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天已經變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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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老闆娘早就對這個高大俊朗的年輕人印象深刻,往常都要寒暄個幾句。今瞥到他無名指上的戒指時,她按捺不住好奇心,問道:“小夥子,你已經結婚啦?明明年紀還輕嘛!”陳沐陽心情異常地好,周身散發著和煦的
風,臉上似有幸福在顫動:“早點定下來才好。”
“哎喲…那祝福你了。你老婆真幸福啊,有個一大早出來幫她買早點的老公。”陳沐陽笑著搖搖頭:“其實,我才幸福。”老闆娘還在跟他絮絮叨叨著家長裡短,陳沐陽褲袋裡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原來是宋怡然給他發了一條短信:“好餓啊,老公快點回來呀。”他回去時。
看到晴光麗下的宋怡然趴在窗臺上,微眯的雙眸在看到他時閃爍著迸發出一種
糖般的
光,他覺得太陽在微笑,大樹在歡舞。
他信此時所有美好事物的象徵,包括那對在太陽光下燦爛奪目的戒指,他想,時間如果能停留在此就好了。***時間當然不可能只停留在幸福美好的瞬間。
當他們的濃情意化為綿長的平淡幸福後,老天爺這個壞傢伙又默默地將棋盤上的棋子重新撥
了一番。
一件刻意隱瞞的事情也許在初期尚能安全地保密,然而據世人皆知的墨菲定律,越害怕發生的事情就越有可能發生。
他們曾經在腦海裡預想過的那一幕場景每次都被他們的僥倖心理所鎮壓,這種僥倖心理就像溫水煮青蛙一樣。
讓偷吃果並蝸居外鄉的陳沐陽與宋怡然漸漸地沒了防備,理所當然地過起了沒有婚姻關係的地下婚姻生活。
老天爺也許覺得已經時機成,偷偷地在錯綜複雜的棋盤上拉起了一
線,命運的轉盤終究會不可避免地指向註定的結局,更何況業已過了這麼多年。
***c市的城南新區新開的樓盤被一搶而空,五年的時間裡,這塊原本不起眼的區域的房價卻因為政府的開發規劃決策而翻了四倍,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坐落著許多企業的研發大樓,冰冷的玻璃光反在上班族一張張平靜的臉上。
新樓的開盤帶動了這個地區裝潢公司的業績,炎熱的夏季午後本應坐下來啃幾瓤甘甜的西瓜消消暑,宋康卻若有所思地站在這家坯房的陽臺上
菸。
“爸爸,最近天冷了,彆著涼。”
“不會,我身體好著。”
“給你買了一點冬蟲夏草寄過來,到時候你收一下吧。”
“上班累不?”
“還好。”
“那就好。”像這樣平淡疏離的電話過後,便是宋康短暫的嘆息。幾年的時間裡,父女倆的關係依舊和兩座城市的距離一樣遙遠,他眺望著遠處的住宅區,視線好似穿透遠處的河到達某個看不見的地方。
電工捧著一瓶冰水過來“老闆,喝水不?”宋康笑著接過,擰瓶蓋時,突然抬起頭問道:“老朱,你女兒幾歲了?”
“三十一,咋了?”他抹了抹汗,疑惑他老闆為何突然問候起他女兒來了“結婚了不?”
“早結了,我外孫女都六歲了,可懂事了。”老朱憨憨一笑。
“你女兒和女婿是相親認識的啊?”
“是啊,託媒婆搭的線。”老朱摸了摸下巴,突然想起什麼“老闆您女兒不是在大城市工作嗎?那可真厲害啊!結婚了嗎?”他點點頭,卻嘆了一口氣“每年就回來一兩次,我倒也不是在乎這個,可是很奇怪,我女兒這幾年竟然都沒談朋友,我問了也有好幾次了,想了想,她也26了。
怎麼著大學裡也肯定談過至少一個吧?誰大學裡不談朋友啊?”老朱擺擺手“現在年輕人想法很多,談戀愛也不樂意告訴家長,嫌煩。”
“這有啥好嫌煩的?”宋康皺眉,心裡不納悶起來“那不就是怕家長阻撓啦,囉嗦啦,挑剔嘛?要麼是她自己不想談,要麼眼光高沒找到喜歡的,要麼…”老朱停頓了幾秒鐘。
“什麼?往下說唄,沒事兒。”
“要麼喜歡上了一個不能跟你說的人唄。”他攤手。宋康頓時警覺起來“什麼樣的人不能跟我說?”
“現在小姑娘很多喜歡比她們大好多歲的那種男人哦,或者比她賺錢賺得少的,現在還不好意思帶回來給你看的那種小青年。”宋康呆愣了好長時間,想到自己聽說過的別人家的八卦。
又想起自己看過的詐騙無知小姑娘的新聞,一下子焦急地搖頭“不行,老男人怎麼行?專騙小姑娘的。比她掙的少的也不行,這打算吃白飯啊?”
“老闆您女兒一定很乖咯?能考到大城市的名牌大學也不容易,但是講不定哦,畢竟單純,哪比得過人家那一肚子壞水的人啊?”可宋康轉念一想,外甥也彷彿沒有談起過他自己的情生活,他又把這事兒同老朱說了。
老朱撇撇嘴“老闆我說這話您別不愛聽,但是畢竟你外甥…也不過是你外甥,跟親女兒總歸是不一樣的。”宋康回憶起陳沐陽在家裡小心翼翼的樣子,又抿了一口水“也是,他心思藏得深。”老朱的話提點了木訥的宋康。
他突然後悔當年讓宋怡然去外地念書工作的決定,甚至覺得女兒與他的距離越來越遠,傳統刻板的他想努力做一個開明的家長,習慣了工廠、公房兩地跑的忙碌工作生活,卻不懂得如何跟子女。
他有時候羨慕他一些能和子女打成一片的下屬,但是他始終學不會,婚姻是這樣,親情亦是如此。
偶爾,宋康也自暴自棄地想過,也許他這種人就是適合悶頭工作,像一頭勤懇耕耘的老黃牛一樣,不適合結婚。可到底是自己的女兒,宋康從工作中閒下來時,老朱的話便會像飛舞的蒼蠅蚊子。
在他耳邊嗡嗡不止,越是想,他就越覺得這話有理,他想起自己的親妹,想到她大著肚子,纖弱但高傲地帶著比她大八歲的男人回來的模樣,無端地讓他害怕起女兒會重蹈覆轍,到時候也找一個那樣子的男人回來。
結束了這戶人家的裝修之後,這種俱意最終演化為實際行動,他臨時決定去一趟s市。宋康從皮包裡翻出那張還未扔掉的記著他們租房地址的小紙條,只帶了一個挎包,就奔上了去s市的高鐵,他在高鐵上不由地盯著窗外掠過的風景出神。
而後又默默地扳起手指,算了許多他人生中重要的幾段時間。中年男人在自己紊亂的思緒裡漸漸進入了夢鄉,他夢見女兒剛出生時的模樣,明明只有六斤重。
他抱在懷裡,卻好像有千斤重,那無形的負荷與擔子觸動著這個男人的心,他只在前哺
的時候見識過她溫柔似水的美麗,之後,她和普通的已婚女人一樣。
逃不出對生活的憂慮,不論是錢、房子,還是女兒的教育問題,稍有分歧,他們最終會像兩敗俱傷的老虎,互相消磨對對方的情。
他是個不稱職的丈夫,總喜歡用工作來逃避生活中的繁瑣。別的同齡人早就學會為夫、為父之道。
他有時候卻不甘心地與自尊作鬥爭,很多小事其實沒有對與錯,雙方都學不會讓步的情況下,最終只能以破碎的結局收尾。宋康從亂夢紛紜中醒來時,車窗外的金夕陽像一把利劍刺得他睜不開雙眼。
他突然到孤獨正如
水一般向他湧來,手腕上的金錶反著閃耀的光芒,錶盤上的秒針每走一步,宋康就心慌地覺得自己的生命在快速
逝,那是中年男人初老的症狀。
空綿長的秒針轉動聲漸漸被放大,宋康合上雙眼,開始思考見到女兒後該說什麼話並默默地整理起語序。
***宋康到達s市的時候正好是下午四點,深秋十月,白晝變短,寒南下,街上來往的很多行人都已裹上了圍巾、穿上了大衣,各個埋頭快步走在落滿金黃
銀杏葉的瀝青馬路上。
他乘地鐵到了小區,因為週六,只有陳沐陽一個人在家,宋怡然還在機構上課。陳沐陽本來在廚房裡煲湯,無意間往樓下瞟了一眼,只見一個男人的身影酷似宋康。
正疑惑時,樓下大門的門鈴響了,陳沐陽愣怔了幾秒,卻轉身直奔北臥,故意攤開被子亂,又跑去陽臺把他和她的內衣褲收進衣櫃,徒留一隻只襪子掛在晾衣架上。
手上的佛珠和戒指被他小心取下,放在衣櫃裡一個小角落。每次舅舅來,他們都會把項鍊、佛珠、戒指取下。
等舅舅走了再分別戴上,他們沒有什麼情侶裝、情侶牙刷杯等東西,除了兩個人喜好不同之外,也是前幾年防止舅舅看出端倪而習慣的舉措。
陳沐陽給她剛發完短信,門鈴聲又再度響了起來,他趕過去接聽時,聽筒裡果然傳來了悉的聲音。
“喂?”
“哎?沐陽啊?開一下樓下的大門。”陳沐陽按下開門鍵之後,呆立在門口,他覺得舅舅這次不打招呼就跑過來的行為有些反常,心中有說不出的混亂與慌張。
即便如此,深諳說謊偽裝之道的陳沐陽在宋康敲門的剎那收斂了自己的不安,開門以後習慣地淡淡微笑:“舅舅?”
“那邊暫時不忙,就想過來看看你們。”宋康的話不假,卻也不是他的真實意圖。進屋之後,宋康先去洗手間洗了個手。
而後揹著雙手來回踱步,並不時同他說話。陳沐陽在廚房裡炒菜,隔著廚房玻璃,低聲附和宋康的話。宋康循著“滋啦滋啦”的爆炒聲望去。
看到高高瘦瘦的外甥穿著單薄的居家服全神貫注地炒菜,雖然天已經變冷了,他卻穿著灰的短襪,一雙灰
塑料涼拖。這個天還穿涼拖。宋康剛想嘮叨幾句,可話到嘴邊最後又被他嚥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