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鳳鳴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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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若茗梳妝已畢,挑簾出門,早看見天錫守在院中,一見她便説:“起得好早,到後面散散步吧?我娘種的絕好的黃月季,此時正開的熱鬧。”若茗猜他必定是一大早就過來守着,微
羞澀,點點頭跟着他一路前行,穿過假山,走過寶相花籬,果然見一脈細細
水環繞着一大片淺黃
的月季,因是清晨,那股幽細香氣更覺沁人心脾。
“我時常想,將來要是天下大治,我就一心一意在家養花草,做個天底下頭一號的閒人。”天錫負手在花間緩步,悠然説道。
“只怕到時候你又要閒的煩膩了。”若茗笑答。
“或許吧,大多數時間人心總是不知足。可是若茗,一個人心裏頭總會一件最重要,最渴望的事,永遠無法取代,一旦達成了心願,即使有天大的誘惑擺在面前,我也決不為之所動。”若茗不由地順着他的口氣問道:“你有什麼心願?”
“執子之手…”天錫一語未完,忽然一個丫頭走近,稟報説:“早飯已經擺好了,夫人叫請少爺回去吃飯。”天錫嘆了口氣,一臉懊惱道:“走吧,先回去吃飯,以後再説。”若茗早已明白他後半句是什麼,一顆心怦怦亂跳,慌張不已,然而他既未全説出來,乾脆裝糊塗,默默跟着回去。
端卿等早已坐齊,只未見淩濛初。若茗問道:“凌大哥呢?”
“他一大早就説有事要出去,也沒説是什麼事。我也沒好問。”端卿答道。
“松雲姑娘肯定知道吧?”天錫道。
松雲抿嘴一笑:“我怎麼會知道?他又不曾告訴我。”
“算了,不等他了,咱們先吃。”桌上無非是緻細粥,各樣點心、小菜,若茗心不在焉吃着。腦中時不時閃出方才天錫未曾説完的話。若是他説完了,若是他明明白白全説出來,該怎麼辦?
她不由自主抬眼看了一下天錫,心內更加慌亂。對他,究竟有沒有過心動,究竟有幾分超越尋常朋友的覺?該當如何回應他異乎尋常地熱烈、坦率?為何至今只是慌亂、緊張,卻摸不清自己的頭緒,難道少年的情思萌動。都在那場無疾而終的愛慕中消耗盡了嗎?
上午端卿原打算到外面書市走走,尋些線索,不想天錫卻極力挽留眾人在家閒散一,端卿盛情難卻,只得罷了。
午飯後,若茗正陪着餘夫人抹骨牌,忽然下人回報説邢家有客來拜,餘夫人皺皺眉道:“來了幾次了,又來?早説了老爺和錫兒都沒時間給他們選書,還不肯死心麼?”雖然埋怨。到底還是吩咐道“快請人進來吧。”又對天錫道“就是那個開書坊的邢家,你不在時來過好幾次。想借着你爹跟你地名頭出一部時文選,還想請你加些批註。我沒神應酬他們,待會兒來了你跟他們説吧。”天錫也皺眉道:“討厭得很,最煩這種打着孔孟旗號賺錢的商人了,待會兒看我怎麼打發他們。”又對若茗道“若茗,這個邢家就是上回伯父問過的墨硯坊邢家,在無錫勢力大的很。城西一帶都是他們的作坊,你要不要見見?”若茗聽説是墨硯坊,頓時留了心,忙道:“正想見見呢,不知道方不方便?”餘夫人笑道:“有什麼不方便的,錫兒。你帶林姑娘到廳裏去會會吧。就説我身子不好,不見了。婁姑娘。你繼續陪我玩牌,好不好啊?”松雲笑道:“缺一個人,怎麼玩?”
“你要是不嫌棄,就讓我這丫頭頂上。”餘夫人笑着叫來一個大丫頭,命她拿一個小杌子坐下,跟着又玩了起來。
若茗跟着到廳裏,不久就見兩個人一前一後進門,前一人老遠便拱手道:“餘公子,好久不見,聽説昨方才到家?”天錫道:“邢公子一向可好?什麼風把你吹來了?”那邢家少爺見他語氣間甚不將自己放在眼裏,訕訕笑道:“什麼風,無非還是從前説的那事,我這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偏偏你們比諸葛孔明還難請,我這腿都跑細了,也不見有什麼結果。”邢少爺後面那人忽然開口道:“哥,咱們今天來,哪裏是説這事?你怎麼倒把正經大事給忘了?”聲音清朗簡捷,分明是個女子…
天錫忍不住看了一眼,奇道:“是你?”若茗此時也認出來了,眼前人可不就是昨在街頭遺失風帽的那個女子嗎?
邢少爺樸初忙道:“哎喲,我糊塗了,果然把大事給忘了。餘公子,這是舍妹,今跟我一同前來,有一件要緊地事要跟你商量。”邢小姐目視天錫,點頭道:“多謝你昨天撿到我的帽子。”邢樸初奇道:“你們昨天就見過?呀,緣分,緣分啊,這樣就更好説了。”邢小姐細眉一挑,沉聲道:“哥,少説幾句吧。”邢樸初看了她一眼,便不再開口。
若茗見他的樣子,竟是對這個妹妹極為恭敬,不由好奇起來,難道他家竟是這個妹妹做主嗎?
邢小姐款款落座,開口道:“餘公子,這次我們來,並不是説選書的事,你不用心存顧慮。”又看了看四周,道“這位姑娘是你家的至?可方便説話嗎?”天錫道:“林姑娘是我家的貴客,也是我的好友,不用迴避的,邢小姐有話儘管説。”邢小姐淡淡一笑,道:“那我就説了。敢問餘公子在望亭時,是否搭救了一位姓魯的朋友?”天錫忙道:“你説什麼?”
“餘公子不必緊張。此人現在我家。”
“在你家?”天錫正要追問,忽然一陣警覺,重又坐下道“哦,我是有幾位姓魯的朋友,只是不知道你説地是不是。”
“肯定是,他親口説認識…”邢樸初忙忙答道,忽見妹妹看了自己一眼,只得趕緊住嘴。
邢小姐道:“此人姓魯名匡正,曾任學正一職,只是如今的境況卻不大好。敢問是餘公子的朋友嗎?”天錫對邢家向來沒什麼好,況且她家勢力龐大,與朝廷多有瓜葛,一時摸不透她的來意是好是歹,遂道:“是他呀,我聽説過,仰慕已久。”邢小姐又是淡淡一笑:“如此説來並不是餘公子地朋友了?那好,既如此,我家也不必擔着莫大的風險繼續藏着他了,我回去便打發他出門。”天錫忙道:“不必,那倒不必,我們雖説不上是至
,倒也見過幾次,若是你家不方便,我接他來我家吧。”邢小姐又是一笑:“如此説來到底還是你的相識了?怪道他包袱裏有你的信。你放心,既是你家的貴客,我家也斷不會怠慢的。”天錫聽她説出書信一事,料她全都知情,不由道:“你既然連信都知道,又何苦來套我的話?”
“我一開始便坦言相告,你又何苦隱瞞遮掩?”邢小姐針鋒相對。
天錫無話可説,只得道:“那多謝你們費心了。不敢再勞你們擔這個莫大的風險,我即刻派人去接魯先生到我家吧。”邢小姐看了看他,道:“這個你不必擔心,在我家安全地很。而且,我已經求了爹爹,在外頭替他打點,要是不出意外,近幾赦書就下來了,今後他再不用東躲西藏。”
“赦書?你當真替他求了赦書?多謝你!”天錫忙起身一揖“我原來打算回來替他想門路,沒想到你們先已做完了,多謝,多謝!”邢小姐款款站起答禮,道:“魯先生的為人和學識,我們家是極其敬佩的,若是不知道也罷了,如今既碰上他落難,怎麼會袖手旁觀?餘公子不必多禮,都是應當的。”若茗見她舉止大方,言談利,況且又主動出手幫助魯匡正,早對她有許多好
,想起父親平
説起墨硯坊如何霸道,不容其他書坊立足,不由疑惑起來:這行事、做派,並不像霸道之人呀,難道是隔的遠了,以訛傳訛,將白的説成黑地了?
邢樸初在旁嘴道:“妹子,咱們費這老些麻煩總算辦成了這事,爹不知道搭進去多少冤枉銀子。妹子,你再説説選書地事。”邢小姐俏臉一寒:“哥,難道咱們搭救魯學正就是施恩圖報,想把餘公子扯進來給咱們選書嗎?這話説的真糊塗!”邢樸初臉一紅,天錫忙道:“難道我就忘恩負義,絲毫不知道
嗎?邢小姐,你放心,你家這部書,我選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