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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章我願一生長跪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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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小護士過來的時候也看到了院子裏站着的人,便悄悄問我:“你們是黑社會的呀?”我搖搖頭説:“不是啊,怎麼了?”小護士説:“沒怎麼,就是看見你們可怕的。”我更奇怪了:“為什麼啊?”琢磨着自己這些人也沒在醫院為非作歹啊。小護士説:“我也不知道,就是覺你們和別人都不一樣,有那種不怒自威的覺,讓人又敬又畏。”我渾沒想到自己也會被“不怒自威”來形容,若是平常早就笑了出來,但是現在卻覺得頗為無奈。小護士又説:“一會兒該到探視的時間了,你們準備一下看看誰進去,還是隻能進三個人。”我看看跪在門口的齊思雨,説道:“還是讓她進去吧。”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葉展到底能否醒來,成敗都在此一舉。旁邊的葉展父母輕輕着氣,明顯開始緊張了。

到了時間,三人往裏進的時候,葉母的腿抖了一下,差點摔倒在地上。在齊思雨和葉父的攙扶下,葉母才重新站了起來。三人一起走進去,監護室的門重重關上。一個小時,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如果葉展還不醒來,我們以後就再也聽不到他的聲音,看不到他的笑容了。

在門關上的那一刻,積壓了幾天的情緒突然有些爆發開來。我顯得急躁不安,站起來在走廊上踱來踱去,開始想一個從來沒想過的問題。如果葉展真的醒不過來,以後該怎麼辦?我看看窗外,他們都還站在院子裏一動不動,大家都在等着這關鍵時刻。

之前給葉展做手術的主治醫生也走了過來,問我怎麼沒進去探視,我説有另外一個朋友進去了。主治醫生坐在排椅上,嘆了口氣道:“我也來等一等,看看奇蹟有沒有可能發生。”我忙不迭問道:“醫生,以前有沒有在最後一刻醒來的先例?”醫生説:“當然有,只是案例很少罷了,還是得看病人自己的身體素質和求生意志。”我心想,葉展的身體素質是不差的,之前連那麼重的傷都過來了,現在遲遲不肯醒來是因為求生意志不夠強烈嗎?

如果真是如此,那葉展為什麼不願醒來呢?我陷入沉思,他在逃避什麼?這麼陽光善良的一個男孩,本應是對生活充滿熱情的,當他開始逃避這個世界的時候,又是因為什麼呢?我問旁邊的醫生:“那些最後醒過來的病人,有沒有説過他們在昏的時候,腦子都在想些什麼呢?”醫生説:“理論上説,他們的腦子是什麼都不想的,他們的大腦皮層下的神經中樞受到嚴重損傷,完全失去了自主的意識。”我特別無語地説:“那實際上呢?”醫生説:“我記得有個遇到車禍的病人曾告訴我,他昏前最後一個印象就是看到那輛亮着雪白大燈的卡車朝他撞過來,之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所以我曾想過,這個病人遲遲不願醒來,大概也是害怕再次看到那輛亮着雪白大燈的卡車,簡單説就是逃避現實,處於一種自我保護的狀態。就好像我們在噩夢之後突然醒來,你就會刻意的不再去睡覺,喝口水啊看看電視什麼的,防止自己再進入那個噩夢之中。而這些受到重傷後昏過去的人,即便在做過手術後還是不能醒來,就是處於一種自我保護的狀態,害怕再次看到受到傷害的景象。”我點點頭,大概明白醫生的意思了。葉展昏過去是在什麼時候?在教室裏被那些混蛋學生毆打,還是被他們吊在階梯教室上空?毆打的話,像葉展這種從小打架的學生應該沒什麼承受不了的,那就是被吊在階梯教室上空的時候了,四五百名學生圍着他哈哈大笑,那種壓力應該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按照這個醫生的分析,葉展就是害怕自己醒來再看到這種景象,所以才遲遲不願醒來的吧。我又問他:“那該如何告訴病人危險已經過去,可以放心大膽的醒來呢?”醫生搖了搖頭:“我要是知道,早不知救醒多少植物人了…”我有些憤怒地説:“葉展現在還不是植物人!還不到最後一刻,不能隨便下定論!”

“好好好。”醫生説:“還不是植物人。但是你得知道,大腦皮層下的神經中樞受到嚴重損傷意味着什麼,意識能力,思考能力,聽覺能力全部失去,和這個世界徹底隔絕開來…哎我和你説這麼多幹嘛?不説了不説了,這都第七天了,基本上沒有什麼希望了。”我更憤怒了:“你們做這行久了,是不是都特別麻木?”

“哪個醫生,不願意救活自己手上的病人呢?”醫生長長地嘆了口氣。

我愣了一下,心中有些百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距離探視完畢還有五分鐘,我緊張的幾乎要窒息了。醫生也不時着手,希望這次探視能夠出現奇蹟。我的雙拳緊緊握起,腦子裏本不敢出現半點“如果葉展醒不來該怎麼辦”的念頭。葉展一定會醒來,一定會的!

只聽“咔”的一聲,監護室的門終於開了。我和醫生同時站起,緊張地看着門裏。葉展父母和齊思雨走了出來,眼睛都是一片紅腫,臉上都是絕望無奈之sè。我一下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但心裏仍舊是抱着一點點的希翼,就那麼一點點,一點點。我哆哆嗦嗦地問:“葉展怎麼樣了?”葉父搖了搖頭,長嘆了口氣,一箇中年男人竟無聲的哽咽起來。而葉母踉蹌了一下,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阿姨!”齊思雨哭喊着去扶她。葉母用手拍着地板,痛哭地説:“我苦命的兒啊…”葉父則蹲在地上抹着眼淚,那是真真正正的絕望了。

我的心已然沉到谷底,彷彿整個世界都失去了顏sè。我顫顫巍巍地走到監護室門口,無言無聲地跪了下來,淚水悄無聲息地滑過臉頰。沒希望了,沒希望了!

老天啊,你真的就一點奇蹟都不願降臨嗎?我摩挲着監護室的門,已經哭的不成樣子,昨天才參加了楊夢瑩的葬禮,今天又得到葉展再也無法醒來的噩耗。老天,你到底要怎樣折磨我才算完?我用頭撞着監護室的大門,一點都覺不到疼痛,比起心裏的痛來差得太遠。

老天爺啊,你到底想讓我怎麼做,才肯放過這樣一個善良的男孩?

我願一生長跪不起,換他一次温暖笑顏,如何,如何?

淚水爬滿我的臉龐,這些天我已經哭了太多太多次,可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絕望過。

幾個護士分別勸着我們,讓我們不要太難過之類的,可是沒有人聽她們的,都在絕望地痛哭着。而院子裏的他們還不知道,葉展已經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你們不要太難過了。”醫生嘆了口氣,説道:“按照我們教授的説法,就是植物人會生活在他們自己構建出的一個最安全的地方,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傷害到他們的地方。可以説,他們喜歡那個地方,覺得生活在那裏很幸福,所以才不願醒過來。你們要想開一些,他在另一個世界裏生活的很幸福、很開心,否則早就醒過來了。”葉展父母聽了這些話,哭聲稍稍小了一些。是啊,葉展活在他自以為幸福和安全的地方,不是很好的一件事嗎?只聽那醫生又説:“他構建出的世界,一定要比這個世界更美。你們應該為他到開心,因為他再也不會有憂愁、煩惱、傷心…”聽到這,我的心裏突然哆嗦了一下,能讓葉展不願醒過來的世界,是…是…

我站起來,哆哆嗦嗦地説:“醫生,能讓我再進去一次嗎?”醫生疑惑地看了看我,説道:“不行,醫院有規定,只能在允許的時間進去探視。”我走過去,拼命壓抑着自己的情緒,説道:“醫生,求你了,讓我進去一次吧,我想再和他説説話,或許…或許…”我不敢把“或許”後面的話説出來,我怕葉展父母聽了之後又燃起希望,而最後希望落空的話,對他們的打擊就太大了些。

“這…”醫生還是有些為難。

“拜託了!”我跪倒在醫生的面前,淚水再一次湧了出來:“今天過後,他就徹底成為植物人了不是嗎?讓我再和他説説話吧,求求你,求求你了!”

“哎,別啊。”醫生立馬扶起我:“進去就進去,犯不着跪下。唉,那你速去速回,如果出了什麼事,我擔不了責任。”然後又招呼着旁邊一個護士,讓她帶我進去。

在監護室裏面的隔間裏,我戴上口罩、帽子、穿上一次xing無菌服,套上鞋套,顫顫巍巍地朝着葉展的病牀走了過去。呼機還在穩穩地cāo作着,葉展依舊閉着眼睛,臉sè一片蒼白。

“葉展…”我輕輕叫了一聲,彎下去,伏在他的牀前,看着他的臉,説道:“能聽到我的聲音嗎?我是王浩。”葉展一動不動,全無反應,似乎已經和這個世界隔離。

“葉展,我知道你能聽見我説話。”我重重地呼着,但又使自己的聲音能夠輕柔下來:“而且,我還知道你在哪裏。那個地方我也去過,對嗎?”葉展仍是一動不動。我繼續説道:“你的面前是蔚藍平靜、一望無際的大海,你的腳下是白花花、軟綿綿的沙子。陽光暖暖地照在你的身上,微風輕輕拂過你的臉頰,整個世界空曠無比,而這裏也只有你一個人。你可以在這裏放聲歌唱、奔跑跳躍,沒有人再能傷害你,也沒有人再能接近你。對不對,你是不是在這樣的地方?”icu監護室裏很熱,不一會兒我就出了汗。葉展還是毫無反應,我繼續説道:“你一個人躲到這裏來,難道把我忘了嗎?你不是説,我是你在這個世界上最信任的人嗎?我已經找了你很久很久,乘風破、穿山涉水。葉展,你看到了嗎?海洋上的那一片孤舟,我就踩在那條船的甲板上,正乘着風穩穩地向你而去。葉展,你可以躲開所有人,但是不能躲開我。”

“葉展,你説過我們會是一輩子的好兄弟,那你又怎能拋下我一個人躲到這裏來?現在我已經靠了岸上,輕輕地跳下沙灘。葉展,你看看我吧,我找了很久才找到你。現在的我是多麼開心,你不願意和我説説話嗎?”

“葉展,和我説説話吧。我是你在這世界上最好的兄弟,我願意和你承擔一切的苦難和憂愁…”我緊張地盯着葉展。我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有沒有效果,但總歸要試一試的。

“葉展,我好累,我在海上漂泊了七天七夜,就為了能找到你,和你説説話。你不願意理我了嗎?你坐在沙灘上,享受着陽光和微風,難道不願將這些分享給我嗎?”

“嗯…”葉展的嘴巴突然動了動。我的心猛然加速了幾倍的心跳!

“你…要吃椰子嗎?”葉展輕輕地説道。

我的淚水猛然湧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