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亦正亦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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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駁的光影下，那捲成圈兒，用黃繩兒繫住的絹，靜靜的躺在那裏，偶爾，還會被輕風推的動上一動。

“這是什麼？”説話的同時，田伸出手，將那絹拿到眼前，疑惑的看向阿潛。

阿潛清漣的目光此刻有幾分過於清冷，薄中吐出的氣息，在大熱天裏，卻如同含着冰渣般，他不答反問道:“這不是應該問你嗎？”幹嘛這麼兇？跟吃了炸藥似得。田撅了下乎的嘴巴，也懶得跟他打啞謎，直接解開黃繩兒，將那絹展開來。

隨着她一目十行的覽着書內容，阿潛終於忍不住將那糙的茶水灌回茶壺裏，眼不見為淨後，他似乎舒服多了，純透如水晶球的眸子淡淡看着田，面無表情的道:“我倒是好奇，舶來品不過才興起幾而已，恐怕連倒賣之人都不清楚它們的生產原料、製作工藝，甚至成本價格，為何這卷書上，卻分門別類，將之列的清清楚楚，並且，還兩兩並列着，與我國所產之物做了比較。”阿潛甚少一口氣説這麼話，但他邊注意着田的神，邊頓也不頓的説完這一長串話後，卻是連氣息都曾不轉換一下，直接繼續道:“而且，詳細闡明優劣後，它又按利大於弊，亦或者弊大於利，將它們再度分類，並以此給出不同的應對方法。”阿潛鼻翼微張，幾不可見的一哼。冷聲道:“倒像是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所以提早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一樣。”田只是聽着，待他説完，她也恰好瀏覽完。

這傢伙，辦事效率可真是高啊，她不過是讓披下實況而已，他這是恨不得把人裏裏外外全扒光啊。

沒錯，這東西，是她讓喬宣的。

當初，也是在這棵大魁樹下。她溜達完後。跟喬宣説，碼頭近來運了大批舶來品來，而德莊街頭卻並不多見，甚是奇怪。而喬宣告訴她。他們其實是借舶來之門。掩私運米糧之實。當時。喬宣還問她，可有可解之法？

方法她是有，不過卻並非是如何對付黑心糧商的。否則之後，她也不會問喬宣該怎麼辦了。而且喬宣做了那麼多，卻愣是沒跟她通過一點口風，若不是她湊巧趕上，那天在碼頭上都幫不上忙。

而她當時讓他附耳過來，不過是提醒他，虛則實之，實則虛之，按那人的手段，自然能在虛實間自如翻轉，是不是打掩護，未嘗可知。

因為，費是可恥的，一個好的術法家，是不會費任何資源的，物盡其用，且要發揮最大的效用。

果不其然，她沒有高看錯她。

所以，有時候她政治不正確的想，其實她還是蠻佩服那人的，在這個時代，竟能有如此超前的認識與手段。

只可惜…田大大的眼睛微微眯起，角往兩邊咧了一咧，目光冷靜而通透。

既生瑜，何生亮。

下一瞬間，她抬起頭來，澄亮的眸光，幽幽靜靜的落在阿潛臉上，微微一笑，道:“難道大人以為這東西是我寫的？我為何要寫？又寫來作何？”

“自不是出自你手，”阿潛冷靜的近乎冷漠，在田定定的目光中，他伸出淨長的手指，隨意翻開擱置一旁的，被忽略好久的，一蹋書冊中的一本，淡淡的道:“人會耍賴，字總不會説謊吧？”阿潛的力道很是輕巧，但就是那麼巧的，被他‘隨意’挑開的書，就剛好平攤在田面上，那書冊上鐵畫銀鈎般的字，帶着股凌然之氣，撲面而來。

這字，和那書上的，如出一轍。

阿潛的目光，明亮如刀光，從書冊上移動到她臉上，像酷暑的烈，照的人生疼。

但聽那冰凌的聲音，不帶情的道:“田，我曾問你你是否能做到‘漲跌先知，壅通預知’，你説不能，可為何今時今，你卻能悉‘先知’雲仙子的手段，甚至先她一步，堵她將行之路。”對面的女孩兒半拉着眼簾，尚帶着嬰兒肥的臉上沉靜一片，她垂着頭，澄碧的目光凝於琥珀的眼底，柔軟的手指揪着裙襬，靜默不語。

阿潛卻不知何為憐香惜玉，他清冷的聲音微沉，低道:“還是説，只有那人問你，你才知道？”那人，自然是替田謄寫教案之人。

證據確鑿，田唯有靜默。

田靜默，比耐，阿潛分毫不遜，一時間，磨人的沉默蔓延了整個院子，氣氛越來越沉悶，壓得人近乎透不過氣來。

半餉，田動了動，這一動，卻像是掙了束縛般，阿潛製造的低氣壓，瞬間就煙消雲散了，但聽田淡然問道:“這書，大人從何處得來？”阿潛撇了她一眼，道:“自是有人送上門來。”田又問:“是何人送上大人府門？”阿潛狹長的眼眸微微一眯，看着她，開口道出幾字道:“朝廷機密，無可奉告。”田一笑，道:“既是無可奉告，想必是對方身份特殊，既然如此，大人拿這東西來迫我一個弱女子又是作何？大人若是手段高超，自去問那人多好？”碰了個軟釘子，阿潛卻絲毫沒有動怒，他看着她，清透的眸光，卻更像越過她，在跟某人談，語氣清冷而堅定，“總有那個機會的。”目光一轉，他眼角有分清冽的光，對着田，輕嘲道:“不過，姑娘似乎也並不比我對那人的瞭解更多。”想挑撥離間？田秀氣的眉頭挑了挑，巴掌大的臉上沒什麼表情，淡淡的道:“大人既然接到書，就表明這是上面的指示，小女不明白，大人不去執行，為何返來找我？”風過樹梢，掀起他長袍鼓盪，阿潛盤坐於棋盤後，清漣眼眸，潔淨無垢，他薄微動，清聲道:“因為，好幾天前，我便收到了官文，但是，直到今天，我仍舊未將之下發。”什麼，意思？

田愕然看向他。

阿潛合攏書冊，將之擱於一旁，又從呆愣掉的田手裏出書，重新捲起來，靜擱一旁，又淡淡補充了一句:“在此之前，雲子桑曾讓我大開方便之門，我允了。”啊？田眼睛瞪得大大的，有點跟不上阿潛的步奏。

阿潛的意思，難道是，幾天前他就收到了上面的指示，但是他秘而不宣，雲子桑找上門，他不止沒出言提醒，反而悶聲不語，默默的又給她加了把火，大大助漲了她的氣焰。

那麼問題來了，他究竟是想欺上瞞下呢，還是想在火最旺時，兜頭來一盆冷水呢？

田突然覺得，阿潛和雲子桑的關係，她徹底看不懂了，以至於，阿潛這個人，她更加看不懂了，連帶着，所有與他有關的人，她全都扯不明白了。

而阿潛，也並不需要她明白，他指腹輕觸着温涼的茶壺，清漣的目光，輕落於上，顧自清問道:“你能做到的吧？”他問得，沒有任何徵兆，但是田卻聽得明白，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麼，阿潛會想把雲仙子拉下神壇，是分贓不均？還是本身立場就不一樣？

但是他們的紛爭，她無意參與，她所作所為，從來都不是為他們。

田眼眸輕斂，雙手攏於身前，端坐不動。

她望着自己短小的手指，望了許久，直看出朵花來，方抬起頭來，盈盈目光，輕落在俊逸出塵的少年官員身上，輕而靜地道:“大人，您請回吧。”她道:“倘若今您來此處，是想讓我知道您幫了我，並且還可以幫我的話，您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不過，我不會為之付出什麼。”她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福身，淡淡的道:“若我們的目標一致，所做之事，自能不謀而合，若不是，也就無需多説了。”阿潛手指微微一頓，他看着面前神堅定的少女，請冷冷的臉上，神情平淡。

他平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起身，收起書，徐徐往外走，路過她身邊時，他測了側頭，留下清清淺淺一句:“且代我向他問好。”不似問好，卻也不似示威。

田看着那道孤冷清絕的背影，怔了良久，久到有人來到她身旁，輕聲道:“不怕，無妨。”無妨，好吧，但願。

自袁華家的喬遷宴後，田的生活，又回到了原本的軌跡，完全三點一式——培訓班，金銘閣，家，子忙碌而充實。

阿潛的到訪，並沒有改變些什麼，只不過，喬宣更神出鬼沒了。

兩後，袁華親自上門，取走了田做的並不專業的模型——其實就是後世極大限度的節約建造面積的住宅模樣而已，她也沒想過以這個時代的建造水平要修多高多完美，她不過是提供一個構想而已。

之後的子裏，舶來品幾乎成了貴族圈子裏必不可少的話題，就連許多普通百姓，為了撐個面子，也花了大代價去買。

而與舶來品的熱銷相反的是，本土的作坊，貨物大肆滯銷，有的甚至閒置下來，全體工人不在生產線上，都跑出來營銷，且以低價兜售。(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