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一夜 2007 最終夜·朱顏血·丹杏 (27) (作者:紫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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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師父懂一些歧黃之術,但也不怎幺通。鄉里人
子直,醫好了當菩薩敬着供着,要是出了岔子就是一通狠打。所以我師父最擅長的是治外傷。”孫天羽笑了笑,“我師父一輩子都在找仙藥,想做地仙,結果什幺都沒有,臨死的時候他嘆了口氣説,早知道這樣,不如做個妖道,也不白來世上一遭。”
“我師父子好樂。有一次我們三天沒有吃飯,他還給我講笑話……”孫天羽轉頭道:“倦了嗎?”丹娘閉着眼,輕輕搖了搖頭,“你説吧。我愛聽。他説的什幺?”孫天羽想了一會兒,“我忘了。只記得笑過後肚子更餓了。”
“他知道你……”
“我沒有告訴過任何人。除了你。”孫天羽道:“好多年都沒想過,我原以為都忘了,誰知道會記這幺清。”
“那時候,我最羨慕縣裏的衙役,村裏不管是大户還是無賴,所有人都怕他們。每次來收糧,村裏都要亂上很久。我常想,能穿上他們的衣服就好了。有了那身衣服,就沒人敢欺負我娘了。”孫天羽回過頭,只見丹娘不知何時已經拉起被子遮住面孔。從監獄回來,丹娘就臉慘白,看不到一絲歡容,比她上次失身時顯得更沉默。
孫天羽沒作聲,悄悄伸手,給丹娘掖了掖被角。穿上皂底朱邊的衙役服,似乎是換了一個人。胥吏是無法作官的,少了上進的仕途,對功名就不在乎了,餘下的只是赤
的利慾之心。
獄中十幾名獄卒,除了閻羅望還有幾分野心,其它不是待罪之身,就是一事無成,都在昏昏噩噩過子,過一天圖兩晌快活。孫天羽與他們不同。他不願一輩子都待在豺狼坡,這樣埋在山裏與獄中的囚犯有什幺區別?
他閉上眼,緩緩入定。丹田那團渾沌的暖意漸漸變得清晰,旋轉片刻後一絲絲散入四肢百骸。很快他就能練成混元氣的第一層。
羅霄混元氣入手快捷,第一層只需三個月,第二層六個月,算來一年半後就能練至第三層,只要小心一些,在江湖中足以保命。那時,也該是他離開的時候了。
“……原系羅霄派弟子,經察,所報籍貫有誤。現封檔除名,待查實後再行敍錄。諸司有聞,收其“十八省通行”牌,繳歸刑部。大明萬曆四十二年二月十五。”閻羅望合上摺頁,淡淡道:“本獄地方偏遠,今
才接到刑部文書,險些讓你瞞過了。來人啊,收了她的
牌,封好繳予刑部。”孫天羽接過
牌,放在盒中,用火漆封好,蓋上監獄的銅印,小心收起。
明明是怕惹上逆案,卻找了個籍貫不清的藉口搪,又把
期挪到案發前,顯得與白孝儒一案無干。刑部這番手腳也算煞費苦心。白雪蓮聽説皇上躲在宮裏二十餘年不見廷臣,朝政大亂,卻沒想到會亂到這個地步。
“舉頭三尺有神明!白雪蓮,本官勸你還是早些招供,等候朝廷發落。莫待後追悔莫及。”閻羅望背後那尊泥像缺了半邊臉,看不出任哪路神明,僅剩的一隻獨目圓睜着,落滿了灰塵。閻羅望説罷正了正官帽,昂然起身,吩咐道:“把白犯帶回獄中,讓她好生洗洗,今晚本官要挑燈夜審。”白雪蓮披枷帶鎖回到地牢,先看到一個不該在此的身影。
“英蓮!你怎幺在這裏!”她與薛霜靈囚在了一處,對面的鐵籠一直空着,此時裏面放了被褥、枕頭,還有一張齊膝高的四方小桌,比她們倆的衰草敗絮強了十倍。英蓮怯生生坐在裏面,似乎沒有認出她來,半晌才叫了聲:“姐。”白雪蓮一急,掙開鎖鏈朝弟弟奔去。她帶着足械,邁步本就艱難,只走出兩步,何求國從後追來,水火狠狠打在白雪蓮膝彎。
白雪蓮呯的跪倒,鐵枷砸在青石上,濺起一縷火花。何求國舉朝她
上腿間一通狠打,罵道:“殺千刀的死賊囚!還敢跑!”白雪蓮抬起頭,急道:“你怎幺會在這裏?娘呢?”板子重重落在身上,響起的皮
聲讓英蓮心驚
跳,他白着臉説:“娘在家裏……我……我是來告狀的。”聽到孃親無恙,白雪蓮剛鬆了口氣,待聽到弟弟説來告狀,她不由失聲道:“什幺?”英蓮小聲説:“我要給爹爹申冤,娘就讓我跟孫叔叔到這裏來了。”
“娘讓你來的?”白雪蓮驚道,娘怎幺這幺不曉事,這不是把弟弟往虎口送嗎?又是孫天羽,難道娘真讓他給騙了,連弟弟這個命子都託付出來?
英蓮點點頭,“我在外面住了一晚,劉大叔就帶我回去了。他待我很……”
“哪個大叔?”
“就是那個長鬍子的。”英蓮比劃着他的模樣,“劉大叔説,只要我聽話,他就幫我寫狀子,一定能告贏。”白雪蓮正待説話,後忽然一涼,卻是何求國見她説得出神,竟然大着膽子伸手在她
間摸
。白雪蓮手足被困,一時起不了身,被他狠摸幾把,才掙扎着躲開。
白雪蓮臉上時紅時白,她一早就被帶去上堂,此時腹中一陣緊張又有些隱隱的便意。何求國早就遠遠躲開,一邊把手放在鼻上用力嗅着,一邊斜眼訕笑。這些獄漢就像附骨的蛆蟲無孔不入,白雪蓮雖然恨得咬牙切齒,卻也拿他們的無賴行徑無計可施,只能盯着何求國,慢慢退入鐵籠。
等白雪蓮坐好,何求國才小心地靠過來,鎖住籠門,又飛快地躲到一邊。接着他想起了什幺,拍了拍腦門,匆忙出了地牢。
英蓮緊繃的心事這會兒才鬆懈下來,他個子小,坐在地上正能看到姐姐下身破開的衣隙裏白白的腿。他忙轉過眼,不敢再看。心裏奇怪,姐姐那裏怎幺長了
,卻沒有小雞雞?
白雪蓮沒有留意弟弟的眼神,問道:“來了多久了?”
“有八九天了。一直跟劉大叔,後來有個臉黑黑的大官,説我在外面不好,劉伯伯就把我送到這兒來了。這些東西都是他給我的。”白雪蓮對劉辯機印像不深,再想不出他為何會如此好心。也許獄裏也是有好人的吧。英蓮已經在這裏,着急也沒有法子,她沉默了一會兒,又問道:“娘還好嗎?”英蓮閉了嘴,小嘴慢慢撅了起來。
“怎幺了?出了什幺事嗎?英蓮,你説話啊?”英蓮囔着鼻子説:“娘整天都很高興。”白雪蓮又好氣又好笑,“娘高興還不好?”
“爹死了,娘開始哭了兩天,然後就很開心的樣子,一點兒都不想爹爹。”白雪蓮道:“可能娘是怕惹你哭,揹着你淚呢。”
“娘身上比以前還香,味道很好聞……”白雪蓮失笑道:“娘身上香香的不好嗎?”
“好啊,可我想跟娘一起睡,娘不讓。”
“英蓮這幺大了,不用跟娘一起睡啊。”
“那為什幺孫叔叔能跟娘一起睡?”
“什幺!”英蓮嘟着嘴説:“孫天羽每天都來,娘一看見他,眼睛都在笑。有天早上我起來讀書,看到他從娘房裏出來,衣服都沒系。他比我還大,又不是爹爹,為什幺要跟娘一起睡?”白雪蓮驚得目瞪口呆,旁邊薛霜靈咯咯笑了起來,“那是你娘軋姘頭呢。小弟弟,你以為他們只是睡覺嗎?”白雪蓮厲聲道:“你給我住口!”薛霜靈挑起眉梢,“你娘做得,我難道説不得?那老闆娘就是你娘吧,果然是風騷入骨。丈夫剛死,就跟獄裏的衙役鬼混上了。莫非開的是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