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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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徵舒了口長氣!總算得了倪暢文的首肯,把美人娶回家就在眼前,如何心中不喜。
但剛行至後院,歡天喜地的臉又難看了下來。
只見一名神矍鑠的老者坐在涼亭裡,身後站著位丰神俊朗的年輕人。老者面前的石桌上擺著兩隻茶碗,一面棋盤。一局棋局將終,老者深蹙雙眉,正在苦思之中。老者對面並未坐人,居然是百無聊賴間正在自弈。
“費老爺子!”吳徵收起苦笑,上前施禮。
老者正是盛國國師,倪暢文的岳父,倪妙筠的外公,天下第一高手費鴻曦。見吳徵前來,費鴻曦停了自弈,起身拱手道:“吳掌門,請坐請坐。”又朝身後的費金言使個眼道:“老夫與吳掌門敘敘話,金言,你去多取些好茶來。”
“吳掌門,不是老夫愛管閒事,實在是我那賢婿對他的寶貝女兒割捨不下,非要央請老夫對吳掌門再考教一二。哎,我那外孫女兒也不易,從小背井離鄉獨自吃了不少苦頭。老夫一想也對,嫁人需得嫁入好人家。哪,老夫這就來管管這件事,哈哈哈,吳掌門莫怪。”費鴻曦捋須大笑著道。
“該當如此!”吳徵心中發苦面不變道:“妙筠小姐是倪府的珍寶,豈有隨便之理。”
“吳掌門大氣!”費鴻曦豎了豎大拇指,道:“論武林身份,老夫與吳掌門平起平坐。但論輩分年紀,老夫還是虛長了幾歲,總不能以大欺小。這樣吧,就請吳掌門出題,只消贏過了老夫便作數。我那女婿也沒話可說!吳掌門看怎麼樣?”
“就依費老爺子的意思。”不答應還能怎麼樣?倪妙筠終歸還是人家的女兒,人家說了算。
只是要贏過費鴻曦,簡直比登天還難。比武功,吳徵鐵定不是對手。費鴻曦天下第一高手可是祝雅瞳都認可的,拼起命來說不準,光比武吳徵必敗無疑。
比文才,費鴻曦也是出了名的文武雙全,一筆字寫得龍飛鳳舞,堪稱大家。吳徵自忖也沒有必勝的把握。
莫不是要耍賴和他比比物理公式,化學週期表,乘法口訣表什麼的……吳徵了
嘴角……
“吳掌門,請出題吧!”費鴻曦笑的。他固然極欣賞吳徵這個年輕人,但也絕不會輕易放他過關。天底下高手不多,能切磋對雙方都是好事,出全力才是絕頂高手之間的尊重。
吳徵冥思苦想,目光垂落,自然而然看見這場將盡的棋局。
江南文風鼎盛,好對弈者不在少數。吳府搬來紫陵城之後,閒暇時家眷們也常常弈棋取樂,倪妙筠自己就是此道高手。吳徵平忙碌,對弈棋本也興趣不太大。就是偶爾湊趣跟著看幾盤下幾盤,稍稍也學了一些。
眼前這局棋已下到了最後。費鴻曦自弈到了這裡,黑白兩棋勢均力敵,勝負只在半目之間,正互尋劫材爭搶官子,稍有差錯便是滿盤皆輸。
吳徵見棋盤左下角黑白棋絞殺在一處。黑棋做出一個氣眼,另有半個與白棋相生相剋,白棋同樣只有一個氣眼,正與黑棋劫爭這半個氣眼。這裡正是整個棋局爭奪的關鍵之處。黑棋想要守住此地,就要徹底將半目氣眼據為己有才可做活。白棋若失了這片地盤,終究會以半目告負。——無論是誰爭奪失敗,都再無迴天之術,投子認輸便罷。
吳徵想了想道:“晚輩斗膽,就與費老爺子續下這盤殘局吧?”
“吳掌門還善對弈?”費鴻曦驚喜道,他自弈下到此處幾成死局,正冥思苦想破解之方。但自弈就有這個侷限,都是一個腦袋計算出來的,無論想到什麼妙招,另一個自己都有料敵機先的優勢,提前應對。吳徵既選了對弈,想來必有過人之處,或可有點睛妙筆破解,他長笑道:“吳掌門執黑還是執白?”
“該黑棋還是白棋下了?”費鴻曦了
嘴,狐疑道;“黑棋下。”棋力高深者,
本不必問這個問題。盤面上的情況,若輪到白棋先落子,黑棋已然是輸了。吳徵居然還問,莫不是一竅不通
本看不出來?
“晚輩就執黑吧。對了,費老爺子,咱們也博個彩頭,一局一兩銀子,就當作妙筠姑娘的聘禮如何?”
“哈哈哈,甚好。吳掌門請!”吳徵拈起一枚黑棋,想也不想,啪地拍在棋盤上,費鴻曦一看面大變……
“小姐!小姐……”
“怎麼樣了怎麼樣了,快說呀!”倪妙筠倚門而望,從一早雞鳴三聲起來就坐立不安。等吳徵進了倪府,更是翹首以盼。坐在閨閣裡哪裡等得下去?說不得就讓侍女打探了來回奔走,告之詳情。
“姑爺已經……”
“什麼姑爺,別亂說話。”倪妙筠俏面一板,心亂歸心亂,畢竟人前害羞已成本能。女郎也微覺不妥,趕忙說道:“好了好了你隨便叫,怎麼樣了呀?”
“姑爺已經過了老爺那一關,在院門涼亭裡見著了費老太爺,兩人談甚歡,費老太爺一直笑呢。”不愧是大學士府的侍女,說起話來伶牙俐齒,條理清晰。
“這樣麼?嘻……咳咳,外公怎麼說?”
“老太爺說,任由姑爺出題,只消贏了他便可。”
“啊喲,他怎麼贏得了外公?外公真是……”手上擦汗的方巾被女郎不自覺地來
去,這小半
下來,方巾都有些微溼。倪妙筠焦急了一陣問道:“他們比什麼看見了沒?”
“看見了。姑爺說要和老太爺對弈。”
“對——弈——?”倪妙筠小嘴張圓目瞪口呆,手一鬆,方巾飄飄蕩蕩落下地去。吳徵下棋是什麼模樣她再清楚不過,說略通門道算是抬舉了,大體就是個曉得基本規則,能站旁邊看一看的水平,還未必看得懂。費鴻曦都能自弈,棋力可想而知,堪稱直國手。就是讓吳徵十子,吳徵也下他不過。
“完了,全完了……”倪妙筠一跤癱在椅子上垂頭喪氣,小嘴嘟得老高,絮絮叨叨地埋怨:“你拿什麼跟外公對弈,這不是自尋死路麼?一個個的都沒來由地為難人,氣死我了!你就算要比暗器,也比下棋靠譜那麼一點點呀……完了完了,這可怎生是好。”
“小姐彆著急,我看老太爺很是頭疼呢?”
“什麼?”倪妙筠一驚,又升起【一線生機】,旋即搖頭道:“不可能。外公怎麼可能頭疼。”
“是真的。他們不是從頭下起,下的是老太爺等候時自弈的殘局。”
“殘局他能下得過?”倪妙筠沒好氣地嗔罵一聲,對侍女謊報軍情十分不滿,想想又道:“外公怎麼頭疼了。”
“婢子沒看清,就見姑爺落了一子,老太爺臉都變了。”
“當真?”倪妙筠一想往吳徵常有驚人之舉,說不定真從殘局裡看出什麼門道來。他不是最擅長在生死邊緣尋找一線生機的麼?
“快快快,你再去看看怎麼樣了,哎呀,你跑快點。輕點輕點,別打擾了姑……他們。”吳徵執黑落下的一子,正將雙方爭奪的半目氣眼堵死。這一字落下,固然叫吃整片白棋,可也把黑棋的活路全然堵死,成了死棋一片。費鴻曦只消在那個假氣眼裡落子,整片黑棋就都要被提去,自然是輸了。
但看他氣定神閒地落子,似有成竹遊刃有餘,費鴻曦驚疑不定,說不定吳徵有什麼厲害的後手,已然尋到他看不出的生死關鍵,不由又考量起棋局來。
千算萬算了半天,除了幾個劫爭之處,棋盤早已定死再無可發展的餘地。費鴻曦全無頭緒,吳徵等於是自絕於此。他又算了一邊確定無虞,才狐疑地落子,將這一小片自尋死路的黑棋提去。
吳徵等了半,見狀立刻投子道:“我輸了。”他提筆在桌側的
筆上劃了一橫,以示輸了一局。將棋盤復位,拈起一枚黑棋啪地一聲,仍是落在原地,將棋盤所有進退之路全部堵死,大有【你不殺我,我便殺你】之意。
費鴻曦又皺起了眉,不明吳徵何意。但棋局他已瞭然於,這一回沒想太久,依然落子將黑棋提去。
“我輸了。”吳徵麻利地投子,提筆劃了一豎,將棋盤復位,依然拈黑棋落在原地。
轉眼間五局已過,吳徵極而
地認輸,記錄,復位,笑
地再開一局。費鴻曦看吳徵記錄棋局次數的紙上寫了個正字,大笑道:“吳掌門真是妙人!哈哈哈哈,好傢伙,這就白花花的五兩銀子。來!老夫就陪吳掌門好生比一比!”
“小姐,小姐。”
“怎麼樣怎麼樣?”
“姑爺輸了五局了……”
“我……這臭棋簍子……早料到如此。”倪妙筠剛剛抱著的一線希望頃刻間灰飛煙滅,幾乎癱倒在椅子上:“我就知道,再下一百局一千局他也贏不了……大事要糟了……外公呢,外公怎麼說?”
“老太爺誇姑爺是個妙人。”
“妙人?都笨成這樣了,還什麼妙人?”
“不是啊小姐,我遠遠地看老爺,夫人,還有費大公子爺在另一座涼亭裡觀看。老太爺稱讚姑爺的時候,老爺也拈著鬍子在笑呢。”
“真的?”倪妙筠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恨不能親自飛過去看一眼到底發生了什麼。
“真的,看夫人也覺得十分有趣。你不知道,老太爺還振作
神,說要和姑爺好生比一比。”
“難道借棋局比武功?吳郎把棋子打進棋盤裡去了不成?那又什麼稀奇,外公也能辦到。哎呀……急死人家了……”倪妙筠胡思亂想,又打發侍女道:“你快去再看一看怎麼了,等等等等,回來回來,你要是隔得遠了看不清,尋機去問問我娘,到底是怎麼了。一定要問清楚呀,別左耳進右耳出,我娘說什麼你回來全忘了。”
“不會不會,小姐放心,我每個字都記清楚了再回來。”涼亭裡一老一少仍在不停地落子,記錄,復位,再落子。
“你看看你出的壞點子,爹爹較上了勁,不知道他們要比試多久才罷休。”倪暢文看著兩人重複的動作,卻搖頭晃腦大是欣賞,聞言尷尬道:“不是你說吳博士年少有為,吳府裡如花美眷眾多,怕女兒嫁過去受了冷落嘛……我這才央請岳丈前來,也好叫吳博士知道娶妙筠不易,後當倍加珍惜……”
“那……我也沒說要為難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