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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转间挣扎了几个来回。那夜方知渊给他喂药，他毫无征兆地醒来，抬手打翻了药碗。

这下浑身的伤再次崩裂，方知渊被吓得手抖，一叠声地叫师哥的名，求他别动。

蔺负青伏在方知渊怀里息不止，药汁正从他被蚀黑的手指尖往下滴。

他还是看不见听不见，知不到身周的变化，不知道已被人舍命相救。混沌间觉出有人要自己饮下东西入喉，所以反抗。

对于天外神来说，阶下囚的这点微末挣扎不过虫蚁之力。反抗不会有结果，只会招来更烈的待。

蔺负青也知道，所以他不图结果，只是用无意义的反抗来昭示自己的意志罢了。

方知渊的眼角却红了。他不敢想，蔺负青就是这么在天外神手下熬了整整十八天……

他沉默着重新调了药，换了新碗送到蔺负青边。

没有等来预想中的打或是气折磨，后者似乎微微迟疑了一瞬。

然而过分的虚弱剥夺了思考的气力，蔺负青疲惫地闭上眼侧过脸去，那是一个拒绝的姿态。

方知渊叹息，师哥已经这个样子，他实在干不出强行给人灌药之举。只好将药碗往旁放下，低声哄道:“好好，不喝就先不喝了……”待会儿人昏睡过去他再喂就是了。

可蔺负青却反而睁开了眼，眼神茫然地四下游移，身子也惶然紧绷——他隐约察觉到环境的异样了，却无法断定是好是坏。

方知渊从来没有见过师哥这么脆弱无助的神态，霎时心里痛如刀割。

清寒夜里，他不停跟他说着话，抚摸他每一寸尚算完好的皮肤，告诉他此处已非炼狱……

可是很快，蔺负青又力竭昏了过去。

这一次昏，就是长达半月未醒。……窗外落雪更紧了些，荒凉的小镇上，三两行人匆匆而过。几只黑鸦盘旋，扑棱棱落在枯枝上。

方知渊忽然从回忆中惊醒，想到下雪了天要变冷。蔺负青如今这个身子，万万受不得寒的。

他连忙又将那些心思甩在脑后，掐指运起灵，封住自窗门框里灌进来的寒意。

也就是此刻，他听见窸窣轻响从身后的上传来。

方知渊猝然回头。

他在蔺负青眼底看见了自己。

——仙首黑袍黑杉站在旧木窗畔，怔怔地在落雪中转过身来，好一卷肃穆的宣纸墨画。

上，蔺负青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并且侧过了身来。

他半张苍白的脸陷在枕头里，吃力地半睁着凤眸，也不说话，目光分明落在方知渊身上。

“……”方知渊被他看得心颤，三步并作两步奔过去半跪在前，“师、师哥……”他无措又小心地低头与病人视线齐平，嗓音打颤，“是……是我，你看看我，还认得我么。”说着，掌心隔着被子轻轻落在蔺负青的手臂上，试探地收紧一点点……

后者眼睫蓦地一抖。

方知渊顿时脸煞白，他仓皇后退三步，“我不碰你！我什么都不做！你不认得我也罢，可千万别动，别动……”蔺负青怔怔望着他，忽而出一丝复杂神，似急切又似痛楚。

努力将瓣动了动，却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嘶嗬气音，“……！”是你。

果真是你。

我的小祸星……你怎么这样傻。你乃救世仙首，我是祸世魔君，我哪里值得你抛下一切来舍命相陪……

方知渊手足无措:“什么？你要什么？慢慢说，你说给我……”蔺负青急促地气，挣扎着向方知渊伸手。

眸光悲哀闪动，他……他说不出……

曾经那些天外神他屈服求饶，他不肯，死咬着一声不吭。十八天下来，竟已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此时此刻面对故人，竟连想叫一声“知渊”都难以出口。

方知渊却更着急，一把握住蔺负青的指尖，给他回暖被里去，连多沾片刻都不敢。

“师哥，你听我说……你已经不在那儿了，今后再不会有人能伤你。”他话说得语无伦次，“你看看我的眼睛，嗯？不是金的罢。我不是天外神，你别怕我，你看我什么都不干……”蔺负青闭上了眼，他无声地缩回枕被里，眼尾却蓦然滑落一滴清泪。

太愚蠢了……

方知渊，你怎就糊涂至此！

权柄、清名、仙途、下属知乃至自个儿的身家命，你这一来，可真的是什么都……什么都没有了啊。

而能够救下的，不过是这么一个连话都不会说了的丑陋废人而已。

方知渊大脑一片空白，愣愣道:“怎么就哭了。我、我真的……不会伤你……”蔺负青本已经安静自个儿泪，闻言却又一下子抿睁了眼，凤眸里一派愠。

他明明虚弱成这样，这时不知哪来的力气，居然抬手抓过案头的杯盏，就想往方知渊脸上砸去。

愚蠢！糊涂！

你不是万人之上的煌仙首么？

就给我傻成这个样！

杯不是空杯，里头盛了温水。蔺负青本无力抓稳，想扔出去更是天方夜谭。

杯盏手坠地，一声脆响，瓷片与水四溅，了仙首衣摆。

方知渊噌地站起来，脸铁青地又倒退两步，“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要打我？”心里却直往下沉，暗