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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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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義媳婦兒笑著開口道:“老太太,人家也是看上了咱們家的大丫頭,原本是前幾天就登門提親,但想著未免有些唐突,想著咱們兩家累世故、情誼篤厚,正好讓老太太做主,妥帖親近一些。”賈母蒼老面容上現出慈祥笑意,點頭道:“平原侯家的老誥命是個知禮的,十年頭兒裡,她在京中和我也有不少走動,後來她們家全去了大同戍邊,只留了人在京裡看房子,兩邊兒才不走動勤了,但逢年過節,還互相備著一份兒厚禮,這麼一說,還真是累世故了。”王義媳婦兒一聽這話,心頭大喜,豔麗臉蛋兒上笑意繁盛,道:“老太太,您看,我一和你說,您就知道!平原侯家在大同,家主領著大同總兵軍職,族裡兄弟也不少,可爵位只有一個,但人家兄弟在邊關都立著功,說來這蔣旭,也是個能文能武的,在邊關立了功勞,現在年歲二十,就已是四品參將了,人家前個兒還說了,咱們家大姑娘在宮裡作過女史,懂規矩、知禮數,待人又落落大方,更好的是還大一歲,如大姐姐一樣,知冷知熱,正體貼人呢。”這話說的,自然不是什麼蔣旭的話語,而是身為“媒婆”的王義媳婦兒,保媒拉縴時杜撰而來的言語。

寶釵、湘雲、、探、惜都靜靜聽著,因為不是提著自己的事兒,幾個姐妹年歲又小,羞澀有限,反而不少都看著元,觀著反應。

湘雲託著臉頰,暗道,大姐姐也要出閣了,豈不是以後不能在一起頑了。

嗯,原來她跟著珩哥哥,也時常見不到人。

黛玉則是拿著手帕抿著嘴兒,星眸熠熠地看向元,好奇地看著元神情。

聽得羞臊,臉頰彤彤,心頭大急,忙道:“老祖宗,珩弟說朝廷決意整頓邊軍,邊鎮將門之家,將來都不好說的。”此言一出,恍若為天香樓按上暫停鍵,也將王義媳婦兒與王夫人的“雙簧”打斷。

賈母果然眉頭皺起,如是旁人這麼說,或還不信,但現在是賈珩所言,就不可輕忽。

賈母笑了笑,看向笑容凝滯在臉上的王義媳婦兒,道:“義哥兒媳婦兒,你不知道,大丫頭的婚事,已讓珩哥兒持著了。”元就有幾分不自然,轉眸看向王夫人,低聲道:“媽,珩弟先前不是說了,怎麼今個兒還提著此事?”王夫人笑了笑,心頭蒙上一層陰霾。

她這個大閨女,張嘴珩弟,閉嘴珩弟,你個傻姑娘,還能和你珩弟過一輩子去?這麼大一個姑娘,總要出閣的吧?

胳膊肘總往外拐,算怎麼回事兒?

但這些話只能在心頭盤算,不好出口。

“老太太,前個兒,我給珩哥兒私下說過,珩哥兒說什麼邊關將門,朝廷又要整頓邊軍,這一家不太妥當,我這幾天反覆琢磨著這個事兒,還問了問寶玉他舅舅,好像是有整頓邊軍一回事兒,但平原侯家世鎮大同,擋著北面的胡人,宮裡一直是看重的。”王夫人敘道。

王義媳婦兒笑道:“姑媽說的是,蔣家是打了不少仗的,再怎麼整頓也落不到人家頭上,其實不是我說珩哥兒,他是官兒當的大了,越來越謹慎,按說這是好事兒,但有時候也是不是……上次還說楚王不太妥當,藩王身具天家血脈,還能不妥當?”這是在翻舊賬,說著上次甄家嬤嬤上門來說楚王求元為側妃的事,從而樹立一個“賈珩不停壞事”的形象。

提及楚王,王夫人心頭不無苦澀,面上卻帶著笑道:“珩哥兒擔心藩王不太妥當,牽連到族裡,我姑且信了吧,現在又說邊將不太妥當,這把我都湖塗了,那妥當的又是誰?我上次問他,他也不說,大丫頭這歲數,他是真是存的住氣!老太太,老話說,誰的孩子誰著急,我現在愁的是夜夜睡不著。”元凝了凝眉,抿了抿

什麼叫她這個歲數,珩弟真是存的住氣?

秦可卿在一旁靜靜聽著王夫人和王義媳婦兒白活兒,接過丫鬟寶珠遞來的茶盅,喝了一口,美眸漸漸清冷。

而鳳紈、三、寶釵、湘雲同樣靜靜聽著,不好言。

然而,不想這時候的邢夫人也嘆了一口氣,看向賈母,道:“老太太,人家是正兒八經兒的四品武官,大丫頭她過了門就是正,這是可向朝廷請封的誥命,咱們這樣的人家,也不敢奢望太多了。”說著誥命,邢夫人話音明顯一頓,顯然這兩個字牽動了傷心事。

嗯,前不久,禮部方面也毫不客氣,收回邢夫人的誥命身份。

只是,邢夫人這話雖然充斥著一股小門小戶的勢利味道,但實話不中聽,一針見血刺破了幻想。

大抵是,都二十多的人,既然剩下了,還挑挑揀揀呢?

咱們這樣的人家,找到這樣的就不錯了。

嗯,除非自產自銷,內部消化。

秦可卿放下茶盅,清聲道:“大太太和二太太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是在說我家夫君不讓大姐姐有個好歸宿了?”這對妯裡話裡話外,都在暗戳戳指責她夫君是壞事之人,簡直豈有此理!

垂下螓首,此刻只覺無地自容,當著姐妹的面提她的親事,以後讓她如何在姐妹之間自處?

王夫人道:“珩哥兒媳婦兒,我可不敢有這個想法,只是你也體諒我這個當孃的一番苦心,親事都講個門當戶對,老爺現在也不做著外面的官兒了,大丫頭又火燒眉一樣,我這個做孃的怎麼不急?”不得不說,宅鬥小能手的王夫人,打起了將心換心的“悲情牌”,在這一刻反而顯得秦可卿有那麼一丟丟兒的咄咄人。

賈母聞聽秦可卿之言,聽出了一些惱意,忙勸道:“寶玉她娘,今個兒是玉兒的生兒,也當著一眾小兒輩,回去再說不成?”東西兩府,現在關係微妙的緊,凡事需得好商好量,不然這般下去,生了嫌隙,以後子可怎麼辦才好。

秦可卿面澹漠,道:“倒也不用夾槍帶的,我夫君他還欠你的不成?”賈母聞言,面微變,忙道:“珩哥兒媳婦兒,寶玉他娘不是這個意思。”王夫人面滯了下,也有些慌神,嘆道:“珩哥兒媳婦兒,我何曾是這個想法,只是這般一天天耽擱下去,也不是個事兒,珩哥兒你瞧瞧他成天兒忙的跟什麼似的,又是去京營,又是去軍機處,也不能事事麻煩他,上次說著老爺在工部的事兒,不是都沒顧得上,嗯,我不是那個意思。”今天哪怕是再難,也必須當著珩哥兒媳婦兒和老太太的面,將大丫頭的親事定下來,否則後面不定有什麼反覆。

賈母聞言,心頭也有幾分不快,但卻又不得不承認,王夫人說的也有一些道理。

暗暗嘆了一口氣。

也是家裡沒落了,還有珩哥兒是真存住氣,對大丫頭的親事,始終沒有個說法。

一時間,天香樓上陷入詭異的安靜。

主要是王夫人的身份,又是提著元的親事。

自己不好當著眾人的面多作辯解,總不能自己給自己拿主意。

薛姨媽倒是能說兩句,但畢竟王夫人的態度,看著又很堅決,作為親戚不好多嘴,只是與對面自家乖囡兒,換著眼神。

寶釵杏眸閃了閃,似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那位誥命夫人,見其面如清霜,其實也能理解她的心情,說的好像是他,有意阻撓一樣。

其實,歸結底一句話,王夫人被急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賈母長長嘆了一口氣,只覺頭疼無比,主要還是拿捏不住珩哥兒的心思。

當初說著讓他持,現在中途反覆,不是擺明了不信任他,還傷了榮寧二府的情誼。

著一眾目光注視,賈母想了想,道:“這事兒要不還是等珩哥兒回來,讓他好好和寶玉老子和她娘商量商量,怎麼樣?”在這一刻,賈母依然選擇了活稀泥。

王夫人自然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張了張嘴,正要說些什麼。

忽地,眾人心思各異之時,只聽得林之孝家的,匆匆跑進廳中,道:“老太太,二老爺過來了。”賈母心頭詫異,喃喃道:“政兒,他這時候過來做什麼?”今天是黛玉過生兒,賈政這個作舅舅的,斷沒有給親自跑來給外甥女過生兒的理兒,這是王夫人這個當家太太的事兒。

不過也想著賈政過來,正好岔開這一節,解著圍,連忙道:“讓他進來。”林之孝家的應了一聲,折身返回喚賈政上來。

這一下子,自然就截住王夫人的話頭。

王義媳婦兒也撇了撇嘴。

不多時,賈政上了二樓,先向賈母見了禮,未等賈母詢問來意,皺了皺眉,當先問道:“子鈺還沒回來?”這時,夜低垂,華燈初上,只是天香樓中燈火璀璨奪目,明亮如晝。

“你尋他有什麼事兒?”賈母好奇問道。

賈政在繡墩上落座下來,道:“母親,方才京兆衙門的傅試過來,說今京中出了一樁大事,就是近晌兒時的那場地震,上皇的恭陵……”不同於傅試的喜形於,因牽涉皇家陵寢安危,賈政心頭還有著幾分沉重,面上並無喜

“皇陵坍塌,聖上震怒。”賈母面微變,驚聲道:“這可是天大的事了。”天香樓中眾人也是面微訝,半晌午地震時,她們知道,可動靜看著並不大,只落了幾片瓦,這怎麼還能將皇陵給震塌了?

寶釵捏著手帕,水潤杏眸中閃過思索,心頭忽然劃過一道亮光。

她記得皇陵是誰監造來著?

賈母問道:“現在外間究竟是怎麼個說法?”畢竟經得事多,太上皇陵寢坍塌,非同小可,只怕要引起軒然大波。

賈政沉聲道:“工部兩位監造官,還有內務府的官兒,都被一體拿捕至詔獄,想那忠順王府督造皇陵,只怕也涉案其中了。”說到最後,饒是沒有幸災樂禍的彈冠相慶,但心底未嘗沒有一種大敵稍去的如釋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