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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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到時候,我一定會保護小娘的,才不會像爹那樣,讓小娘離開了好久——”穆丞的童言童語,突然被一個聲
氣的聲音打斷。
“丞兒,注意你説的話。”穆弘儒沒好氣地瞪着他。
穆丞吐了吐舌,又鑽回忻桐懷裏。
“小娘,我想吃你做的包子。還有,以後我們也還要一起讀書、一起睡覺——”
“一起讀書可以,一起睡覺是我和你小娘的事!”他再次打斷兒子的幻想。
“夫君!”忻桐為之失笑,卻又為他言下之意羞窘不已。
“可是,小娘是我的…”
“她是我的,是我明媒正娶納進門的子。”
“小娘是我在街上自己選的。”
“沒這回事!你要找人和你一起睡覺,長大以後自己解決…”望着他們父子倆鬥嘴,忻桐的笑容從沒停過。像這樣吵吵鬧鬧的,科打諢也不介意,每個人的言語中都隱含着關懷與愛,這才是真正的家吧?
她在心裏對着父親説道:爹,女兒終於找到自己的幸福了。
穆弘儒因治水有功,被皇帝升為工部侍郎,另外為了彌補忻桐的委屈,也去了她的罪,外加誥封三品淑人。皇帝用了另一種方式,對死去的神廚忻昆做了補償。
近來穆府裏,大大小小都辦着把府邸由開封遷至京城的事宜,大夥兒忙成了一團,但在這麼忙的時候,穆弘儒與穆丞卻沒有忘了最重要的事——他們磨着忻桐,一定要她好好煮一頓,來勞一下父子倆已餓了兩年的饞蟲。
忻桐被他們得好氣又好笑,卻仍是依言下廚。江南與開封這內陸城市不同,水產豐富、蔬果繽紛,好久都沒有煮過河海魚鮮的她,恰好趁此大
一手。
第一道菜,荷葉蒸蟹上桌,父子倆聞到荷葉的清香、看到蒸得恰如其分紅澄澄的蟹,早就餓得前貼後背,筷子一舉,便飛快地各夾起一隻蟹蝥,大快朵頤。
忻桐滿足地看着他們狼虎嚥的吃相,又回到廚房,完成第二道菜。
當這道酒釀鰣魚上桌時,她好笑地發現方才的蟹早已被他們清空,剩一桌子的蟹殼,兩雙眼又巴巴地瞪着還在她手上的魚。
聞到酒釀的香氣,穆弘儒在心裏笑了,表面仍是十分嚴肅道:“丞兒,這道菜加了酒,你尚年幼,還是不吃為宜。”
“爹爹此言差矣。”也算苦讀了兩年書的穆丞,真要咬文嚼字起來,可也初有小成了,“孩兒未來若延續爹的腳步,總是要適應官場文化,這酒不早點讓孩兒嚐嚐,怎知孩兒能否承受得了這穿腸毒藥?説不定後在重要場合酒後失態,更是大為不妥。”穆弘儒居然被説得完全無法反駁,倒是忻桐忍不住噗哧一笑。
“吃酒釀怎麼會和喝酒一樣呢?酒釀補氣養血,最是滋補人體,你們父子倆如此推來推去的,要不這道菜我別上好了。”
“不不不,一定要上!”穆弘儒急忙起身,自個兒去將她手中的菜端來,還故作鎮定地對穆丞道:“丞兒,既然如此,爹特許你吃這道酒釀鰣魚,練一練酒量也好。”
“是,謹遵父命!”話説完,他筷子早已上肥厚的魚身。
穆弘儒見狀,當然不遑多讓,急急忙忙也跟着風捲殘雲吃起來。
接着的五鱔糊、藥燉羊
等,全都讓父子兩人吃得滿足又開心。最後,熱騰騰的蒸籠由忻桐手上端來,可讓父子倆樂翻了天。
包子、包子啊…外頭的包子,他們都吃到退避三舍了,甚至聞到的香氣就想吐,然而忻桐做的包子硬是不同,那種自然散發的清香,簡直教人無法抗拒,只想快點將那些白白胖胖的包子
進嘴裏。
蒸籠一開,卻只有兩個包子,因為忻桐是想他們已吃了這麼多菜,包子一人一個剛剛好。
哪知父子倆卻只是沉默地盯着蒸籠,各自在心裏盤算着如何獨。
廢話!等了兩年的美味,怎能如此輕易罷休?
“咳!”穆弘儒清了清喉嚨。
“丞兒,你讀書的時間…”
“早上就讀過了,爹。”
“那習字…”
“也已經習好了。”穆丞沒好氣地望着他,“爹,你想些新詞吧?這一招對孩兒已經沒有用了。”新詞?穆弘儒想了想,皺着眉道:“那你説,你要什麼條件才能讓出這個包子?”條件?穆丞的眼睛眯了起來,彷彿就像他父親在算計時的表情,教忻桐看得不莞爾。
“那,你要把小娘讓給我五天,這五天小娘只能陪着我,晚上再還給你。”看着包子,穆丞忍痛道。自從小娘回府後,大部分的時間都被父親霸佔了,他想和她説些體己話甚至撒撒嬌都沒辦法。
“五天?太長了!”要他和忻桐這五天都只有晚上才能見面,這怎麼可以?
“四天?”
“那和五天有什麼不同?”
“最少三天,否則丞兒就要吃包子了。”
“不,最多一天。”穆弘儒給了兒子一個眼神,“丞兒,你附耳過來。”接着,忻桐只看到他們父子低聲咬耳朵,卻完全不知道他們在説什麼,最後似乎達成了這筆易,穆丞有些不情願地點點頭。
“好吧。就一天,爹不能耍賴呀。”
“當然不會。”穆弘儒得意地笑了,舉箸夾起包子,咬了一大口吃掉一半,出無比享受的表情,令忻桐既訝異又納悶。
“夫君,你怎麼説服丞兒的?”他朝她挑了挑眉。
“你真想知道?”忻桐一臉糊地點點頭,但穆弘儒都還來不及開口解釋,門房便突然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
“大人!大——”門房的話才説到一半,便被穆弘儒打斷。
“等一下!有什麼話等一下再説。每回你只要這麼跑進來,就絕對沒好事,我怕我聽完就食慾全消了。”他先將剩下的半顆包子進嘴裏,細嚥入口後,有些可惜地望着另一個還沒吃的包子,慢條斯理地擦擦嘴。
“好吧,你可以説了。”門房有些尷尬地搔了搔頭,對着他道:“稟大人,儀安公主駕到。”儀安公主一進門,身上的壓金邊大紅錦袍便十分刺眼地閃亮了整座花廳,她的妝容緻、氣勢凌人,還帶了十數名侍衞與宮女,將花廳團團圍起。
“微臣參見儀安公主。”帶着忻桐,依例行了一個宮禮。
至於穆丞,穆弘儒早就叫他先由側門離開,免受池魚之殃。
鮑主鳳目淡淡地掃了一下他們夫倆。
“都平身。”禮行完了,他心知肚明皇上所説的第二個條件,今天自個兒送上門了,卻依然只能故作無知地問:“儀安公主親臨,臣不勝惶恐,不知有何貴事?”鮑主本懶得聽他的客套話,單刀直入地説:“我只是來看清楚是哪個民女,敢處處與本公主爭。”話説完,便移駕到忻桐身前,用一種睥睨的姿態,上上下下地將她仔細打量一遍,讓她有些不安。
“我知道你在皇宮的御膳房裏待了年餘,不過我今天才看清楚你…不過爾爾嘛。”公主見她那副楚楚可憐、小家子氣的模樣,就一肚子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