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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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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衝這一輪攻勢變爪為掌,一改此前的質樸以快速取勝,變得變幻莫測。但見他一掌拍出,掌到中途肩頭微晃,一化為三。吳徵看不清虛實,不敢硬接,只得退了半步。

不想這半步空位,三掌忽而化作九掌。吳徵的武功畢竟與屠衝差了一個境界,屠衝還未使出全力,他已左支右拙甚是狼狽,面對這飄忽的九掌失機在先,只得又退半步。

兩個半步,三掌已化作十六掌,再退下去恐怕要化作萬萬千千。待屠衝十六掌又到眼前,吳徵長嘯聲中,昆吾劍挾著電光斜削而出,徑從掌影中穿過刺向屠衝咽喉。他內力不濟,只得閃躲退讓,兩步間調息完畢,內力復又充盈,即刻與屠衝搶攻。

屠衝陰聲冷笑,上身一晃昆吾劍落空,他翹起的拇指上長長的指甲已在吳徵的脈門邊。吳徵長劍圈轉,自他肩頭削了下來。屠衝雙臂一展極盡變化之能事,連出兩掌,每一掌又似開山大斧,威勢驚人,登時將吳徵的氣勢壓了下去。

屠衝不再留力,吳徵形勢更危。他的武功已接近大成之境,本已幾無破綻。可屠衝修為太高,在他重壓之下,吳徵的武功裡又被出破綻來。雖小,雖轉瞬即逝,但在屠衝手下,這些破綻讓吳徵險象環生,如履薄冰。

兩人翻翻滾滾又拆了十餘招,吳徵已被得連連後退,勉力維持著攻勢,卻出招越來越短,攻不到一尺雙臂便被得回招自保,全然處在下風。屠衝尖嘯一聲,右掌平推,左掌斜劈。吳徵招架不住,只能劍刺他右掌,肩頭微晃,與間不容髮之際閃開左掌。

屠衝後招無盡,右掌彈偏劍鋒,左掌一勾反掌成爪向下一抓,若是抓得實了,吳徵的肩頭就要被抓出五個血窟窿。吳徵無奈,百忙中著地一滾,不及轉身,已忙不迭地反手一連數劍向著背後亂刺。

吳徵破綻越拉越多,敗象已成。屠衝老神在在道:『賢侄還要頑抗麼?』他渾濁的雙目一瞥在吳徵側身後五步開外的柔惜雪,料得她武功全失,已無助力之能,又是狂攻五招。

一招,吳徵退一步,五招過去,吳徵連退五步,直退到柔惜雪身前。屠衝雙掌分拿吳徵兩肩,吳徵勉力支撐許久幾乎油盡燈枯,屠衝這一招來得又快又凌厲,吳徵只得又使兩敗俱傷之招,藉著兵刃在手朝屠衝口刺去。

『賢侄已盡得崑崙真傳,武功遠勝天下餘子,老夫都要寫個服字。』屠衝由衷嘆,兩人差著一個境界,還是最大的境界,吳徵能堅持到現在簡直難以想象。在年輕一輩中再無人可與他相提並論。只可惜下一招吳徵已無論如何無法接下。

屠衝以右掌住吳徵,左掌鷹爪般遞出,彷彿蒼鷹抓向獵物。吳徵應付他一掌已盡全力,右肩處現出一大片空當來,眼見這一抓就要將他拿住,只得又退半步。屠衝身隨爪走,絕不容獵物逃脫!

一退一進,兩人戰間忽然多了柄細薄長劍。不應該有長劍的地方,長劍偏偏出現在這裡。長劍自始至終都沒有動過,吳徵退了半步,長劍就斜立在他左肩。劍刃在烈陽下閃著寒光,軟綿綿,沒有半分勁道的一劍憑空出現,登時將吳徵的破綻全數補完。屠衝的左掌若再抓下,必然先被劍鋒所傷。

『咦?』屠衝撤回掌力,驚疑不定地打量著刺出這一劍的主人。

嚴格而言,這一劍不是刺出來的,這一劍就等在那裡,等著吳徵後退,等著屠衝拍出那一掌。看似簡單,實則已看準了兩人的一招一式與變化,簡直妙到毫巔。

化至繁為至簡,在場高手雖多,但僅有一人有這樣的眼力與見識!

『老夫若沒有老眼昏花,柔掌門已內力全失。』屠衝渾濁的雙目閃出兩道異芒,捋著長鬚道:『老夫自與吳賢侄切磋印證,柔掌門何故要來蹚渾水?』『吳先生的武功與你不過半步之遙,貧尼內力雖失,眼力仍在,貧尼在這裡,你不能得逞。』柔惜雪還是著劍,一般的劍柄於小腹前,劍尖斜翹而上。

『是麼?老夫倒要試試。二位小心。』屠衝枯竹般的手掌再度拍出,這三掌置吳徵於不顧,全向柔惜雪拍去。

『你快走。』吳徵方才一言不發,全力運轉道理訣,短短盞茶時分內力幾乎盡復。他明知自己不是屠衝對手,仍奮勇接戰。柔惜雪所言半步之遙為的是給予吳徵信心,這半步不僅跨不過,腳下還是萬丈深淵。

柔惜雪緊緊抿著櫻桃小口,她全副心神都在吳徵與屠衝的招式上,不敢分心答話,只搖了搖頭,看著甚是倔強。

吳徵一時無奈,更不敢分心,擋在柔惜雪身前,長劍一展將屠衝的三掌全數接下。此前他與屠衝搶攻失敗後疲於應付,一人還勉力接得下來,現下身旁多了個柔惜雪就不敢頻頻犯險,只能先穩穩守住,心中暗罵這尼姑真的犟,強練內功傷了自己,現下還要白白來搭上一條命。

吳徵原本擅於長力,存了只守不攻的念頭,招式法度更顯沉穩。長劍舞出一道光圈,屠衝連連猛攻,都被他穩穩守住。又手了幾招,吳徵再度被壓制於下風,長劍的光圈越來越小,卻弱而不衰,微而不竭。

當光圈縮至吳徵身前兩尺時,兩人之間竟達到一種微妙的平衡,屠衝不能再有寸進,吳徵死死守住。他心中詫異,能守住並非自己憑依策略就能抹平兩人間修為的差距,而是每每在關鍵時刻,屠衝可下殺招破解自己的劍光時,他都有所猶豫,或是毫無徵兆地變招。時機稍縱即逝,吳徵反應神速,藉著良機彌補破綻,穩守劍圈。

這一陣兩人連拆了五十餘招,屠衝向後退了半丈脫出戰團,饒有興致地捋著長鬚讚道:『柔掌門高明,真令老夫大開眼界。』吳徵鬆了口氣,眼角餘光這才見一點劍尖橫在右肩側後方。他猛然回頭,只見柔惜雪提著細劍,飽滿的額頭上汗珠滾滾而落,幸而一雙細柳青黛眉長而濃密,才不致模糊了視線。

稍有息之機,柔惜雪猛地提袖抹去臉上的汗水。她武功全失,戰間消耗甚大,軟弱無力的單臂拿不住細劍。鐺地一聲劍尖砸在地上,柔惜雪不及抹淨,忙不迭又雙手握住劍柄,咬牙提起長劍道:『貧尼說過,你不能得逞,還不速速退去。』吳徵這才知道,是她一直在自己身旁拾遺補缺,屠衝才顧忌重重。柔惜雪不能用內力,也使不出什麼妙的招式,她只是料敵機先,提前將長劍橫在屠衝必攻,與吳徵的破綻薄弱之處。這一柄軟綿綿,也無任何招式變化的細劍,就此在兩人之間發揮神奇的力量,令吳徵穩守,令屠衝無計可施。

『柔掌門,老夫也說過,老夫此來只為吳賢侄一人,與旁人無關。柔掌門何必白白搭上一條命?』屠衝晃了晃右手,五指捏了個奇異的法訣,老態龍鍾的老太監在此時忽然氣勢大漲,佝僂的身形正在直,彷彿頂天立地。

柔惜雪了口涼氣,顫巍巍地踏上兩步,與吳徵並肩而立。

『我的話,你偏要一句都不聽麼?』吳徵恨不得揪著柔惜雪的衣領,把她趕出金山寺,怒道:『趕緊走,趕緊走!』柔惜雪抿著,又是倔強地搖搖頭,低聲道:『我從前害過你,欠你一條命,我不走。你別擔心,他傷不了你。』『你……』吳徵咬得牙關咯咯作響。他早就把壓箱底的本事拿了出來,屠衝的絕招他實在沒有半分把握能接得下一招半式。這一回不比方才,屠衝一力降十會,柔惜雪連站立都難,妙招不可能再有用武之地。

屠衝氣勢不斷攀升,吳徵大急,再顧不得許多,伸手去提柔惜雪,想將她遠遠地擲出去。不想屠衝雙目一眯,磅礴的殺氣鎖定了他。吳徵全身肌,猛然一頓再不敢,也不能擅動。僅是一道殺氣就讓他汗如雨下,若是極招出手,自己又能接得幾招?支撐得多久?

念頭剛動,屠衝電般欺身而上。吳徵原不敢貿然硬接,但柔惜雪在旁,屠衝未必會非要將自己斃於這一招之下,說不定嫌柔惜雪礙事,先將她一掌殺了。

生死一線之際,吳徵腦海裡異常清明,長劍斜挑,點向屠衝眉心。與此同時,柔惜雪的細劍也到,以絕妙的方位指著屠衝小腹。一劍主動進攻,一劍等著屠衝自己撞上來,兩人從未有過配合,卻有種天生的默契。

屠衝此前招式變幻莫測,這一撲雖快,手上卻無任何花巧,雙手各出二指夾住吳徵的劍鋒一甩。吳徵被一股大力帶偏,向柔惜雪撞去。他足下加力急使千斤墜在地上牢牢釘住——以柔惜雪現下的身子骨,兩人內力充盈,一撞之下非得要了她的命不可。

只是這樣一來,變作吳徵與屠衝的比拼內力。兩人武功強弱分明,吳徵只覺對方的指力排山倒海一般壓來,片刻之間汗出如漿。柔惜雪細劍凝而不發,見屠衝小腹下出破綻,一劍挑去。她不能動用內力,招式雖奇,卻既緩又軟,這一劍不指望傷敵,只求退敵手。

果然屠衝尖笑聲中翻身而回,揚了揚手,氣勢越發旺盛。

吳徵全身盡溼,氣吁吁,深深提了口氣才不至於委頓於地。柔惜雪不肯聽話,下一招又該如何是好?

『柔掌門,下一招你就沒命了,吳賢侄仍然是與老夫一對一,柔掌門真要枉送命嗎?』屠沖年事漸高,力鬥之下似也有些疲倦,不急不躁地一邊息片刻,一邊問道。他內力奔湧,一身長衣無風自動,連角粘的假須都被吹落了些許。

屠衝的下一招,不僅要柔惜雪的命,也要吳徵的。十二品高手傲立世間,若是不顧一切要取一人的命,就算滿寺高手亂刀齊上,將他砍成泥之前,他要取的命也一定能取到。

柔惜雪也知大限將至,她站在吳徵身側,偏頭一眼,滿是柔情意,悽然又如釋重負似地一笑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你幹什麼?』女尼軟弱無力的身體,忽然又有了神采,握劍的雙手,忽然又充滿了力量。柔和沉靜的臉上,卻又有了痛苦之,彷彿嬌軀正備受煎熬。

在吳府一住二年餘,親眼看著這座府邸一步步地攪動天下風雲,承載新的希望。柔惜雪深知這座府邸崛起的原因。吳徵論武功不是最好,論智慧未必最佳,可是這座府邸因他而聯繫在一起,眾志成城,齊心協力。他在,崑崙派,天陰門都可能重放光明。他在,暗香賊黨才如坐針氈。一旦吳徵不在了,府邸的能人異士都將做鳥獸散去,再難同體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