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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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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雅瞳雙目一眯。若是從前有人這般提及吳徵,她中難免怒火中燒。但現下她的心境早已大不同,這句話就像平靜的湖面投下一顆小石子,僅是微瀾而已。

她淡淡道:『丘元煥不在這裡,莫不成親自出馬去對付我兒了?呵呵,你們長枝派好大的威風。』蒯博延不再答話,仍定定地等待祝雅瞳含憤出手。每一句話他都拿捏得當,甚至什麼時候說話,什麼時候不說都恰到好處。已經不斷有燕軍登上城牆,兩軍開戰以來還是第一回在城牆上展開如此久的搏殺。盛軍已然十分艱難……這就夠了……

『呼……』祝雅瞳舒了口長氣,直了背脊道:『比較起來,你們都是畜生呀。』長劍一抬,蓮步遊移,即使在女牆上的方寸之地,祝雅瞳仍踩出罡鬥之步,正是【夢八式】的第一式【遮天地】。

丘元煥曾親眼所見【夢八式】的厲害,這劍路來無定,去無蹤,難以破解。

可蒯博延既聽師尊說過,他武功又強於戚浩歌與李瀚漠甚多,當下一長劍,凝神接招。

祝雅瞳足下剛踏了一半忽然變招,上身刺斜裡栽倒下去,混如酒醉,竟接了第二式【魂牽夢縈】。她與吳徵雙修之後也參悟【道理訣】義,威力絕大的夢八式如今更加圓融舒展,信手拈來,威力也是大增。

美婦的雙足仍踏在女牆上,像只不倒翁一樣側旋,刺斜裡劍刺蒯博延。蒯博延猝不及防,只見祝雅瞳手中的長劍彷彿開了一朵劍花,劍鋒破碎了清光而出。

他再也不能站立不動,雙足連踩死命地後退,險險避開。

祝雅瞳像片影子一樣身隨劍走,這一下含怒出手,攻勢之凌厲若電閃雷鳴。

兩位高手在女牆之上你追我趕,一進一退猶如鬼魅。蒯博延雖不敵連連後退,祝雅瞳的劍鋒始終沒能將他擊傷。

而登城的燕軍已越來越多,城牆上到處都是喊殺聲與拼命的短兵相接。城頭的混亂使得燕軍已進城門,攻城大錘不住錘擊著城門。每一錘都是泥沙俱落,每一處都讓城門發出痛苦的咯吱聲。絕望的盛軍徒勞地廝殺,麻木地揮舞著兵刃,聽不清將令,找不到同伴,連視線都已模糊……

城頭的殿堂裡向來是主將下達軍令,指揮作戰之處。只是韓鐵衣已多沒有回到這裡,戰事烈,所有的軍令都在女牆邊直接下達。所以這座殿堂空無一人,只有被止任何人進入的偏殿處還有五人,誰也沒有注意到這裡,也沒人發現他們。

『燕賊勇武……朕的兒郎真不是他們的對手麼?有了吳兄的援手,還不是他們的對手麼?』張聖傑立在窗稜怔怔地望著戰。來到韓鐵衣的軍營之後,他不干涉一切軍令,甚至沒有現過身,將自己的影響力降到了最低。他知道御駕親征會帶來諸多不利因素,因此,他只是藏身在這裡,做個不存在的人,旁觀這一場慘烈的戰事。

『陛下,妾身有事起奏。』『嗯?愛妃請說。』張聖傑詫異地回身,只見花含花跪倒,五體投地行起了大禮道:『戰事已急,妾身請陛下登城,挽狂瀾於既倒!』『嗯?』張聖傑吃了一驚,此刻登城,固然能振奮盛軍士氣,可對燕軍而言更是巨大的刺,俘獲盛國皇帝該是多大的功勞?燕軍會一往無前!

『妾身知道陛下的憂慮。可陛下若建不世之功,必為不世之行!壽昌城若破,盛國便危如累卵再無翻身之!妾身亦知陛下不為人之下,妾身願隨陛下,與壽昌城共存亡!』張聖傑再吃一驚,忽然醒悟!花含花雖是文弱女子,卻久被盛國丞相花向笛暗中培養,曾被花向笛贊為【以女兒之身,政為天下先】。兩軍混戰間,誰都自顧不暇,唯有她旁觀時審時度勢,才冒著欺君之罪說出振聾發聵之言。因為張聖傑也明白,自己再無退路,若不在這裡背水一戰,盛國便徹底完了。

『妾身願隨陛下,與壽昌城共存亡。』費紫凝亦醒悟過來,一同跪地道。

『好!好!好!』張聖傑滿面通紅,全身熱血沸騰,向兩名侍從太監道:『披甲!』城頭的血戰慘烈無比,遍地都是死屍,遍地都是成河的鮮血,登上城頭的燕軍與死戰不退,也無路可退的盛軍幾乎到了四六之數。以燕軍的勇猛,盛軍異常艱難地節節後退。

城門也是千瘡百孔,盛軍已放棄了加固,反在城門整軍,準備待門破之後與燕軍決一死戰。

『咣噹!』一聲大響,城門倒塌的聲音像一道被點燃了的催命符,待火光熄滅,黃符燒盡,便是埋葬壽昌城裡盛軍將士之時。

同一時刻,城頭上的殿堂忽然打開,一名男子身披黃金寶甲,頭戴金龍冠冕,領著兩名身著鳳衣的女子一同登城。那男子貴氣人,更蘊含難以言喻的威嚴吐氣開聲,奮力高喊道:『朕與韓將軍,與諸軍一同死戰,絕不後退半步!與壽昌城共存亡!』說罷,那男子奪過身邊已傻了眼的軍士手中鼓槌,一錘又一錘地打在戰鼓之上。沒有戰場的節奏,沒有軍令的意圖,只是這麼一下,一下,又一下,聲聲震耳,聲聲嘯天!

『妾身與陛下同擂戰鼓。』花含花拿起鼓槌,她身體文弱,只能緊咬牙關雙手同舉一鼓槌,隨著張聖傑的節奏敲打著戰鼓。

張聖傑在長安蕩多年,認得他的人實在太多,幾在一瞬間燕軍便呼喊起來:『是張聖傑,是盛國皇帝,捉拿他,捉拿他!』轉眼便有燕軍爬上殿堂前的城牆,瘋狂地砍殺著沿途的軍士擒拿張聖傑。

一名燕軍一手持大盾,一手持大斧,異常勇猛,手中大斧連揮力貫千鈞,盛軍抵擋不住接連有數十人倒下。那燕軍狂呼著大踏步向前,忽然一杆長矛毒蛇般從盛軍叢中刺出!

長矛雕著蛟龍,像張開利齒遍佈的巨口,吐著寒光戳來。那燕軍猙獰地笑著舉盾一擋,正準備以盾面開矛尖後砍翻面前的一切。忽覺一股大力襲來,大盾像層紙一樣被戳穿,矛尖從他的眼珠貫入,腦後貫出,緊接著整個人都被挑了起來猛甩而出。

『隨妾身護駕!』持長矛的女子挽起青絲,頂鑲金花,紅妝之下一點紅緊抿,身著六宮之首的鳳衣。她挑飛了燕兵,從殿堂處的城頭矛而進,長風中衣帶飄零,整個人都似罩著萬凰之王的光暈。

看傻了的盛軍像是睡中猛省,顫抖著牙關喊道:『護駕,護駕!』連片的護駕聲從殿堂處開始擴散,能看見此處的,便知皇帝與貴妃正不避箭矢親自擂鼓助威。皇帝身上的寶甲光輝燦爛,幾能與爭輝,正是百戰無敵之甲。皇后更威風凜凜地在無數燕軍的包圍中,手持一杆長矛潑風般飛舞,她的身邊倒下成片的燕軍屍體,長矛之鋒銳當著立斃竟然所向無敵,正是無堅不摧之矛!

『護駕!護駕!』低落的盛軍士氣在瞬間被點燃。囤積在城門口的盛軍在大門被砸開的一刻瘋狂地反衝鋒,城頭的盛軍則有了方向,目標,與神之力,朝著殿堂處靠攏。他們不顧一切地砍殺敢在沿途阻撓的燕軍——皇帝與貴妃擂鼓,皇后浴血奮戰,還有什麼能更令人振奮?還有什麼能讓軍伍效死命?

『成了,成了,能成!一定能成!燃煙,快,去燃金龍煙!』韓鐵衣幾乎已絕望,萬萬料不到會出現這樣的變故。張聖傑此前沒給他添一點麻煩,卻在最關鍵的時刻做了最正確的事——發揮了他最大的作用,身為一名皇帝最大的作用!

這股迸發出來的力道足以移山填海,令斗轉星移。

壽昌城頭終於燃起了久違的狼煙。且和從前按兵不動,嚴防死守的信號不同,這一道金黃的狼煙蜿蜒上天,飄散之際若金龍探爪,呼風喚雨,威風凜凜。駐守諸城的將領渾身打了個靈,跳將起來吼道:『出城,出城,他孃的全軍出城!進攻,給老子進攻!』山呼海嘯般的喊殺聲。壽昌城頭先登城的燕軍被豁出了命的盛軍斬殺殆盡,殿堂前的金龍鼓聲震天般響,城頭的一點紅衣殺到那裡,將士就跟到哪裡,擋者披靡!她是最靚麗的風景,也是盛軍將士最振奮的士氣支柱。

連祝雅瞳與蒯博延這對絕頂高手的生死搏殺都在這一刻黯然失

費紫凝領兵將燕軍趕下城頭後匯合了韓鐵衣,見城下不少燕軍反攻出城正殊死血戰。兩人對視一點頭,費紫凝一振無堅不摧之矛嬌喝道:『隨本宮殺盡燕賊!』她單手一撐女牆,竟從高高的城牆上一躍而下!

『護駕!』韓鐵衣次之,隨後有更多的士兵從雲梯上攀登而下,從城門口衝出。當軍心徹底擰成一股繩,豁出所有一切都不重要的時候,沒有人能抵擋……

『你還不走?』祝雅瞳笑得猶如一朵鮮花,讚歎道:『還看不明白麼?真英雄之帝,豪傑之後,合該盛國當興。』蒯博延遠遠眺望殿堂邊的張聖傑,又看了看眼前的祝雅瞳,無力地合上雙眼道:『天意,天意!』『雖天意,亦人謀也!只可惜殺不了你!』『下一回見面,再分個高低吧。』蒯博延躍下城牆,幾個起落便退入燕軍陣中。燕軍緊繃的弦已斷,當時兵敗如山倒,他意態之蕭索,居然沿途都不想殺幾個盛軍解恨……

『嗤,輸就輸了,高低還沒分出麼?』祝雅瞳傲然一笑,自言自語道:『現今普天之下,還有誰能在武學上與吳府爭鋒?』盛軍八面合圍,燕軍開始如水般退卻。韓歸雁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卻知道壽昌城之戰大勝,她放開陵江城門,依著軍令合圍。陸菲嫣卻急道:『我不能陪你了,我去尋吳郎。』呼哨聲中,撲天雕已從空中飛來,韓歸雁知道事態緊急,吳徵那邊的危險實不在此地之下,忙道:『速去,萬萬小心,不可力敵。』『我知道怎麼做。』陸菲嫣與她一個擁抱,道:『我一定會護著他回來!』撲天雕振翅高飛一路向北。遼闊的燕國大地,吳徵會在哪裡?陸菲嫣已無暇顧及那麼多,只希望能早一刻趕到許縣附近。只暗暗盤算著下定決心,如果找不到吳徵,便直接去找丘元煥,只要拖住了丘元煥,吳徵便能安全了。

她剛動身不足半個時辰,壽昌城裡的皇夜梟也張開巨大的羽翼箭般沒入雲端,向北而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