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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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巧跟着唐雲曦走出大門，不解地回頭看，竟然真的沒有人追過來，她驚訝地問:“就這麼容易讓你把我帶進東方世家了？”

“本來也就沒有那麼麻煩，只是你進去時不要太鬧騰，別讓旁人注意到你就好了。”她輕笑着，“怎麼會不被人注意到？你這麼大張旗鼓地帶了個陌生人進府，旁人總會問你我是誰吧？”

“你跟着我進去，不要作聲，我説話就行了。”唐雲曦扶她進了自己的馬車，忽然又追問一句，“你是真的會做刀削麪？”她朝他擠眼睛，“你是真的想吃？”唐雲曦的眼睛一亮，“想！”一大碗熱呼呼的刀削麪，就這樣端上了桌。

看到那面上香噴噴的紅燒，唐雲曦一臉要口水的表情，“我就知道後廚那裏肯定有紅燒存着，只是你這面看起來這麼厚的一片，的確了嗎？”

“嚐嚐不就知道了？”聶巧將筷子放在他手中，看他迫不及待地大口大口地吃起自己做的面，她忍俊不地説:“看你的吃相哪裏像個富家公子，倒像是餓死鬼投胎似的。”他則笑答，“這是市井小吃，自然用不着端出吃皇宮夜宴的架式，我吃得香才對得起你這位大廚。只是你也真有本事，問你會不會做飯，你居然真的會做，你以前難道就是個廚娘？”她聳肩道:“我不過是在江湖上混來混去的，什麼都要會做點，偶爾去廚房打個雜也是有的。”

“在江湖上混？”唐雲曦一臉不信的説，“你這個一點武功都不會的小妮子，也敢説自己在江湖上混？”聶巧挑起眉，“在江湖上混未必一定要武功，我又不牽扯什麼打鬥糾紛。你沒聽一句詩嗎？

叫…小舟從此逝，江湖寄餘生…”唐雲曦忍不住糾正她，“是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而且，你好意思説你沒牽扯打鬥糾紛？

若真的沒有牽扯，請問你現在怎麼躲到東方世家來了？那天那幾個要你命的人到底是誰？或是可能是誰僱的，你想起來沒有？”她嘆道:“我倒是想起來一些線索，只是也不知道對不對。”

“什麼？你説説看。”聶巧清清嗓子，“上個月，我路過盂縣，那裏正好有一户有錢人正要成親，我好奇過去看了看，發現是那家的老爺在娶第七房小老婆，我看那新媳婦哭哭啼啼的，向周圍一打聽，才知道那丫頭是被家裏人賣給這位老爺做小老婆，她自己很不願意。我一時義憤，溜入婚禮現場，把那新媳婦偷跑了。”

“偷跑了？”唐雲曦驚訝地睜大眼，“怎麼偷的？”

“就是讓她換了身普通的衣服，從後門溜走的。不過，可惜逃走的時候被那户人家發現，追了出來，那新媳婦雖然跑掉了，我卻差點讓人家抓住揍一頓。我想，那三個黑衣人大概就是為了這件事找我吧。”唐雲曦聽完想了想，才開口，“若真是如此…你的確是行了義舉，不過那老爺再娶一房新媳婦應該也不難吧？似乎不該為了這件事窮追不捨的，還誓要奪走你命，這可就是小事鬧大了。”聶巧心中暗想，這小王爺看起來純真無瑕如一朵白蓮花，但其實並沒有她想的那樣白痴，她一個謊話編下去，對方就聽出了破綻。

她表面鎮定，應對自如的又説:“所以，我也不能肯定那三個人的來歷到底如何，也許不是為了這件事？”唐雲曦卻突然笑了，“看來你惹過的麻煩還不只一樁呢。罷了，反正入了東方世家的門了，那幾個人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來要你的腦袋，你就放心吧。”聶巧卻擔心地看了看門外，今天她被唐雲曦帶入府中後，一路上的確是招惹了不少目光，尤其是唐雲曦跨院中那幾個年輕漂亮的小丫鬟，一個個都用古怪的眼神看她，好像她是來爭寵的新妃似的。她腦子轉轉，也猜得出丫鬟們的心思，必然都是盼着有朝一小王爺變成大王爺，她們能跟着一起回京城的王府伺候，當個吃穿不愁的王爺側室，所以人人都把她當情敵了。

此刻她趁勢説道:“我能不能留在這裏還不一定啊，萬一那席管家回來非要趕我走怎麼辦？”唐雲曦安撫她，“你放心，自然有我幫你擋駕。”聶巧低頭做動狀，“真不知道我上輩子是積了什麼德，還是修了什麼福，竟然遇到小王爺這麼好的人。”他用手一指那刀削麪，“我也一定是上輩子和你有緣，所以這輩子才能吃到你親手做的面。這面的味道真是不錯，不過下次你自己再滷一鍋湯給我嚐嚐，看是不是味道更好？”這時候外面有丫鬟走進來，説道:“公子，厲少爺説要和大小姐去騎馬賞楓，問您去不去？”

“不了，我昨晚睡得有些晚，今天又起得有些早，一會兒要去補眠，讓他們自己去就好了。”那丫鬟多看了一眼聶巧，問道:“公子，這丫頭是後廚新來的？要不要奴婢領她出去？”唐雲曦笑着介紹，“她叫巧，是新入府的，就在咱們院裏住下了，你看看院子裏哪間房是空着的，回頭給她找一間。”那丫鬟聽説過今天席管家出門去買人，卻沒想到唐雲曦會親自領一個回來，登時醋意大發，撇着嘴問道:“你是翠雲齋出來的？怎麼看着那麼沒規矩？給公子做飯也好，或者給他端飯也好，那都不是你這個新人能做的，以後記得你就負責到院子裏打掃。”聶巧眨眨眼，一笑，“好啊。”唐雲曦幫她説話，“人家是新人，剛剛入府，哪知道那麼多規矩？佩兒，你説讓她住哪裏好？”佩兒耷拉着眉眼説道:“還能住哪裏？三邊的廂房裏住了我和環兒、霄兒，和九兒，還住了兩個老媽子，已經夠擠的了，再住，難道要她和您住一屋嗎？”聶巧很訝異一個小丫鬟和主子説話竟然這麼沒規矩又咄咄人，佩兒這麼幾句話説下來，顯然是不願意她住到這院子裏來，她回頭去看唐雲曦，就見他的眉心似是輕輕蹙了一下，但很快又舒展開，微笑道:“沒事，那就讓她住我這裏好了，正好我外間屋子裏需要住蚌人。”佩兒沒想到他竟然會這麼安排，一怔，立刻反對，“那…那怎麼行？”唐雲曦淡淡的説:“也沒什麼不行的，我晚上練琴練得太入神，你們都睡了，我要吃頓飯都吃不上，正巧她會做飯，消夜就歸她負責好了。”佩兒因他的話，漲得臉通紅的走了，聶巧卻笑出了聲。

他不解地問她，“你笑什麼？”聶巧詭異地笑看着他，“我原本以為小王爺是一朵天真無任人欺負的白蓮花，沒想到小王爺是綿裏藏針。”唐雲曦沉默了一瞬，那一瞬間，聶巧從他臉上看到的分明是個少年持重、不怒自威的貴族公子，但他的本也只在這沉默的瞬間一閃而過，下一刻他就笑道:“我也不是騙她，我這個人習比較怪，一三餐要吃之外，晚上經常會給自己再加一頓消夜。外面那些丫鬟被我慣壞了，一到晚上就早早睡了，所以害我經常會餓肚子。”她角高高揚起，“我明白了，小王爺之所以肯救我，是因為覺得在吃的上面，咱們兩個有很多共通之處吧？大半夜的您外出覓食，我也在覓食，您想吃，我會做，那些丫鬟偷懶，而我和她們比起來，更容易配合小王爺的作息…”他粲然笑開，“你要這麼理解也可以。”聶巧呼出口氣，“若是這樣那倒好了！要不然，我真不理解小王爺為何會單單相中我這個有麻煩在身的笨丫頭，肯出手救我。好吧，小王爺，哦不，我該跟着大家叫您‘雲曦公子’吧？

公子，晚上您想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