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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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黑的乌鸦，拔着喑哑难听的嗓，嘎叫盘旋…

在窄破风残的百年古城门下，送往来着各模各样的异族面孔，西南苗人与西北回蛮熙攘错杂，其中，当然也不乏随处可见的中土汉人。

这里，是中原通往西蛮的必经门户，一座地势险要的小山城。

没有丰饶的物产，却奇异地聚集了来自四方远域的买卖商贩；三教九，汉夷杂处，见怪不怪，无奇不有。

丁儿戏眨动着黑白分明的双瞳，将包袱紧抓在前，战战兢兢地瞅着眼前来来往往、赤眉深目的番邦大汉，两脚像是生似地定在城门口，再无法移动分毫。

什幺叫“龇牙咧嘴”？什幺叫“横眉竖眼”？瞧瞧这些人说话，叽叽呱呱、咕咕噜噜的，活像是蛇蛋似地会将人给生下肚，好不吓人！

“小娘…傻愿饿了…”沾尘的衣角被一双小手扯动。丁儿戏了口水，背贴着城墙缓缓蹲下，道:“傻愿乖，小娘也饿了，但咱们得先进城，才找得到吃的…”可问题就在她是否有勇气再往前一步？

“傻愿想吃饼…”小女娃漾开笑容，无的稚脸上不见丝毫恐惧。

“也想吃米粥…”她又补充，并大口咽下嘴中垂涎的渴望。

丁儿戏眉头紧拧，心头纠结。在仅有的十八年岁月中，这似乎成了她所面临过的最重大挑战。

她绝不胆小、亦非怯懦！否则，她当年就不会带着一个只有三岁大的孩子，独自穿越千山万水、历尽历尽艰辛，只为履行曾经允下的承诺…

是的﹗她一点都“不害怕”眼前这些高鼻子、大眼睛的红大汉﹗她只是…只是…

丁儿戏猛咽口水，企图平抚紧绷的心绪。

她个子是娇小了些，可好歹她现在也是当娘的人了，就算冒着被番人吃掉的危险，她也必须先穿过巨大的人群，进城替宝贝女儿找饼吃。

“小娘，你在发抖，是不是冷？”小女娃拉着丁儿戏的袖子，脸上是困惑。小娘明明冷得发抖，可是竟然在冒汗？

“冷？瞎说！娘怎幺会冷呢？娘一点都不冷…”只是背脊一阵凉呀！

丁儿戏深口气，强迫自己抬头，勇敢地朝城内跨出第一步…

见小娘终于有所动作，小女娃呼出声，蹦蹦跳跳，开心入城。

“快快，饼、饼。”

“傻愿…”丁儿戏眼明手快地拖住如缰野马的女儿，微蹙着眉。

“又忘记答应小娘的事了？”她以指抵，示意噤声。

“噢！”小傻愿想起什幺似地猛口气，连忙以手摀住自己的小嘴，糊噜噜说道:“小娘说过，不能随便嚷嚷…”丁儿戏意地点头。

“没错，不、能、嚷、嚷。”毕竟母女两人孤身在外，自然不能做出“引人侧目”的行为，以免遭人觊觎，这是基本的自保之道。

“傻愿最乖，不嚷嚷、不嚷嚷…”小傻愿短短的食指乖巧地在瓣上打个叉，保证了自己的听话，可下一刻，她随即瞪大眼，又尖声嚷道:“啊…是饼！”惊叫声未歇，接着果真见一块饼突兀地打丁儿戏眼前飞过？

还未来得及清楚状况，她便见到一抹疾风般的身影在人群中捷逃窜，以及紧接而来的连声咒骂。

“臭小子，偷东西偷到老子头上来，今天不打死你，老子就改行卖冥纸…”又是一块饼，凌、空、而、过…呿，没中！

唉，这位卖饼的老板八成是气疯了，才会笨到拿饼猛砸遁逃的偷儿…丁儿戏忍不住在心中喟叹着，看来，这位卖饼的老伯还是准备改行卖冥纸算了。

“小娘，饼、饼。”小傻愿指着卖饼的小摊再次提醒，拉着丁儿戏穿越人群，朝“目标”迈进。此时，偷儿已逃得无影无踪，卖饼的老板只好停止咒骂，愤愤然地拾起掉在地上的饼，重新返回摊位吆喝揽客。

“请问…这饼怎幺卖？”甫在摊前站定位，丁儿戏立即纯问价。

“一个三文钱，两个算你五文钱就好。”一见生意上门，卖饼老板马上不复见之前拚命的狠劲儿，取而代之的是纯然市侩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