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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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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平帝皺了皺眉,道:“軍國之事,關乎生死大計,豈有此等避嫌說法?”楊國昌道:“那老臣只說一點,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前番河南都司行文戶部請求調撥開拔糧餉,戶部以河南都司緝捕賊寇分屬都司職責予以拒絕,要求河南巡撫、藩司自籌,如今京營入豫,錢糧調撥自需得從神京撥付,來往轉運,也需河南地方州縣配合,恐怕非一時之功,不若以河南都司自行剿捕,況老臣昏聵愚鈍,不通兵務,為官數十載,只知御史風聞奏事可捕風捉影,未聞軍機樞密調兵遣將以聽風是雨!”此言一出,含元殿倏然一寂。

不得不說“捕風捉影,聽風是雨”這句話水平很高,賈珩目光閃了閃,心頭都是為楊閣老暗暗點贊,覺得將來這句話都能寫進《漢史楊韓列傳》之中。

而且從戶部財用考量,楊國昌此言不無道理,從外省調兵自然沒有本地兵馬集結直接會剿節省錢糧。

誠可謂老成謀國,顧全大局。

可惜,義軍賊寇不講大局。

韓癀儒雅面容上現出一抹思索之,眸光湛然轉,聲音清朗而渾厚,道:“楊閣老,料敵機先,決勝千里,在留名青史的名將中也是有的。”這話自是打圓場,算是在共同倒楊的這面旗幟下,幫著賈珩說的一句話。

“不過,調兵遣將非同小可,臣以為可採納軍機處的意見,再等等河南的軍報,許是虛驚一場也未可知。”韓癀話鋒一轉,低聲說著,相比楊國昌的言辭烈,語氣還有幾分委婉。

其實,仍是對賈珩提議不大讚成,主要沒有其他軍報佐證,只是基於河南官軍大敗的推演,那他還能推演賊寇各個有通天之能,席捲天下。

畢竟還是年輕,此番貿貿然提議,內閣與軍機處共議,如聖上未予採納,勢必影響威信。

韓癀看了一眼蟒服少年,心頭暗道。

崇平帝沉片刻,將眸光投向趙默,道:“趙卿以為如何?”趙默手持象牙玉笏,沉聲道:“聖上,臣以為賈子鈺之言並無據,但只基於羅山縣河南官軍大敗的推演,官軍此去剿寇,集數衛兵馬,縱是如賈子鈺所言,一半皆不堪大用,可也有七八千人,倍兵於敵,優勢在我,如是說破不得賊寇,臣尚聽之信之,可說官軍為賊寇大敗,什麼時候賊寇竟如東虜一般,以一擋五,以一擋十?哪怕不論這些,賊寇破羅山縣而不取,足以見懼我朝廷大軍清剿,如斯席捲州縣,不怕天下重兵會剿,死亡葬身之地耶?”有些話為浙黨魁首的韓癀不方便說,但這位刑部尚書、預知機務的趙閣老,就沒有太多的顧忌。

這時,軍機司員金孝昱附和道:“趙閣老之言,振聾發聵。”崇平帝聞言,目光凝了凝,此刻心頭的天平徹底向閣臣這邊兒傾斜,問道:“賈卿,最近可有軍情急遞送來?”賈珩拱手道:“回聖上,河南離神京路途迢迢,縱有軍情急遞,也要耽擱幾,而賊寇一旦起勢,如星火落於浸油之柴,熊熊而燃,而朝廷調兵遣將尚需時間,彼時局勢更不可控,如今縱是臣之判斷有誤,揀選騎卒至洛陽逡巡,不過耗費一些糧秣,也無傷大雅。”崇平帝默然片刻,說道:“京營調兵,不同先前果勇營在三輔之地清剿,此事尚需斟酌。”畢竟是年輕,未經實戰檢驗,雖練兵有術,但不一定克敵有方。

這時,前軍都督同知柳芳說道:“聖上英明。”賈珩面頓了頓,也不再多言,拱手道:“臣遵旨。”哪怕知道這等議事,他在沒有太多實證的情況下,天子不會對他言聽計從,可心頭仍有幾分失望,連忙將這種心思壓下。

而此刻軍機處的幾位司員,心思複雜。

柳芳瞥了一眼蟒袍少年,心頭冷笑連連,小小年紀,仗著聖上信重不知天高地厚,以臆測而決斷軍國重事,豈堪任軍機大臣?

崇平帝這時岔開話題,說道:“李閣老前去了北平,傳來消息,已拿下薊鎮總兵唐寬,著人檻送京師,北平經略安撫司初建,尚需糧秣輜重,戶部是怎麼安排的?”召集一眾閣臣、軍機司員共議兵事,自然不是單獨議著賈珩所提的一樁事,還有前賈珩所奏的李瓚已整合北平方面兵馬的消息。

這時,楊國昌面微頓,道:“原本撥付北平都司的糧秣、軍械,照常供給,如是不夠,老臣再協調戶部與兵部。”崇平帝看向施傑,問道:“兵部?”施傑面微頓,道:“軍械甲冑,已準備有數,這幾正朝北平府轉運,另北平府也有不少匠師作坊,可保供應無虞。”崇平帝點了點頭,道:“一為人事,一為錢糧,如今錢糧饋給不缺,關鍵還是選人、用人,兵部對原邊將考核,能上庸下,也要及時跟進。”軍機司員杭拱手道:“先前閣老赴北時,已從武選清吏司帶走了相關邊將的履歷文冊,微臣這幾也會隨時將將校考核。”

“不要侷限於邊將,如有合適人選,可從西北、雲南兩地調撥百戰之將。”崇平帝淡淡目光掠了一眼金、穆二人。

他讓東平、西寧兩家進京,併為其子弟安排進軍機處,正是以收兩家之心。

拱手應是。

柳芳附和說道:“聖上所言甚是,邊事不振,全因將校無能,累死三軍,我大漢猛將如雲,擇良將鎮北,可一掃頹勢。”崇平帝看了一眼柳芳,旋即道:“如今薊鎮總兵缺人,兵部相關可有良將推薦?”賈珩此刻聽著君臣問對,面沉肅,緘默不言。

就在這時,崇平帝忽而問道:“子鈺。”賈珩神情一如往常,說道:“臣以為還是要等李閣老來的奏疏,李閣老應該會提及薊鎮總兵人選,只是兵部方面也可擬出備選人選,以供聖上和李閣老參酌。”面對天子的垂詢,他如果此刻拒絕出言,就是政治不成的表現,不說心懷怨望這般嚴重的話,會給人的覺,抗壓能力不夠。

然而賈珩這獻策一幕,在柳芳眼中就有幾分死撐的意味。

或者用後世之言——挽尊。

畢竟方才一個提議被群臣反對,對其信心也有不少打擊吧?

官場上,一般而言,提議響應寥寥,或者無人贊成,基本就約等於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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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章宮重地,成何體統!

含元殿崇平帝點了點頭,算是認可賈珩建言,吩咐說道:“兵部,武選清吏司要擬出將校名目來,將京營、地方都司的官將,擇選忠勇智謀兼備者列入,以供參酌。”杭拱手道:“臣遵旨。”這時,軍機司員金孝昱目光閃了閃,抱拳道:“臣以為當對京營諸將仔細甄別、考察才是,軍機處與聞樞密,會同兵部考核才具,輸送北平經略安撫司。”賈珩面謹肅,朗聲道:“聖上,臣以為此議可行,臣願親領此事。”此時金孝昱臉一黑,心頭就有些不悅。

他這番提議,自是為了自己可以手京營做準備,這賈子鈺竟這般貪功攬權?

崇平帝點了點頭,看向賈珩,目光溫和幾分,道:“你和施卿多多商議才是。”雖然對其方才提議未予採納,但由賈珩領兵京營,鉗制武勳的政治佈局,依然未變。

只是也不知為何,崇平帝忽然覺得心底深處有一些隱隱的失望。

終究是年輕,縱然天賦異稟,才情過人,可未經戰事,尚需多加磨勘才是。

畢竟這般多的軍機和內閣閣臣,只有一個杭與史鼎不痛不癢的贊同,其他人多是對賈珩的提議反應冷淡,這就說明對賈珩關於河南局勢的推斷並不認可。

只是,方才所議為調兵必要論證,而非人事任命和國策走向,也就沒有爭執的劍拔弩張,可恰恰是這種冷颼颼的議事氣氛,比那種言辭烈、赤膊上陣的議事氛圍,讓身為御極天下十數年的崇平帝,更能“覺察”出賈珩所提議不夠成

一般情況下,一項提議也好,或者一個推斷也好,沒有獲得廣泛的支持和贊同,那麼只有一個緣故——價值不高,甚至沒有價值,連引起爭論的價值都沒有。

形象一點兒說,如果沒有被經久不息的熱烈掌聲數次打斷,提議就不夠英明、正確。

“臣遵旨。”賈珩面不改,拱手道。

他對崇平帝的表現並不意外,對他的信任依然安若磐石,但因為高期望值,心底或許有一丟丟自己都不願承認的失望。

而後,群臣又開始議著經略安撫司的相關事務,賈珩面如常,該發言時發言,該沉默時沉默,似乎完全不為先前提議被否之事影響絲毫。

這一幕落在韓癀眼中,卻讓其高看了幾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這才是重臣風範。

臣下的提議被否決得多了,天子從來不需要對臣下言聽計從。

“內閣諸卿留下,軍機處眾卿先回武英殿。”過了一會兒,崇平帝沉聲說著,分明準備議著內政。

“是,聖上。”軍機處眾人齊聲應著,相繼出了含元殿。

賈珩則走到屏風前,面無表情地收著其上輿圖,拔著屏風木框上的一釘子。

這落寞一幕落在一時還未離去的柳芳眼裡,心頭冷笑不止。

異想天開的提議,被內閣與軍機眾臣齊齊反對,這就是我大漢朝與聞國政的軍機重臣?

看著那張年不及弱冠,年輕的幾乎過分的面孔,柳芳忽而生出一股“我上我也行”的志氣。

賈珩捲起輿圖,再不多言,朝崇平帝拱手告退,神情漠然地出了含元殿,立身在廣場上,抬眸望去,卻見不知何時,懸中天,煦光普照大地,赫然到了晌午時分。

,又是一個晴天。

賈珩如是想道,舉步向著武英殿而去,行過巍峨宮殿遮蔽的陰影,聽著風吹過金琉璃瓦發出的“嗚嗚”聲,紅樑柱下,頭戴山字無翼冠,著飛魚服,執刀而立的衛士,在微風中巋然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