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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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時，一箇中年文吏去了，不多時，拿過一隻烏黑溜秋的銃管。

賈珩取過銃管，在手中摩挲著，能明顯受到一種艱澀觸，不由暗暗搖了搖頭。

由此觀之，這時代的整體冶煉工藝，在細節上還是比較糙、落後的，什麼無縫鋼管，短時間內想都別想了。

對鍊鐵，他前世並非鋼廠工人，也不大懂。

所以改良的只能是擊發方式，以及其他的彈藥裝填等。

至於子彈工藝，他其實懂一些，但無煙火藥，衝壓機，各種模具也是難題，只能在現有技術基礎上，幫這些匠人拓寬一下技術思路。

念及此處，將銃管遞給一旁的錄事，又繼續觀摩工藝。

之後，賈珩隨著徐庭業參觀了佛郎機炮的製作程，中間用了一頓午飯，下午又看了多管火箭的製作技藝，直到傍晚時分，暮漸合，這才出了火器作。

而一旁的徐監丞也漸漸收起了一開始的不以為然，因為賈珩在一路上，所提出的問題往往直指要害，讓徐庭業頗有啟發，甚至到最後，徐庭業已然面帶熱切之。

賈珩看完軍器監兵械制藝，多少有些意猶未盡，說道：“不知火藥彈丸製作，尚在何處？”徐庭業神鄭重幾分，道：“火藥制配，易生祝融之災，不在此地，離軍器監還有十幾裡遠。”賈珩想了想，說道：“時不早了，那今先這樣罷。”二人轉而返回，路上，徐庭業問道：“雲麾先前所言燧石擊發，還有將火藥裝填至彈丸之內，出膛時兩相分離，可否細言？”賈珩笑了笑，道：“徐監丞若興趣，待我回去繪來圖紙，徐監丞可再慢慢研究如何？”徐庭業聞言，眼前一亮，道：“那下官靜待雲麾佳音。”二人說著回到官廳，常弘等在那裡，上前去，問道：“雲麾，可看過火器？如何？”賈珩點了點頭，道：“匠人制器，井井有條，常大人平時管理得當。”事實上，經過一番實地走訪，他對陳漢的軍器工藝已有了一個印象——普遍落後。

他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不論是現有技藝水平還是生產規模，如今的陳漢並不足以籌建一支他想象中的火器軍，還需耐心改良。

轉念一想，如果陳漢火器先進，也輪不到他來問事。

“鳥銃先試著改良一下，另外，濠鏡有葡萄牙人盤踞，可發動錦衣衛從那裡尋找各式匠人，起碼這冶煉技術要提升一下。”賈珩思忖著。

常弘聞聽賈珩出認可之語，心頭也有幾分欣然，說道：“那賈雲麾這是再繼續看監中之事，還是明再看其他？”賈珩道：“明再繼續看，今先到這裡罷。”謝絕了常弘等一干軍器監官吏的宴請挽留，賈珩在五城兵馬司兵丁的扈從下，返回寧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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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二章黛玉：珩哥哥……

寧國府暮四合，廊簷下的燈籠早已燃起，家丁在門外看守著門戶。

賈珩從軍器監返回，剛至花廳，就見著一個婆子從廊簷下過來，說道：“公子，西府的林姑娘在內廳裡等著大爺了。”因為昨，賈珩和黛玉約好傍晚時過來，一同商議關於林如海之事。

賈珩點了點頭，說道：“這就過去。”下午時，他突然想起答應黛玉的事兒差點兒給忘記，不說驚出一身冷汗，但也是連忙吩咐人往錦衣府尋來了探事細情察看。

然後，林如海那裡，果真出了一些狀況。

賈珩這會兒沿著抄手遊廊，來到內廳，只見黛玉坐在下首的椅子上，與探一同說話，可卿則在一旁陪著元說笑。

這幾天，因為元從宮裡返回，常到寧國府來串門兒，府裡的確是非常熱鬧。

見賈珩挑簾兒進來，眾人都起身喚了一聲，將一雙雙或明媚、或晶澈、或欣喜的眸子轉將過去。

“夫君，你回來了。”秦可卿起身，近前，柔聲說道。

賈珩點了點頭，將身上披著的大氅遞給了一旁的寶珠，凝眸看向黛玉，恰上一雙瑩潤如水的星眸，輕聲道：“正有關於姑父的事兒和林妹妹說。”黛玉容微變，訝異道：“珩大哥，可是我爹那邊兒有消息了？”賈珩道：“說來也巧，是錦衣府今天上午從南邊兒以信鴿彙總而來的情報。”元臉上的盈盈笑意，稍稍凝滯了一些，目光漸漸生出幾分關切。

這又是錦衣府，又是信鴿的……

黛玉這邊廂見賈珩臉凝重，心頭則不由浮起一抹隱憂。

賈珩先寬說道：“妹妹不必擔心，姑父沒有什麼事，只是虛驚一場。”元默然片刻，問道：“珩弟，你們說的是？”探接話道：“是姑父那邊兒整頓鹽務的事兒。”說著，三言兩語就將經過敘說了一遍。

元玉容現出關切之，問道：“珩弟，那姑父豈不是有兇險？”賈珩道：“月前派了人往南省去，暗中保護著，果然那些人狗急跳牆，這一個月就出了事兒，有賊子試圖通過後廚給姑父下毒，實是可恨！”元面倏變，驚聲道：“這……”黛玉聞言，小臉已是“刷”地霜白一片，纖弱的嬌軀不停顫抖著，身旁的紫鵑連忙伸手扶住了黛玉。

賈珩溫聲道：“妹妹，姑父那邊兒有驚無險，這些賊子未遂於惡，就被錦衣府偵知，並予以提訊，據聞他們給姑父下得是一種慢毒藥，主傷心脈，積月累，恐有命之危。”想來這才是林如海沉痾漸重，病入膏肓的緣故，否則肆無忌憚地謀害一位巡鹽御史，這幾乎與朝廷正面為敵。

而林如海病客死在任上，反而波瀾不驚，因為在這個醫學落後的時代，官員病死在任上很常見，沒有疑點，官府不可能上去冒天下大不韙屍檢。

但是如果暴斃就透著一股詭異，朝廷勢必會介入調查，仵作檢驗。

黛玉玉容已然蒼白如紙，貝齒咬著櫻，凝聲道：“我前不久……還收著爹爹的信，爹爹那裡明明一切平安。”賈珩看著關心則亂的黛玉，解釋道：“妹妹，京城離揚州千里迢迢，姑父來信時恐還沒有遇著這些事兒，這是最近兩三天的事兒。”黛玉怔忪片刻，抬起一雙泫然泣的星眸，急聲說道：“珩哥哥，爹爹那裡怎麼辦？”賈珩一時間倒沒察覺到黛玉心神慌亂之時的稱呼轉換，沉說道：“妹妹，這等下毒暗害手段，一旦被識破，那些賊子將再難故技重施，妹妹倒不必過於憂慮，另外，明我會遞牌子入宮，向聖上陳明此事，聖人聞知，定會派人察察此案，那時上下矚目，再無人敢行此陰祟手段。”整頓鹽務的巡鹽御史，被人暗中下毒謀害，這將置朝廷威嚴於何地？

以天子的情，勢必降雷霆之怒。

彼時，朝廷也會選派欽差南下督查此案，縱一時查不出真相，也能使賊子不敢輕舉妄動。

不過年關臨近，事務繁多，真想要查的水落石出，恐怕要等明年開之後了。

探一臉心有餘悸，說道：“珩哥哥，怎麼竟這般兇險？”賈珩道：“三妹妹，之前就說過，鹽鐵之利，牽涉甚廣，這些人沒有明著刺殺，只是下毒，已是顧忌朝廷刑威之懾了。”探輕輕嘆了一口氣，近得黛玉之前，拉過黛玉的手，寬道：“林妹妹，此事既珩哥哥有了防備，姑父必不會有事的。”黛玉目光失神，“嗯”了一聲，但心頭憂慮不減。

元想了想，問道：“珩弟，姑父那邊兒，你既已提前料定，那聖上會不會委你為欽差南下？”此言一出，黛玉蹙眉望去，眸光秋水盈盈，帶著期冀之光。

賈珩搖了搖頭，道：“我年前也不開身，再說此事為內閣、戶部上下矚目，暫時也輪不到我一個武官南下問事。”除非內閣以及文官不能搞定此事，崇平帝說不得會給他派差。

黛玉聞言，原本明亮熠熠的星眸，光芒迅速黯然。

那些朝廷的官兒，她不知道，但珩哥哥如果南下，父親肯定安若磐石，可……

賈珩道：“林妹妹放寬心罷，既有了防備，姑父那邊兒起碼不會出事，至於整頓鹽務，功成與否，也非姑父一人之力，這是朝廷文武百官都關注的大事。”黛玉點了點頭，俏聲道：“讓珩大哥費心了。”賈珩這時反而怔了下，他方才依稀記得黛玉喚他珩哥哥來著，許是聽錯了？

秦可卿安道：“林妹妹，這等上不得檯面的手段，一旦有了防備，就無從作效了，妹妹不要太過擔心林姑父那邊兒。”黛玉凝睇看向秦可卿，輕聲道：“多謝嫂子。”經此一事，廳中的氣氛，多少就有些沉悶，黛玉雖第得眾人勸解，但還是有些愁眉不展。

秦可卿則是吩咐人擺飯。

賈珩這會兒喝了一口茶，轉而看向元，問道：“大姐姐，這兩天在家中可還習慣罷。”元螓首點了點，道：“一切都好，姊妹們一塊兒玩鬧，賈珩看著少女溫寧眉眼間的輕快之，心頭也有幾分慨。”如元，論年歲其實也不過後世剛剛上大學，雖後天的家庭教育讓元早、溫婉了許多，但心理未嘗沒有一些小女孩兒的嬌憨爛漫之態，只是平時掩藏的很好，不大顯罷了。

翌，大明宮中書房之中，崇平帝坐在御案之後，正在看著一份兒奏章，往冷硬、沉凝的面容上，現出滿意之，其上自是王子騰關於整頓京營的奏報。

最近，科道言官也在熱議此事。

言官科道，不僅關注政事，對軍事改革同樣保持密切關注，幾乎無事不劾。

崇平帝放下奏章，轉頭看向一旁彎適逢的戴權，吩咐道：“戴權，王子騰勇於任事，賜蘇錦五十匹，以資嘉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