過是覺得老來該有個伴而已,其實我也是知道,一個人都過了這麼長時間了,真要添了個什麼人,說不定還會不習慣呢。”老李非常果斷地拒絕了復婚的誘惑。前
和別人赤條條躺在
上做愛的慢鏡頭,無數次地在他腦海裡反覆,這是一個不可抹去的記憶。如今的前
已經整個的失去了過去的魅力,渾身上下的
都已鬆弛,到處都是紫顏
的老人斑。她的笑總彷彿很做作,說的話永遠俗不可耐枯燥無比,飯量卻大得驚人,一睡著就像死豬似的打呼嚕。老李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竟然會比想象中的更恨他的前
。他們在一起待的時間越長,這種發自於內心的反
就越強烈,越控制不住。他突然發現復婚對於他來說,簡直就是一場大陰謀。前
的目的太顯而易見,她想復婚,和
慾和
情全無關係,說白了只不過是為了佔據他的房子。她是一個入侵者,看中的只是房子,只是一套局裡特批給老李的三室一廳的住房。她的用意太明顯了,明顯得讓老李忍受不了。
沒有女人的老李,長期以來像小鳥一樣的自由自在。作為警探,這樣的自由自在十分必要。電影電視上的警探常常為處理不好家庭矛盾而煩惱,為了讓子獨守空房,為了不能在星期
陪兒女去公園,沒完沒了地慪氣吵架。自從一個人以後,他似乎很少想到自己曾經結過婚,很少想到自己還有一個叫榕榕的女兒,眼見著便快退休了,老李不得不承認自己充滿了重新鑽入鳥籠子的願望,正像一首免費歌曲唱的那樣:我想有個家一個不需要太大的地方但是復婚的念頭必須到此為止,已經結束的故事就應該徹底結束。如果老李還打算再一次結婚,打算重新鑽入一個新的鳥籠子,那就乾脆重砌爐灶,一切從頭開始。一個人既然有選擇的機會,他就應該充分利用這個機會。
老李變得像一個對未來充滿好奇心的小男孩一樣動不安,和一個對自己完全是陌生的女人一起安度晚年,使老李對即將來臨的
子,充滿了一種幸福的期待
和新鮮
。想入非非神魂顛倒,通過別人的熱情介紹,他終於找到了一位從各方面來說,都算得上稱心如意的對象。他結識了一個叫作楊群的女人,從第一眼起就喜歡上了她,真是天作之合,這個叫楊群的女人,多少年來,好像一直就在等著嫁給他。萬事俱備,一切都特別的順利,就等著結婚了,老李突然發現自己的前列腺發了炎。
3最早發現屍骨的是在工地施工的農民工阿狗,在挖掘路基的過程中,阿狗撿到了那早已發黃的大腿股骨,起先還以為是一個樹
子,很快發現不是,阿狗人來瘋地拿在手上當
似的舞了一陣,很招搖地舉著那
白骨和一起幹活的農民工鬨鬧。
立刻圍了許多人來看,阿狗受到了鼓舞,扔去手中的白骨,繼續興致往深處挖掘,不一會兒,又在同一地方,挖出了另一
大腿股骨。等到整具屍骨被挖出來,工地上已人山人海亂成一片,擠滿了看熱鬧的觀眾。正是下班的高峰,許多人從這路過,人擠人,越擠人越多。
不止一個人想到了這種事應該報警,然而很長時間內,並沒有任何人這麼做。處於高度興奮中的阿狗像捧一個足球那樣,小心翼翼捧起早已滿泥土的骷髏,惡作劇地往人群中猛拋過去。頓時一片驚呼,人群像叮在垃圾堆上的蒼蠅,轟地一下子散開,又很快地再次聚攏起來。
骷髏落在了地上,彷彿足球一樣滾了幾下。一位推著自行車衣著時髦的女士,臉恐怖忙不迭往後退,腳底一滑,連人帶車一起摔倒在工地上,立刻引起了看熱鬧的人的一陣鬨笑。她十分惱火地爬起來,一邊連滾帶爬地站起來,嘴裡一邊嘰哩咕嚕罵著阿狗:“神經病!”阿狗興致
趕過去追那個骷髏,趕到骷髏面前,又一次小心翼翼地捧起來,對四處不懷好意的張望,看看是否有更合適的地方可以扔過去。他故意做出要扔的架式,一會兒往東,一會兒往西,齜牙咧嘴地怪笑,看熱鬧的人身不由己直往後退,都怕他朝自己這邊扔過來。
一位又又壯的小夥子喝道:“狗
的你瘋什麼,究竟是什麼鳥東西,讓我們看看清楚。”阿狗把骷髏朝說話的小夥子的那個方向扔過去,又
又壯的小夥子連忙低頭,骷髏從他的頭頂上飛了過去,正巧砸在一個老漢懷裡,老漢在原地手忙腳亂地抖動,情不自
地再將骷髏拋向空中,骷髏在半空中瀟灑地翻著跟頭,然後重重跌在地上,就好像一個
透的西瓜,當場摔成了好幾片。又
又壯的小夥子暴跳起來,大聲說:“狗
的,你找、找死是不是!”阿狗見真把人家給惹急了,也有些害怕,呵呵呵咧著嘴傻笑。工地上的人開始議論紛紛,有的神情嚴肅,有的嘻嘻哈哈,東一堆西一群地說著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