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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傷心咖啡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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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開“傷心咖啡店”的玻璃門,馬蒂即刻後悔了。首先,咖啡店裡面充滿了震耳聾的音樂,面是一座陳列各式酒瓶的吧檯,簡直像是個嘈雜的搖滾樂酒吧;再者令馬蒂不適的是滿室揮之不去的煙霧,近門處一個桌位上坐著三個不超過十六歲的女孩,其中一個很挑釁地朝馬蒂吐了一口長煙,煙霧逸到馬蒂拉開的門縫,隨風往外飄散。馬蒂直覺地想回頭就走,但是想到背後那盯著她的警察,馬蒂拉大門縫走進傷心咖啡店。

年輕的警察還在對街觀望著。天已經暗了下來。他看著馬蒂消失在傷心咖啡店的藍光幕中,那視覺上的印象是,一波藍的海水湧過來,捲走併沒岸邊一粒微小的泡沫。

馬蒂背門而站著,並沒有人注意或招呼她。朝她吐煙的女孩已失去對她的興趣,一雙手很嫵媚地擎著煙,與她的同伴隨音樂輕輕搖擺著身體。

店並不小,可以看見的空間約莫有十多坪,但這是個老式的狹長店面,所以整個格局像一隻深且暗的口袋。燈光是昏黃的,除了最裡面的吧檯外,共有十張桌子,馬蒂看見靠門的這一桌坐了三個女孩,吧檯前有個兩坪大的舞池,舞池旁一個果形的桌位上也坐著兩個人,正確地說,是煙霧中兩幢人影。其餘則空無一人,包括吧檯都是空的。

有個茸茸的東西摩挲過馬蒂的小腳。她輕呼一聲,低頭看到一隻全身虎斑的貓,正以水蛇一樣的姿態滑過她的腿際,臨走還用尾巴繾綣似的勾引著她。馬蒂朝裡走去,她想找個最深最黑的角落坐下來,事實上,最深最黑的角落就是吧檯旁那果形的桌子。馬蒂走近時才發現那兒不只坐著兩個人。除了原先那兩幢人影,桌上還趴著一個女子,她燙成豐富小鬈的長髮像瀑布一樣瀉了整個背脊,所以被馬蒂誤以為是一堆黑衣物。馬蒂在他們旁邊的一張圓形小桌子邊坐了下來。

一坐之下,果形桌位中的一人就站起了身,過來招呼馬蒂。看見了這人的臉,馬蒂原本淒涼的心境起了微微的震動。這人身材瘦長,但不算高大,皮膚比一般人黑,削得很利落的短髮,正好明顯了他形狀美好的額頭。他的臉,可以說秀逸得出奇,上面飾以一朵朗的微笑。他的聲音則稍嫌稚了些。大約還是個十五六歲的小男生吧?馬蒂想。她點了一杯曼特寧咖啡。

男孩去吧檯煮咖啡,馬蒂環視周遭。小舞池上雖然空無一人,但是轉的離燈光灑落在木質地板上,自有一種異樣的旎氣氛。那隻虎斑貓現在跳上了牆邊的盆栽架,很專心地洗它的前。它的頭上不遠處吊著一個黑的鳥籠,其中豢養著一隻翠綠的小鳥。引馬蒂眼光的是,鳥籠下面垂著一箇中國結飾,結飾上嵌著的竹片有一排紅筆字:“濃情意”趴在果形桌邊的女子一直沒有動彈,但是馬蒂知道她醒著,因為她擱在桌上的一隻手正隨著音樂輕輕叩著桌面。她的指間還夾著一菸,煙霧嫋嫋擴散,菸灰落在桌面成一長排,她身邊背對著馬蒂的男人卻視若無睹。那男人夾起桌上的菜餚吃著,烤雞的香味傳到馬蒂這兒,她才到自己飢腸轆轆。嘈雜的音樂在一陣狂亂的鼓聲中結束,繼之以一首較輕緩的搖滾歌曲,是低語一樣的男聲合唱,再加上漫長的吉他間奏,聽起來很有一股頹廢的瀟灑味道。

“哪,咖啡。”男孩端來了咖啡。他將鬱金香形狀的杯子放在馬蒂面前,順勢俯下身來與馬蒂的臉相差半尺之距,正好讓馬蒂看清他漂亮的眼眉。

“很酷吧,這音樂?”他一邊的嘴角微微揚起,出馬蒂認為只有無的少年才特有的,稍帶惡氣質的可愛笑容。

“很酷。不過我沒聽過。”

“告訴你這是pinkfloyd的anotherbrickinthewall,很的歌,你一定要去買。”

“嗯。謝謝你。”

“不謝,你叫我小葉。”小葉說完,以一種半舞蹈的輕快姿態回到那果形的桌子。馬蒂呷了一口咖啡,很不錯,比她預期中要香得多,全身的疲憊頓時減輕不少。她深深了口氣,空氣中有很重的煙味,多半是來自隔壁桌那趴著的女子手上的香菸。對於這煙味,馬蒂已經比剛進門時適應了許多。也許是這離的燈光與前衛搖滾織成的頹唐氣氛,淡化了她的傷;也許,是滿室濃厚的煙霧,讓她沉重的心情得到了藏匿的所在,總之,她覺得舒服多了。馬蒂深深地坐進沙發,將身體的重量全數放棄,開始體上的輕鬆。

那趴著的女子手上的香菸燃到了盡頭,在桌面上留下一排完整的白菸灰。女子啪嗒一聲拋下菸蒂,伸手到間摸出一香菸朝旁邊的男人揚一揚,男人接過香菸放進間點燃了,還給始終維持著面朝下趴著的姿勢的女子。女子纖長的手指夾著煙,繼續輕輕隨著音樂叩桌面。小葉挨著她坐,無聊地隨音樂擺動著。

pinkfloyd的anotherbrickinthewall已經唱完,現在換成了真正的抒情搖滾。馬蒂略帶好奇地環顧著周遭。她相信這原本是一家預備作為酒吧的店面,簡單得近乎獷的裝潢,與店名沒有太大的關聯。天花板直接由鐵絲網構成,網內有錯的建築管線,牆壁則是糙斑駁的水泥,多處刻意地出紅磚。隨處可見堆疊的空心磚作為空間區隔,空心磚上是大量的盆栽,植栽的綠意補救了裝潢上的荒之。惟一經過刻意設計之處,應該是店中段兩側的樑柱上,密密麻麻地貼滿了不計其數的照片,重疊貼到天花板,多半是普通的人物照,看起來像是客人貼上的留念之物。引人遐思的是,影中人多是年輕的女子。

“啊——”誇張的哀叫打斷了馬蒂的思維,那趴著的女子坐直了身子。

“我的媽,海安到底來不來?”女子伸了個懶,順手將長髮撥到背後。

女子左邊的臉頰枕出了紅紅的印子。雖然是坐著,但是觀及她修長的手臂與頸子,可以看出這是個十分高挑的女子。她的臉孔也顯示著高個子特有的餘裕,很秀氣的五官端勻地落在修長的臉蛋上,每個相對角度都恰好到令人有驚險之。薄薄的嘴,若不是有嘴角那剛毅的線條搶了眼,很可能有下巴太長之嫌;細而長的眼睛,低眸之時有兩條細緻的眼波,睜開時就稍稍內褶,加強了眼尾的神采,雙眼頗有太開一些的覺,幸好有長而秀的雙眉,撮合了兩眼之間的距離。馬蒂想,這不算是個十分美麗的女子,但她卻有一張典型的好上妝的臉,格局天成,只要酌上一點彩妝,就是令人難忘的姿。只是這女子似乎並不瞭解自己臉上骨勻婷的優勢,她僅聊備一格地擦了些口紅,結果更顯出天生的蒼白。

“受不了!”女子壓紅了的臉頰,揮了揮手上的菸灰。

“再等一下嘛,他說過今天一定要回來的。”小葉好脾氣地說。

“是喔。餓死人了,再點東西來啃啃吧。”這女子開始自己的肩膀。

小葉跳下坐位,轉到店後頭不見之處。這時店門作響,進來了一個女子。

那女子簡單看了店內的景緻,直接匆匆走來最裡面這一桌。正在肩的女子朝她揮了揮手,那始終沒有開口的男人也轉過身與新來的女子打招呼。馬蒂看到了男人方方的臉。

“對不起,我已經提早下班了,可是今天車得厲害,真是颱風後的大災難,簡直寸步難行,真對不起。海安到了沒有?嗯,吉兒?”

“沒。”叫吉兒的女子挪了些坐位,讓這新到的同伴坐在她身旁。

“唉,真不幸,該不會是改行程了吧?”

“只有等碦。”吉兒拋下手上燃到盡頭的菸蒂。她始終沒有上一口煙。

“真不知道海安他現在會在哪裡。噯,小葉!”小葉戴著一雙防熱手套,端出一隻龐大的沙鍋,鍋沿還滋滋噴著油沫。馬蒂聞到了三杯雞之類的醬油混合九層塔的香味。小葉的腋下還夾著一隻纖長的瓶子,看來是葡萄酒之類的飲料。

“嗨,素園,你遲到了喔。餓了吧?你們先吃。藤條,你也吃一點吧?”小葉很利落地擺好了食物。

現在馬蒂知道了那原先趴睡著的女子叫吉兒,方臉的男人叫藤條,新來的女子叫素園,他們等待的人叫海安。但這群人是什麼樣的組合則令人好奇。說是同學或朋友,看來年齡差距太遠。親戚的可能也不大。吉兒長相纖長清秀,藤條則渾圓壯,素園是典型的東方女子面孔,稍嫌短的面孔上有一雙圓圓的眼睛。小葉則像是雷諾阿油畫中走出來的秀少男。他有些撒嬌地挨近素園,素園乾脆像個姐姐一樣攬著他的手臂,逗引似的撥亂小葉額前的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