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掘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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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府的祖墳,在漣州城西九里的一座松崗上,往年清明曹衡隨爺爺、父母上墳祭祀,曾多次來過。這小表頭,也不害怕天已黑,墓地荒涼,磷火閃爍,獨自尋到曹子仲的墳冢前。
墳頭上整整齊齊供著牛、羊、豬三牲和各瓜果,地上滿是紙錢的灰燼,在寒風裡瑟瑟顫動。
曹衡在爺爺的碑前雙膝跪倒,唸唸有詞說了好大一陣子,當說到以後自己再沒爺爺疼愛了,不住悲從中來嚎啕大哭。
正哭得酣暢淋漓時,突然間淚眼朦朧裡眼前多了一雙黑靴子,有人無聲無息的來到近前。
曹衡嚇了一跳,忙止住悲聲抬頭觀瞧,就見身旁不知何時站了一名面蒼白的紅袍老者,眼神冷厲似刀正打量著自己。
他下意識的往後一退,抹掉眼角淚珠問道:“你是誰?也來這裡給我爺爺上墳麼?”紅袍老者笑了:“嘿嘿,小娃兒,你是曹子仲的孫子?你爹爹是曹彬還是曹執?”曹衡聽這人口氣不善,說起剛過世的爺爺並不帶絲毫敬意,多半沒安什麼好心。他心裡暗生戒備,說道:“你問這個做什麼?”紅袍老者的目光盯得小曹衡身上發,呵呵笑著說道:“好得很,這就叫做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老夫抓了你這娃兒,送到威遠鏢局,還怕曹府不乖乖的低頭就範?”曹衡一躍而起,叫道:“老傢伙,你想抓我威脅爹爹,可沒那麼容易!”紅袍老者更覺好笑,篤定自若道:“小娃兒,你還能逃出我丹鼎神君的手掌心麼?”漫不經心欺身而上探出右手,抓向曹衡胳膊。
他這一爪用了三分的修為,對付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兒,本該是手到擒來才對。
孰料曹衡一矮身,腳下錯步“哧溜”一聲從他腋下鑽過,更不回頭一路狂奔往松崗下逃去。
丹鼎神君抓了個空自己先是一呆,回過神飛身而起掠向曹衡,口中冷喝道:“小娃兒,看你能往哪裡逃?”曹衡像條小泥鰍般左躲右閃,堪堪避開丹鼎神君三爪。但再躲不過第四招,被丹鼎神君腿起腳落踹中心口,一個跟頭摔飛。
不過丹鼎神君既無意取曹衡命,小傢伙身上又穿了石棘寶甲,除了疼得哎喲一聲外,卻無大礙。
反是丹鼎神君莫名其妙,想不透太霞派何時多了這門變幻莫測的絕世身法。他大步上前,彎俯視曹衡哼道:“小娃兒,你還能逃麼?”曹衡並不驚慌,齜牙咧嘴
著
口道:“你老大一把鬍子,卻來欺負我一個小孩兒,算什麼本事?等我師父來了,定將你打得
滾
!”丹鼎神君愣道:“你師父?不就是你爹爹麼?他能有多大本事?”曹衡得意道:“我師父乃是仙界的大夢天君,法力無邊,神威凜凜。等他老人家一
面,我怕你馬上嚇得
褲子。”丹鼎神君哈哈大笑,說道:“小小頑童,居然學會拿話唬人。仙界七大天君之中,老夫就沒聽說過有什麼大夢天君?”當下放下心來,伸手再拿曹衡。
曹衡就地一滾,甩手揮出爹爹過年時贈給他的“縛仙索。”此索以石棘獸軟筋鍛鑄,長逾一丈,通體暗紫,熠熠閃光。曹衡藉著口的機會偷偷從懷裡掏出,冷不丁一鞭
向丹鼎神君右臂。
他若能有林熠的一半修為,這突如其來的一鞭勢必教丹鼎神君吃上大虧。
可惜曹衡年小力弱,仙索出手被丹鼎神君袍袖一蕩,輕輕鬆鬆的撞開,眼睛一亮道:“石棘獸軟筋編制的仙索,老夫今夜運氣著實不錯!”劈手就來奪。
驀然丹鼎神君心頭宛如讓冰錐猛刺一下,突生警兆,眼前絢麗的紫光閃耀,一道光芒夾著勁風從黑暗中來,風雷如熾,神威難當。
他大吃一驚,已不及閃躲,電光石火中側身飛袖卷向紫芒。
“嗤”的一記脆響,袍袖被紫芒穿透,爆裂成無數碎片。紫芒勢頭毫不受影響,快逾飛電進至咽喉。丹鼎神君駭得面大變,顧不得姿勢雅觀與否,俯身仰倒連著側翻十餘個筋斗。
“噗─”紫芒穿丹鼎神君左肩,挾著一縷血箭掠回主人袖口。丹鼎神君忍痛站穩身形,右手疾點傷口周圍的經脈止住血湧,驚魂未定望向來人。
十餘丈外的一堆亂石中,赫然佇立著一個修長身材的黑衣蒙面人,清澈明亮的目光,銳利如鋒直迫丹鼎神君,沙啞的聲音響起道:“閣下惘顧身分欺凌弱小,我不告而襲,暗算閣下,正好兩相扯平。”丹鼎神君運轉真氣鎮住傷處,恨恨凝視黑衣人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何會身藏璇光鬥姆梭,手烈火宮的私事?”黑衣人慢悠悠走上前,拽起曹衡說道:“衡兒,你告訴這老妖怪,本仙人是誰。”曹衡見給自己撐
的人到了,膽氣大壯,
起
脯高聲道:“老傢伙,你聽清了,這位仙人,他便是衡兒的師父大夢天君下凡!”丹鼎神君自然不會相信,但眼見黑衣蒙面人高深莫測,自己又傷了左肩,實不宜硬撼,唯有冷冷撂下一句場面話道:“閣下既不肯透
真身,老夫亦不強求。今夜一箭之仇,容老夫來
報答!”說罷足尖一點,一飄一晃消失無影。
曹衡拉著黑衣人的大手,興奮道:“天君,您老人家是什麼時候到的?”黑衣人道:“我來了有一小會兒。你好大的膽子,居然一個人偷偷溜來,也不怕爹孃擔心。幸虧我出手及時,不然教丹鼎神君將你擄了去,看你還能笑得出聲。”這黑衣人正是林熠,他回到自己暫住的小院子裡,換了裝束,即去尋找曹彬的一對兒女,又隨著曹衡往曹府祖墳而來。
如今孫二被金牛宮擒去,府上因著曹子仲的喪事和掌門之爭亂作一團,也沒誰會注意到他。
曹衡吐了吐舌頭,問道:“天君,這老頭是什麼烈火宮的人,他為何要抓我?”林熠搖頭道:“我也不清楚,或許這樁事牽涉到你爺爺身上的秘密吧。”曹衡聽得呆了,道:“我爺爺?他老人家不是已經過世了麼,還能有什麼秘密?”林熠笑笑,正思量如何把小傢伙安安穩穩的帶回曹府,忽然心念一動低聲道:“有人來了,咱們先躲藏起來。”攬住曹衡一閃隱到亂石堆後,揚手祭起一道風隱符,光華散出一層若有若無的風幕,將兩人籠罩遮掩。
曹衡好奇的望著光霧徐徐褪淡融入黑夜,低聲道:“天君,您祭起的就是靈符麼?”林熠隱藏在面具背後的臉龐微笑道:“不錯,這是一道風隱符,咱們藏在裡頭只要不動,發出再大的聲音也不用擔心外頭的人看見聽到。不過萬一撞上頂尖的人物,又或用靈覺窺查,亦不免會餡。”曹衡大覺好玩,笑道:“這寶貝真好。我要是有了它,往後再和大姐玩捉
藏,就是站在大姐身後她也找不到。”林熠順手給了這小子腦袋上一個爆慄,道:“小表該打,仙家靈符是給你捉
藏玩的麼?你當它得來容易麼?”曹衡摸摸後腦勺,嘻嘻笑道:“天君,衡兒不過說著玩玩,又不當真。”師徒兩人說著話,就見一個腦袋上瘡疤比頭髮多的人賊頭賊腦,一手拎著燈籠,背上負著鐵鎬等物爬上松崗,徑直往曹子仲的墳冢前行來。他步履虛浮,微微氣
,目光遊離,絕非修真之人。
曹衡“咦”道:“癩子頭?他黑燈瞎火的跑到我爺爺墳上作什麼?”林熠問道:“衡兒,你認識這人?”曹衡答道:“這傢伙是城西的一個小混混,以前還想投到咱們鏢局來做事,爺爺嫌他貪安好逸,又愛偷雞摸狗,就沒答應他。”那癩子頭渾然不知,近在咫尺就有兩雙眼睛盯著他,他來到墳前,把鐵鎬等物卸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東張西望片刻,見松崗上寒風嗚咽,冷月空照了無一人,鬆了口氣在墓碑旁的青石上坐下,擦擦額頭汗珠,抓起盤裡供著的豬頭就啃。
啃了兩口隨手一扔,又抄起羊腿,狼虎嚥直到半條羊腿落肚,方才心滿意足的抹抹油嘴說道:“對不住啦,曹老太爺。小的也是實在餓得不行,沒辦法才要借你的祭品先填飽肚子。”他一張嘴把果盤裡擺著的鴨梨又咬了半邊,後面的話馬上變得支支吾吾無法聽清。
曹衡跳腳怒道:“這個混蛋,居然敢偷吃我爺爺的祭品,看我怎麼收拾他!”林熠按住曹衡肩膀,沉聲道:“彆著急,咱們先瞧瞧他究竟要幹什麼?”其實林熠從癩子頭帶來的鐵鎬等物,已猜到了七、八分。但他心中更有一份不解的疑惑,故不願就此驚走癩子頭。
癩子頭吃過果子,咂巴咂巴嘴,竟恭恭敬敬朝曹子仲墳頭雙膝跪下叩首道:“曹老太爺,您老是個慷慨豪的好人,想來也不會介意小的從您棺材裡尋些玉器珠寶,換幾兩銀子使使。
“您放心,來年清明,小的必定再到您墳前燒上些紙錢,讓您在陰曹地府也不缺銀兩花銷。”曹衡然大怒,小臉漲紅道:“天君,這混蛋是要挖開我爺爺的墓
!”林熠靜靜道:“咱們暫且莫要
面,已經有人到了松崗,正潛伏一旁觀瞧。”曹衡舉目四望卻不見異常,驚問道:“天君,那人躲在哪兒,我怎麼看不見?”林熠提點道:“衡兒,你細心觀察北側十多丈外的那排松樹,看看裡面有何蹊蹺。”曹衡仔細打量了片刻,似有所悟道:“天君,往右數第三株松樹瞧上去有些古怪。”林熠見他觀察力出眾,心中暗喜,故意追問道:“有什麼古怪,你能說出來麼?”曹衡用心思忖,緩緩說道:“它好像跟兩旁的松樹有點不一樣。其他的樹都是朝南的枝葉茂盛,朝北面的稀疏許多。可這株松樹卻偏偏反了過來,看著就覺彆扭。”林熠微笑道:“你說的不錯。大凡樹木皆有趨光向陽的習
,故此枝葉的所向與疏密也都有跡可尋。這株松樹長成如此模樣,未免有些扎眼睛。”
“天君,難道這人就躲在松樹後頭麼?”想想,這麼說好像也不能解釋這株松樹的古怪之處,心中更加好奇。
林熠搖頭道:“不是,這松樹之所以生得蹊蹺,是因為它原本就是由人幻化而成。”曹衡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無論如何也看不出、想不通人怎能幻化成一棵松樹?驚愕道:“天君,它真的不是一棵樹,而是個活人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