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睜眼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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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願説，田也沒法強求，只得轉回帳房，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這一整個上午，她都有點晃神，到得中午時，已經多不煩她的楊賢，忽然迴歸本。

楊賢老實不客氣地丟了半串銅錢到她桌上，大爺似地坐在椅子上，笑眯着眼道:“去，給爺打二兩酒來。”時空倒轉，彷彿又回到了她剛踏入得隆那天。

田微愣過後，卻是恍然。東家頹敗歸來，楊賢卻如同立了大功般要喝酒慶祝，這其中，可能沒有貓膩嗎？

楊賢到底還是忍不住對她出手了，就是不知道這廝究竟動了什麼手腳，竟讓東家與她生了間隙。

田本不想理會這廝，但她手中筆一頓，忽然站起身來。

楊賢雖晃悠着腿，看似悠閒地吹着口哨，但那眼睛，卻總‘不經意’地往對面瞅去。老實説，他自個兒也不確定那姑娘會有什麼反映，按那姑娘最近風頭大盛的趨勢揣測，很有可能，會直接把銅錢砸他臉上…

這麼想着，楊賢便假意抬手去太陽，想着一會兒怎麼把事情鬧大。

哪想，田二話不説就拾起銅錢，看都未看他一眼便出了門，倒叫他幾番揣測都落了空，獨自悻悻了。

田並沒有直接去打酒，她先去了趟廚房，領了自己今天的飯食，然後端着碗筷，出了得隆的門，躲避着房檐上滴落的珠串，尋到了陽笑長期駐紮的角落。

“咯。”田將飯菜放在陽笑面前。很是稔地拉過他髒兮兮的袖口。在台階上擦了擦。不講究地在他旁邊坐下。

“好香啊。”陽笑鼻尖一動，如同小狗般蹭到食物前，看到白的米飯時，不由歡呼一聲，興奮地看向田，兩隻黑白分明的眼睛，就如同兩個小淚包般，嚅嚅道:“田姑娘…”

“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田看到他小狗般的眼神，受不了地摸了摸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連聲提醒他。

陽笑連忙點頭，連筷子都不用，直接用手抓，邊抓邊飛快地往嘴裏送去。

“慢點慢點。”見他噎着了，田嘆口氣，任勞任怨地給他拍起了背，覺到手底下膈人的骨頭，她沒多什麼。只抿了抿，問道:“現在好些了嗎？”

“好了好了。”陽笑連忙搖頭。揚起大大的笑臉，道:“只是噎了下而已，一會兒就好了。”

“嗯。”田應了聲，見他吃得慢些了，便收回視線。

陽笑‘窮兇極餓’地掃蕩完飯菜，不講究地着手指頭，滿足地嘆口氣。

田笑問道:“怎麼樣？好不好吃？”

“好吃好吃，當然好吃了。”陽笑一個勁地點頭，差點沒把舌頭咬着，他傻呵呵地笑道:“有田姑娘在就是好，一頓三餐吃得飽。”田一笑，覺得他這傻乎乎的表情加上亮晶晶的眼睛很是討喜，便伸手了他腦袋。

嗯，柔軟舒適，手極佳，難怪喬宣總喜歡做這個動作。

陽笑卻是一愣，只覺得頭頂那隻手格外柔和，帶着暖暖的温度，很是温暖。他鼻尖不爭氣地一酸，忽而低下了頭，低聲道:“田姑娘，你對我真好。”這孩子，是從小缺愛吧？別人但凡給他一點點關懷，他就動得不行了。

田輕蹙了蹙眉，她這個人，向來怕被人捧在一個高高的位置上，怕被給予厚望，也不願意承擔多餘的依賴。有時候，面對小鹿般濕熱的目光，她會心軟。但更多的時候，她恐怕，會反彈。

田手一頓，緩緩收了回去，她了手，好笑道:“我這才不是對你好，我是有求於你，所以賄賂你來了。”

“啊？”陽笑明顯選擇地接收了，他頓時高興地道:“田姑娘有什麼事啊？我能幫得上忙？”

“笑笑，你在富華的大街小巷混了這麼多年，對這縣裏雞皮小事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吧？”田雙手撐在膝蓋上，支着下顎，歪頭問道:“那你可知道這得隆的楊賢楊帳房，和東家張老闆是什麼關係？”

“他們啊。”陽笑想都不用想，張口就道:“楊帳房是張老闆的大舅子，他有一妹妹嫁給張老闆做了填房。説起來，這個楊三娘倒是個能人，股明明不大，卻相當能生，這些年來給張老闆生了四子兩女，竟只夭折了一個女兒，深得張老太太喜愛吶。”田倒沒注意楊三娘能不能生的問題，她的重點放在楊賢是張老闆舅子的身份上。對此，她只能説一句:果然不出她所料。

帳房管的是錢財，這樣重之又重的東西，老闆怎會放心給不知底的人？自古以來，這都是個任人唯親的崗位，關係到位了，老闆才能心安。財務人員，那可都是老闆的嫡系吶。這一定律，放之古今而皆準。

她從一開始就明白這點，所以從不與楊賢正面起衝突，但遺憾的是，她不去招惹別人，不代表別人不來招惹她。

她的處境，很是不妙吶。跟楊賢鬥，輸了，她滾蛋。贏了，人家背後還有個老闆娘。怎麼着，她都討不着好啊。

更糟糕的是，即便是張老闆最倚重她的時候，也沒將銀櫃的鑰匙給她保管。可見，張老闆看重的，僅僅的是她的能力，而楊賢這個親舅子，才是他最信任的人，哪怕這個親舅子，着實很草包。

思及此，田頭疼地柔柔太陽，咱還能不能好好工作了？這怎麼下，都像是死棋啊，死棋，死期，這兆頭可真不好。

一旁的陽笑見此，小心地問道:“怎麼了？”田遙遙頭，輕勾了勾角，笑道:“沒什麼。”她不説，陽笑也不知該怎麼問，便縮在牆角，擔憂地望着她。

田雙手捧着臉頰，緩緩眨着眼睛，看着這濕漉漉的長街和連綿的雨幕，百無聊奈地道:“笑笑，你給我講講這富華縣吧。”陽笑問:“姑娘想聽什麼？”

“隨便吧，都可以。”她不過是突然覺得自己好無知而已，每天兩點一式，全部重心都放在了藥坊和家，到頭來，卻連怎麼被人暗算了都不知道。

“別看富華只是個縣城，每天發生的事兒卻不少，你突然讓我講，我都不知道講什麼好。”陽笑認真想了想，道:“這樣的話，我就講講大家最樂提的好不？”田點頭，“你説。”陽笑聽她同意，一下子有了神，就如同跟人分享糖果的小孩般，興高采烈地道:“咱們富華百姓，茶餘飯後最樂説的，第一要數紅花巷裏哪個姐兒榜上了大人物，或者被哪家悍婦砸了場子。”

“這第二嘛，要數青雲街上誰誰一夜暴富，或者誰衣服褲兒都輸光，帶着小兄弟去遊街。”陽笑百無忌的説到這裏，神間忽有幾分惶恐，他急切地叮囑道:“田姑娘，你可千萬要離青雲街遠一點，萬萬不能靠近一步。那裏都是些兇人，他們、他們動輒剁人手指，將人亂打死，許多人好生生地進去，滿身鮮血地被拖出來，好多人、好多人守在那裏哭，每天陰雲密佈的。”青雲街——賭坊——高利貸。田轉瞬間便從陽笑這略顯混亂的話裏，理出了這些信息。

她並不覺得她會急需錢到借高利貸的地步，便點點頭，表示不會和這麼危險的東西沾上關係。

陽笑見她點頭，方放下心來，繼續道:“除此之外，大家最怕的，就是牛頭山的匪賊了，他們專劫富商貴胄，兇悍異常。不過，通常不會擾民，更不會跑到縣城裏來。”淋淋雨聲中，田聽着陽笑大力普及富華知識，深刻意識到，她真是和這個社會節了。曾經，每天看新聞上論壇進內部網站是她必修的功課，而現在，她兩眼一抹黑，一問三不知。

不得不説，她被打擊到了。好在，她醒悟的還不算太遲。

田微笑了笑，出淺淺兩個梨渦，她輕聲道:“笑笑，你朋友多嗎？”田雖然不知道他們乞丐之間有沒有什麼幫派，但富華縣就這麼大，陽笑在這裏混了十幾年，想必對三教九的人事都有一定程度的瞭解。

陽笑聞言微低了頭，不好意思地道:“我、我認識的那些人，都上不得枱面。”

“沒關係。”在田眼裏，這世上就沒有沒有用的人，只有用處不一樣的人，物盡其用一向是她的原則。她覺得，她有必要做點什麼，哪怕可能是無用功，也比完全被動地捱打好啊。

“笑笑，你能幫我個忙嗎？”

“嗯嗯。”陽笑連連點頭。

田抿了抿，道:“我需要知道楊賢這幾天都出門做了什麼，見了什麼人，説了什麼話。你，能幫我打聽到嗎？”陽笑認真地道:“不能保證，但我會盡力，我馬上去跟他們打聲招呼，問問情況。”

“多謝了。”田笑了笑，並沒多説什麼的話，跟陽笑打了聲招呼，便捏着楊賢給的半吊子銅錢，往酒巷子去了。(未完待續。。)ps:謝草長鶯飛的小妮妮送來的和氏璧和粉紅票。今天第一更。唔，這兩章過去進度就會快些了，該離開的離開，該發展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