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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拒绝三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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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卫方芜起车帘,和另外一名女卫何柒一道恭敬地扶着沈令月下了马车。

长安城中贵人云集,尤其是这有长安第一酒楼之称的客云来门口,更是每天都有无数装潢富贵的马车来来往往,因此当载着沈令月这一辆装饰朴素的马车在酒楼门口停下时,只有寥寥几人向其投去了目光,且转瞬即逝,直到沈令月面覆薄纱地在两名女卫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这才引起了他人的注意。

夏淳寅心中一紧,暗道这位公主殿下天生一副倾城之姿,虽则覆了面纱,然身姿曼妙、身段窈窕,且只覆了一半面纱,依稀可辨妍容丽姿,未免有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沈令月,他当即躬身上前,遮掩住了大半目光,轻声请示沈令月是否进入酒楼。

沈令月自然也察觉到了那些或好奇或惊的目光,虽然她早就习惯了这种目光,但不代表她就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围观,便点点头,抬脚迈进了酒楼。

这家酒楼背后的东家乃韩王正妃,韩王沈珩与当今皇帝沈瑛一母同胞,关系亲近,加之不理俗务,一心只想当个潇洒的书画大家,很是喜这个同擅丹青之道的小侄女,时常与其共品丹青不说,还送过不少绝版的书画真集,也因此沈令月才一踏进酒楼大门,就有管事的亲自笑着上,口称三姑娘万福。

沈令月淡淡点头,便有夏淳寅替其开口,询问谢初所在。

前月的那一场长林盛况早已传遍了整个长安,管事的自然也听过几耳,知道沈令月指了谢家的大公子昭武将军谢初为驸马,听闻他二人相约也不惊讶,笑容面道:“谢将军早已置好了一桌席面,正在绘居等着呢,还请姑娘容小的带路,姑娘这边请。”他边说边带着沈令月往后院走去,沈令月来过这客云来几回,知道与前面的大堂不同,这酒楼后院里建造了不少独立的小苑,由抄手游廊相连,格局巧,间有亭台楼阁,专门给达官贵人所用,聚餐也好,相谈也罢,都不需担心那些有的没的,因为每个小苑都建立在地势稍高之处,从窗子旁往外看可将外间景象一览无遗,不仅如此,小苑中还内置着几间耳房,只要主子有心,就算是自家的下人也闻不见里间谈话的一丝声响,可谓是布置齐全,妥帖入微。

沈令月就把夏淳寅和两名女卫留在了两边的耳房中,倒不是怕他们听到她和谢初的谈话,而是因为今本就是她和谢初两个人见面,再带人进去不妥不说,谢初也会到局促。她算是摸出一点门道来了,那谢初面上看着桀骜不羁乖张孤僻,实际上就是个还没长成的少年郎,害羞的地方一点也不比其他人少,因为面子薄,还特别喜虚张声势,惹急了可就不好了,她好不容易才忽悠成功了一回呢。

一边想着,沈令月一边莲步轻移,行至里间的绘居,她素手轻轻一推,就推开了绘居的房门。

听到响声,立在窗边远眺风景的谢初下意识地回过身,正巧与抬眸的沈令月四目相对。

二人同时都怔了一下,还是谢初率先回过了神,干咳一声,有些局促地对她颔了颔首,道:“公主。”沈令月笑起来,她的这位表哥果然是个面皮薄的少年郎,只不过和她对视了一眼就这么局促了,以后多加接触一定更加好玩,便一边取下面上的薄纱,一边笑道:“表哥,多不见,别来无恙?”她今本就特意梳妆打扮过一番,与那一骑绝尘前往章武营的神态风采自是不同,垂首低眉之间就出了一股女儿的娇态,让谢初看得不住一愣,又连忙回过神,道:“多谢公主挂怀,臣…”他张了张嘴,却忽然发现自己忘了该说什么,只得上前道:“…公主,请。”沈令月道了一声谢,大大方方地落了坐,见谢初还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道:“表哥?你也坐啊。”那言笑晏晏的样子仿佛她才是此间绘居的东道主,而非谢初。

谢初依言坐下,总算是搜肠刮肚地想出了一点官话,道:“臣今斗胆求见公——”

“慢着,”只是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沈令月打断了,“表哥,你且先住一下口,不要说完。”

“…什么?”沈令月没有回答他,而是目光一转,看向了摆放在桌面上的一席菜

客云来的菜式素以致闻名,就连胡萝卜片都能雕出富贵祥和的牡丹花样来,更别说其它菜式了,谢初点的是他们今年季主打的招牌席面意浓,费的心思自不必说,一眼看去又致又齐整,还香味俱全,让在中见惯了各种各样致膳食的沈令月也忍不住心怀期待起来,兴致地拿起了筷子。

“真香,这还是我今年头一回来这里呢,也不知他们的厨子又学了什么新功夫…嗯,越闻越香,表哥,你这一桌席面点得好,正合我意。”谢初没有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公主,你刚才为何——”这一回他的话依旧没有说完,继续被沈令月在中途打断了:“我知道,表哥你是不是很奇怪我刚才为什么叫你住口?其实很简单啊,”她放下手中的筷子,笑着看向谢初,“因为表哥今来此,想必不是为了履行那一的酒楼之约吧?”

“不错。”既然已经被沈令月看穿,谢初也不来那一套迂回行事了,干脆大方地承认道,“公主,你心思玲珑,又聪慧过人,应该猜得出来,我今之所以会邀你前来,并不是单纯为了同你一道喝酒吃菜的。”

“我知道。”沈令月道,“你是来和我谈事情的,关于你我二人的亲事,对不对?”

“对。”谢初道。

这事还要从张氏说起。

自从那天在他衣领和袖口处闻到了脂粉香味、又得知他和沈令月曾经在军营里见过后,张氏看他的神情都不一样了,虽然她并没有多说些什么打趣的话,但谢初就是觉得她看他的目光不一样了,至于是欣还是促狭,他懒得去理,本想就这样让事情慢慢过去,只要他以后不再和沈令月接触,他娘就算再怎么想为他牵红线也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哪知就在前天晚上,张氏给他绣了一件新衣,趁着他试穿的同时有意无意地了提起皇后娘娘的生辰,他本来只是到痛苦和不耐烦,但为了后的清净忍了,准备让她在那边说去,他自己左耳听右耳出就罢了,没想到张氏却笑着道:“娘娘与陛下乃是少年结发,夫情深,去岁娘娘的生辰没有大办,今年这一场百官宴,陛下必定大喜不已,听闻此次生辰宴还是三公主从旁协理,定会彩纷呈,初儿,你说是也不是?”被谢初敷衍以应,张氏也不在意,继续道:“三公主本就是陛下的掌上明珠,此次无论办理得如何,陛下一定是会大为夸奖的,指不定一高兴就给你们二人赐了婚,来个双喜临门了。”她这话说得毫无关联,完全就是一下子从皇后生辰这件事跳到了赐婚一事上,可却说得谢初一个灵,倒不是真的觉得皇帝会给他和沈令月赐婚,而是依那三公主的子的确有可能会趁着陛下高兴时提出这个要求,当即头疼不已,只觉得这三公主当真是魂不散,他好端端地待在家里都能碰上和她有关的事,真是活见了鬼了。

如此犹豫半天,谢初还是在第二天早朝之后去找了沈跃,请他代为转达他想要见沈令月一面的意思。

——这便是他今邀沈令月前来相见的全部理由。

“而且你也不是非要赶在这两天的休沐期间来见我,”沈令月继续道,“只要在母后的生辰前见到我就行了,只是这几天正好休沐而已,你能得出空来,是不是?你怕父皇会在母后生辰宴时给我们两人赐婚,所以赶紧来和我见一面,说明白你并不喜我的事实,对不对?”谢初一皱眉,觉得这三公主说的话好像有哪里不对,可还没等他想清楚,沈令月就又道:“但是你也说了,你今陪我并不是单纯为了和我一道喝酒吃菜的,那就是‘和我一道喝酒吃菜’这件事你愿意做,只是在此之外另有它事,对不对?”

好像…说得也很有道理?

谢初有些糊了,他怎么觉得话题被沈令月越带越偏了呢?

“…公主,”他看向她,神情微妙,“我怎么觉得,要是应下了你这句话,就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呢?”沈令月故作无辜地睁大双眼,抿笑道:“哪有,是表哥你想多了。”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对视了片刻,最终,谢初一拍桌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道:“好吧,今朝有酒今朝醉,那些事稍后再谈,先喝酒吃菜也行。拿酒来!”

“表哥,你说真的?你要我去给你取一坛子酒来?”

“…我自己去。”谢初到底没有取成酒坛,毕竟这里不是军营,对面坐着的也不是和他称兄道弟的弟兄,在拿着夜光杯浅酌的沈令月面前大碗喝酒大口吃怎么想都有点奇怪,因此他很快打消了取酒坛的念头,而是和沈令月一样,也拿过桌上的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开始自饮起来。

一杯入口,他就察觉出了不对劲:“果子酒?”沈令月歪头笑道:“表哥,这可是你自己点的席面,怎么竟不知道配的什么酒?”

其实他本就没有费心点什么席面,只是随口让那店小二置办一桌漂亮的席面而已,他对这种事情一向都不怎么上心。

沈令月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了端倪,不过她很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一些挤兑的话偶尔说说就行了,可不能一直说,因此很是体贴地给了谢初一个台阶下:“不合口味?要不要叫小二换一壶酒上来?”谢初摇摇头:“不用,好喝的。”喝多了烈酒,偶尔来一两口清淡香甜的果子酒也不错。

“那就好。”沈令月莞尔一笑,又夹了一筷子菜给谢初,“表哥,吃菜。”她这一番动作行云水,做得很是自然,就连谢初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拿起筷子就准备尝一口,但在看清碗里的菜之后又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抬头对沈令月道:“公主,咱们还是先谈谈正事吧。”沈令月往他碗里瞟了一眼,了然地抿嘴轻笑一声:“原来表哥不喜吃胡萝卜。”

“是啊,”他梗着脖子道,“怎么了,不行吗?”

“舅舅知道你挑食吗?”

“想拿这个来威胁我啊?没门。”谢初这一回可不会再上当了,“他早就为这事打过我不知道多少回了,但是不喜就是不喜,他再打我多少回也是一样的,我又不是兔子,吃什么胡萝卜,难吃。”

“不喜吗?”闻言,沈令月眼眸轻转,若有所思,“表哥此言甚是,这世上有些事天生就是勉强不来的。”虽然谢初说这话本来没有什么含沙影的意思,但若是沈令月这么理解,那也没什么不好,当下眼前一亮,道:“公主——”

“但是不包括我们要谈的这件事。”不等他把话说完,沈令月就神情一变,笑眯眯地对他道,“表哥,有些事不能一概而论的,你不喜吃胡萝卜和你不喜我是两回事,不能混谈。”

“怎么就不一样了?”谢初心无奈,想着反正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不如干脆挑明了,也省得再绕什么弯子,当下道,“公主,我实话和你说好了,我们之间本就是不可能的。所以不管你对我是一时的心血来也好,是见我长得好看一见钟情也好,都不要再继续在我身上费时间了,因为我们两个本就是不可能的。”沈令月一怔,她知道谢初今之所以会邀她相见是为了拒绝她,也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只是没想到他会拒绝得这么直接、这么不留余地,一时有些回不过神:“…为什么不可能?表哥,你怎么就这么肯定以后不会喜上我呢?”谢初情直,她早就料到了他会直言拒绝,也已经想好了应对方法,可是当她听到他说出“不可能”三个字时,却还是到了几分失落,顿时就没了胃口。

真是奇怪,她应该早就做好准备了才是…

“不是喜不喜的问题,”谢初道,“就算我以后真的喜上了你,我们两个也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沈令月执拗地发问,“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你是公主,我是将军。”他道,“陛下是不会让手握兵权的将军娶一个公主的,更何况这个公主还是他唯一的嫡女、而且是最宠的那一个。”一室静默。

沈令月的神情逐渐由失落变成困惑,再由困惑变成惊讶,最后是哑然失笑:“原来是这样…表哥,原来你竟是这么想的?”不待谢初回答,她就自说自话地点点头,道:“我就说嘛,我长得这么倾国倾城,又是父皇母后最宠的女儿,容貌荣宠地位通通都有,你怎么可能会不喜我,原来居然是因为这个?”谢初嘴角:“不,就算没有那些原因,我也不会喜你的。”

“为什么?”沈令月原本还在喜终于找到了谢初不喜她的理由,没想到却又听到了这番话,顿时眉尖一蹙,不道,“我哪里不好了,你就这么对我避之不及?是因为那些市井之徒的传言吗?”谢初叹了口气,一边想着话怎么又绕回来了,还有完没完了,一边无奈道:“不是因为那些市井谣言,而是因为我和你本就不。公主,早在御马苑那会儿我就和你说过了吧?我们之间不过寥寥见了几次面,连对方是个什么脾都没摸清楚,就这么轻易地谈喜一事,你不觉得太过草率了吗?”沈令月道:“是啊,所以我不是一直在找机会和你相处吗?就像现在,我都知道你不喜吃胡萝卜了,这难道不是在加深对双方的了解?”谢初梗了一下:“…胡萝卜的事我们稍后再提,我们能先谈谈我刚才跟你说的事吗?”

“这有什么好说的,你本就是想多了。”沈令月有些悻悻,“父皇他要是认为你在娶了我之后会拥兵自重,早在长林宴上就会驳回我和你的事情,本不会拖到今天。”

“那是因为陛下他疼你,不忍拂了你的意,所以才没有当场驳回我们俩的事情。”谢初耐着子解释,他也总算是想明白了刚才为什么会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原来早从一开始他和沈令月所想的方向就错了,怪不得牛头不对马嘴,越谈越不对劲,“公主,我今来找你的确是为了和你说清楚,但不是因为怕陛下在娘娘的生辰宴上给我们赐婚,而是害怕你在娘娘生辰当借着此事向陛下邀功,以此来让陛下给你我二人赐婚。”沈令月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所以表哥是在怕我不识时务惹恼了父皇,让父皇在百官面前难做,从而使父皇对我心生不、从此父女离心?”

“…不,你想多了。”

“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沈令月粲然一笑,“只是表哥你真的多虑了,父皇若是怕伤我的心不想跟我当面说清楚,大可通过母后来跟我说,就像你当初通过大哥来转达你不愿娶我的意思一样。”谢初猜测:“或许陛下也不忍皇后娘娘伤心?”他有些不确定地加了一句,“皇后娘娘对我们的事应该是赞成的吧?”

“他会怕母后伤心?”沈令月忍不住冷笑一声,“你这才是真的想多了,表哥。父皇最欣赏母后的一点就是她的贤德明理和识大体,他若真在此事上有什么为难,只需表现出一副左右两难的样子,母后就会帮他开口,本用不着他来费什么功夫。伤心?母后不会伤心的,也不该伤心的。”当年的淑妃册封一事不就这样?表面上是因为淑妃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尽心尽力地伺候他的父皇,又于生育有功,所以才被母后册封为了四妃之首,可实际上不过就是为了安抚她的丧子之痛罢了,安抚的还不是淑妃本人,而是对此一直心怀愧疚的父皇。要不然,就凭德妃当年对父皇的救命之恩和这么多年来在后的安稳度不惹事生非,以及育有一皇子一公主的功劳,那顾媛是怎么也不可能越过她去的。

她的父皇啊,是一个勤政民的好皇帝,可却从来不是一个好丈夫、好夫君。

锐地察觉到沈令月的话里意有所指,谢初聪明地避开了这个话题,中秘辛向来不是他这种外臣能够多加置喙的:“好,就算我刚才说的那些都不对好了,可是公主,现在距离长林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赐婚圣旨却迟迟没有下来,这难道还不够说明问题吗?”沈令月恍然大悟。

“表哥,你要是在等圣旨,那你早说啊!”她忍着动,拍着桌子站起来低声道,“你想要赐婚的圣旨是不是?没问题,我现在就能回去给我们求来!”

“什么?”谢初有些懵了,“你——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没听明白。”沈令月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有些动地把她当对皇帝要求暂缓赐婚一事说了,当然,掩去了其中一小部分不可告人的理由:比如说她就是不想这么早把事情钦定下来,这样玩起来才更有意思之类的,其余的诸如“促进情”、“匆忙赐婚有所不妥”云云倒是一股脑都说了出来,直说得谢初瞠目结舌。

“你…”谢初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说的是真的?”

“你若是不信,我们现在就即刻入,去向父皇求旨赐婚,你看父皇他会不会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