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滑梯上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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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娃的小臉憤怒到發白，藍的明亮大眼睛裏閃動着淚花；一時竟然忘記了害怕；奮勇一躍。康勁接住了她，立刻將她的雙腳挪到自己肩頭上，一手小心舉高穩住她，一手仍然用濕透的外套拍打着水面。

這就是他剛剛想出來的辦法。污水只到他際偏上一點，只要夏娃在他兩肩上踩穩，肯定不會跟老鼠一起游泳。

夏娃咬着下死死忍住尖叫，兩手復仇似的惡狠狠揪住康勁的頭髮…她的手也只夠得到康勁的頭皮。兩人玩雜技般疊踩着朝那條下水道入口裏鑽去。

鐵絲網已經大開，老鼠仍在大量湧出，濕滑、骯髒、茸茸的身體不時擦過康勁，那些光溜溜的灰尾巴在水面上如同蚯蚓般亂晃。康勁極力不去看它們，彎下準備朝裏鑽，同時囑咐夏娃道:“小心頭，別掛在破鐵絲上。”夏娃一隻手拉住鋒利的鐵絲網邊緣，另一隻手小心護着頭，極力隨着康勁的動作保持身體的平衡。剛鑽過鐵絲網，她“哎呀”叫了一聲…鋒利的鐵絲沒有掛到她的頭髮，卻劃破了她細的手掌。康勁一急，鑽過鐵絲網站直身體“怎麼了？”夏娃痛得眼淚直，將手伸到臉前一看，哭着説:“康勁，我血了，嗚嗚。”

“扯開外套，趕緊包好手，千萬別浸到髒水。”這些破鐵絲上病菌肯定很多，也不知有沒有破傷風菌，康勁看着前方黑黝黝的下水道猶豫了。如果夏娃沒有割破手，他肯定繼續前進，但此刻，夏娃的受傷讓他很有些自責，也許帶她進來本就是個錯誤。就算找到神秘組織又怎麼樣？夏娃的安全才是當前第一位。

夏娃已經胡亂包好了傷口，用力揪着他的頭髮，嗚咽道:“快走啊，我不要停在這裏。”看到老鼠還在康勁身周遊動，隨時可能撲上來，她更是發急，尖聲道:“趕緊走啊康勁！”

“我們還是出去算了，你受了傷，一定要快點找醫生打破傷風針。”康勁説着準備調頭出去，剛一回身，卻愣住了。那些剛剛湧出去的大羣老鼠竟然又回過頭來，朝鐵絲網這頭鑽來，彷彿覺得那邊不安全，這邊才是真正的老家似的。

夏娃猛揪他的頭髮，邊驚慌地回頭看，邊帶着哭音叫道:“快向前走，它們追來了！我的手沒事，我不要掉在老鼠堆裏康勁！”鼠羣重新鑽過鐵絲網朝這邊游來，確實很像追他們的樣子。事到如今，康勁只有繼續朝裏前進。他大步淌着髒水，不斷拍打水面驚走它們，同時還要穩住夏娃驚恐顫抖的身體。污水越來越深，已經到了康勁的口，四周也越來越黑，幸運的是，身周那些鬼火般閃亮詭異的綠小眼睛數目越來越少。身後不遠處，傳來大羣老鼠的游水聲，嘁嘁嚓嚓的細碎磨牙聲，漸漸也遠去了。

康勁一把將濕嗒嗒的昂貴外套扔了，兩手全都扶住夏娃的身體。所幸的是，夏娃身體的柔韌非常好，一直穩穩踩着康勁的兩肩，重心保持得很穩定，一次也沒有滑到髒水裏。愈向前走，水愈深，漸漸夏娃的兩腳也碰到了水，康勁脖子之下幾乎都沒在了水裏，行走愈來愈困難。

眼前一片漆黑，康勁仔細聆聽着身周的動靜，除了夏娃的呼聲，並沒有什麼奇怪的響動。康勁發覺下水道兩側的空氣動聲有異，他囑咐肩膀上的夏娃道:“我要鬆開一隻手了，你站穩。”騰出帶着通訊器的手，他用下巴按下了上面的按鈕，一點微光立刻亮起，僅僅這麼一點光源，康勁就看清了身周環境，頓時一喜…原來現在已經到了一條寬闊的溝渠中，水位雖然很高，但兩側都跟外面的下水道主幹中一樣，有高出水面的走道。並不寬闊，僅僅不足一米，但總比浸在髒水中要好受一百倍。

他把夏娃放到走道上，自己也爬了上去，藉助通訊器的微光，將夏娃護在身前朝前走。

走道很乾燥也很乾淨，一點水跡都沒有，顯然最近一直沒有人通行。走着走着，這條下水道又變窄起來，沒多久，已經到了盡頭。

這裏有個非常深的水井，裏面不知從哪裏來的污水咕嘟嘟直冒，泛起湧泉般的巨大水花；彷彿下面有股巨大的力量將水從深處泵出。康勁知道自己的估計沒錯，這裏確實有古怪，沒人會用水泵將污水從口深井裏泵出。深井兩旁，一邊是康勁現在所處的走道，盡頭有架鐵製豎梯安在石壁上，而另一邊，也有一道同樣的豎梯。

康勁走到豎梯邊，藉助微光朝上看去。上面黑糊糊的，這麼點光源本看不到盡頭；彷彿有動的新鮮空氣從高處吹來，將污水的腐臭味吹淡。上面應該是了，他對夏娃道:“抓緊了，一格格踩穩向上爬，別怕，我就在你下面，就算掉下來我也一定接得住你。”夏娃將受傷的手掌舉起給康勁看，委屈地説:“你一定要記住我的手是因為你才受傷的，我可以爬上去，但出去之後，康勁，你一定要好好補償我。”

“好好，隨便你要我做什麼我都做，現在快走吧，儘量輕些，不要碰到痛的地方。”夏娃轉身爬上了架在石壁上的鐵梯，動作像松鼠般靈。康勁放了心，緊跟着她朝上爬去，兩人只相差幾級，康勁差不多把她擁在懷裏，夏娃柔軟金髮就在他的臉前飄拂。

這道鐵製豎梯筆直地按在石壁上，並不像陳腐多年的舊物，反而很新；光滑，冰涼，沒有一絲鏽跡。越往上爬，空氣越來越新鮮，下水道中那種特有的腐爛臭味漸漸聞不到了。忽然夏娃停了下來，黑暗中康勁差點撞在她身上。

“怎麼了？”康勁緊張起來，騰出手按下了通訊器，朝上看去。什麼也沒有，仍然是筆直的、豎井般的上下通道和麪前黑黝黝的鐵梯。

“康勁，你有沒有聞到花香？”夏娃了鼻子，疑惑地問道。

康勁深呼了一口，在略帶濕的空氣中，真的有股若有如無的花香，像是玫瑰那種獨特的芳香。他剛覺得有些奇怪，就看到夏娃的手指向他的背後。

這是個豎井般的直上直下、直徑兩米的通道，只有一道鐵梯安在一面石壁上，康勁和夏娃的背後完全是筆直光滑、沒有絲毫裂縫的石壁；但到了這裏，康勁順着夏娃的手指朝身後看去，竟然發現背後的石壁上有個出口，那股淡淡的玫瑰芬芳就是從裏面傳來。

這個出口大約只有夏娃的身高那麼高，寬也僅僅七八十公分。康勁用一條腿鈎住鐵梯，探出身體，將通訊器的微光伸向這個窄小的出口。光滑的石壁斜彎向上，看上去很像遊樂園裏兒童喜歡的那種滑梯通道。康勁甚至想，不知那頭通向什麼地方，如果有人從高處滑下，應該正好可以順着這條通道如同滑滑梯般直滑下來，但這樣做會有一種非常可怕的後果…如果滑出來的人沒有抓住這道距離兩米之遠的鐵梯，就會直墜下去，摔到堅硬的走道上，肯定血模糊。

猜不透這個滑梯通道派什麼用，康勁也不去管了，對夏娃道:“別研究了，我們還是繼續向上爬。如果上面有出口就太好了，不管通向什麼地方，甚至不是那個該死的什麼總部，我都不管了，還是趕緊帶你去醫院處理傷口重要。”剛向上爬了幾級，忽然，那條通道里響起陣陣怪聲，什麼東西正順着滑梯通道飛快滑下。康勁一愣，停住了腳步仔細分辨，眉頭立刻皺了起來，伸手急忙把夏娃向上推:“快！你先上去，抓穩！有人掉出來了！”康勁聽得很清楚，有人在窄小的滑梯通道中飛速滑下，大概速度太快，這人怎麼都停不下來，雙手在光滑的石壁上無用地撓着，只不過更讓自己的手指痛得鑽心，本無法停止下墜之勢。那人嚇得魂不附體，在幽閉的窄小滑道里一連聲慘呼，聲音空地迴響。

盡頭的康勁聽得越來越清楚，他將夏娃推到上面安全的地方，囑咐她抓緊。他則做好了撈人的準備。沒多久，慘叫聲已經到了接近出口處，是個男聲。就在他掉出出口的剎那，康勁將‮腿雙‬鈎在鐵梯上，身體朝後一百八十度的翻仰，臉朝上，僅僅靠兩腿之力鈎住鐵梯，探手正好抓住了那人口的衣服。

這人長聲慘呼，嚇得雙手亂揮亂舞，有一下甚至擊中了康勁的臉。衣服沒吃住墜下的巨大沖力，這人又在亂動，只聽嘩啦一聲，衣服扯破，他又直墜下去。眼看就要跌進黑暗的深淵，康勁眼明手快，側轉身體一把準確抓住了他舞動的右胳膊，將他牢牢吊在半空中。

手腕上的通訊器閃着微光，康勁看到了一張驚恐發白的臉。他大吃一驚，這人他認識，簡直太悉了。竟然是馬西斯！

馬西斯向上一看，立刻認出了康勁，大叫道:“康勁！救我！”康勁的兩腿仍然鈎住鐵梯，翻身朝下用雙手抓住他的兩隻胳膊，將他往鐵梯上甩去，沉聲道:“抓緊鐵梯！”馬西斯彷彿這才注意到面前還有道可以救命的鐵梯，立刻七手八腳牢牢拉住，直到整個身體都安全掛在鐵梯上，他才長長地籲口氣，抱住鐵梯死也不敢鬆手。

康勁不由問道:“你怎麼在這裏？”正好馬西斯也同時發問。兩人一上一下地互相瞪視。

忽然馬西斯出了詭異的笑容:“康勁，恭喜你！請繼續往上爬，總部的入口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